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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难忘怀如梦回忆,皆祸起命数难避

浮生望月 夏瞳涟 7198 2022-10-30 13:22

  深夜。

  夏安宁沏了壶茶,落座于窗边将窗开了三分大小。她方才坐下不久,唐宛乐便只身敲了门进来,夏安宁笑着招手让她到身边坐下,柔声道:“回来了。”

  “师父。”唐宛乐坐到一边,道:“陆姑娘那边都安置妥当了,师父放心吧。”

  “你行事,为师自然是放心的。”夏安宁道:“她刚住这里不久,怕是要些日子才能熟悉。辛苦你陪她留几日,待到时同为师一道回去吧。”

  “全凭师父吩咐。”唐宛乐想了想道:“师父,有一事徒儿如何也想不明白。望楼和师伯藏起陆姑娘的用意是不想让她为天下人所知,既如此,护在天华不好?天华如何也该比秋水庭安全。”

  夏安宁并未立刻回她的话,只拿了杯轻抿一口茶水,叹了叹道:“二十五年前南崇不过只是因一时之兴招惹天华,虽是败了,可他自身却是毫发无伤,不比天华,是牺牲了两阁阁主才得了这胜仗。而陆姑娘的威胁,是大于天华的。”

  唐宛乐不明道:“师父的意思,是南崇不怕天华却怕陆姑娘?”

  “如今陆姑娘已经暴露,这天下任何地方,都不会是她最安全的栖身之所。”夏安宁道:“罢了,这话需从二十五年前说起,你只听便罢,待我说完,你就懂了。”

  唐宛乐本就不知详情,只道:“师父你说。”

  “二十五年前,我得朱雀仙灵垂青,初晋荧惑阁阁主之位,修为大增。需拜别我师父下山游历一年,方才能回天华门继阁主之位。师父年事已高,已是自知时日不多,所以我也未多准备,匆忙就下山去了。”她顿了顿,道:“山下不比天华门清净,我虽长在天华却出生普通,多少还适应得下。直至一天到了这七星镇,遇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叫秦言。”

  唐宛乐一愣,对于这个名字,心中顿时泛起诸多猜想:“他姓秦?”

  “他就是望楼的生父。”夏安宁眼中神色一动,道:“我与他相识,便是在这秋水庭中。”

  ***

  二十五年前。

  入了秋的平瑶山以西一带早晚时候都风沙,便是连客栈都关门谢客的。原本卯时出门的百姓都会为了躲避风沙而将出门的时刻晚上两个时辰,然初到此处的夏安宁却对此事一无所知,她本以为既是都在平瑶山,那气候自也是差不多的,不想愣是正巧赶上风沙之时,迫不得已引灵避风,一时寻不到可避之处。

  耗去些精气她倒是不怕的,只是不知这风沙何时才停,她四处瞧了瞧并未寻到迎客之处,当下没了主意。

  她心下一叹,想道:也是太过疏忽,没有察觉这突如变化。寻不到人问个究竟,这可如何是好?

  便在此事,巷间现了个人来。风沙之中,那人的身影模模糊糊,待靠近时,这才看清了模样。

  是个男子。

  那人瞧着约摸三十年纪,在这风沙之中发垂肩头却不随风乱起,一袭黑衣鎏了金的纹,手上佩了把乌金长剑,煞是好看。他一双眸子明亮动人,衬得面相俊逸非凡。夏安宁瞧他步伐稳健毫不慌乱,正欲开口,不想来人却是主动寒暄。

  “想来姑娘也是巧遇风沙,无处可去。”他嗓音清亮,在这呼啸风中不张不扬却又异常清晰。夏安宁也是落落大方,道:“初到此处,并不知这镇上会有此天气,也是疏忽了。”

  他二人相视而立,皆知对方是有修为在身的人,彼此心照不宣。

  “我倒是寻到个好去处,正欲前往,不知姑娘可愿同行?”

  夏安宁犹豫一番,掂量着也不会出什么意外,点头应了下来:“好,请公子引路。”

  那男子微微一笑,侧过她身边继续向去时的方向而去。他不疾不徐,不慌不忙,对周遭风沙毫不介怀。二人便就这般走了一段,入了条小巷,男子这才停下步子。

  “就是这儿了。”

  夏安宁抬头一瞧:“秋水庭?”

  “这处院子的主人常年不居此处,我也是无意间打听方才知晓,预付了他些银子,住上一段时日。姑娘若不介意……”那男子言语间始终带笑,彬彬有礼,侧了身道:“我腾出间屋子,供姑娘住上几日。”

  夏安宁在他身上觉不出半丝恶意,也是对自身修为信心满满,当下便应了下来:“多谢公子。如此,怕是要叨扰几日了。”

  “无妨,请。”

  “请。”

  这二人一前一后入了屋中,夏安宁这才松下口气,周身薄雾一泄而下,渐渐飘散而去。她环视这屋中一番,竟是一尘不染,想是这男子已是早前打理过了,今日在路上遇到,也是机缘巧合。

  正想着,那男子取了壶热茶过来,倒上一杯道:“姑娘坐吧。”

  “多谢公子。”

  那男子顿了一顿,轻言笑道:“我瞧姑娘也是有修为在身之人,不知出生哪门哪派?”

  “天华门。”

  那男人显然一怔,随即又恢复了常态道:“原来姑娘出生名门,在下失敬了。”

  “莫要这么说,天华门不尊不贵,公子抬举了。”夏安宁放下杯道:“失礼问句,公子贵姓?出生何门?”

  “在下姓秦,单名一个言字。至于门派么……不足挂齿。”他微微一笑:“姑娘芳名?”

  “夏安宁。”夏安宁见他不说,也不追问:“我瞧这屋内干净,想必秦公子已是事先打理过了吧?不知你可晓得这风沙几日才得过去?”

  秦言慢条斯理喝了口茶,听着那呼啸风声道:“七星镇每到入秋都有风沙,快入冬时才得过去。夏姑娘若是赶路,怕是要碍了你的事了。若不急,倒是可在这秋水庭安心住上一段时日。”

  “急却不急,只是……”她想了想,又摇头道:“罢了,其他倒是没什么,只是要打扰秦公子了。”

  秦言抬了抬手:“无妨,安心住下吧。”

  风沙一去两个时辰,巳时初已是渐渐去的远了。天空放了晴,夏安宁也是放心了下来。她与秦言并不熟识,自然也说不上几句话来。她瞧那院中的梅树枯着枝杈,上前抬头微微一碰,秀眉微蹙。

  “这院子常年无人,这梅树自然也就无人打理了。”身后忽是响起男声,夏安宁回身一望,正是秦言:“想是夏姑娘使的乃天华门听灵之术,知道此树命不久矣了吧。”

  夏安宁道:“这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只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这梅树长得如此的好,却是再开不出花儿来了。”

  “夏姑娘若要这棵树活,也不是什么难事。”

  夏安宁心下一颤回身望去,眼中神色盈盈动人:“真的?”

  秦言望着她一泰娇好容颜,心中不免一动:“真的。夏姑娘若想,秦某愿意一试。”

  ***

  “那时我觉不出他身上有丝毫恶意,自然与他坦然相处。”忆到此处戛然而止,夏安宁将目光落回唐宛乐身上,依旧一派安然自若:“望楼的样子,像极了他的父亲,只是却不及他那般爱笑。”

  “想来那时初遇,便是你二人定情之时了。”唐宛乐一笑道:“徒儿没有猜错吧。”

  “秦言此人温文尔雅,深得我心。我在秋水庭一住三月,初入冬时,那院中株株梅树含苞待放。他并未食言于我,说了什么,都是做到了。”夏安宁眼帘一动,念起当初:“堂堂男儿,便就是说什么,做什么。不惧不畏,不欺不骗……”

  她话到此处,眼中神色柔柔一颤,却哀伤不已:“我从未想过他会欺我骗我,一心托付于他,却没有想到……许是我命中该有此劫。”

  ***

  深冬,腊月。

  “安宁,你看这个。”秦言手中展着一袭大氅,银白如雪,美丽非常:“我前几日去了七星镇外后山,瞧人猎了只雪狐。我看那雪狐毛色好,便买下着人给你做了件大氅。披上我看看,可衬你?”

  “你瞧人猎物,怎的也不劝,还花钱买下。”夏安宁嗔道:“我不要。”

  秦言瞧她生气,上前将她拦入怀中,轻言道:“我知你善心,可你却也该知道,这世间普通百姓,总有些猎户需靠打猎为生。他们不猎,就会饿死。这世间弱肉强食,本是正理。”

  “我知道,可……”

  “我买下这个,那猎户得了银子赡养家人,裁衣的人也可糊口,况且……”他轻托起夏安宁脸颊,低头望她:“况且,能让你在这寒冬暖和一些,如何做不得呢。”

  夏安宁望着他潭底一般的眸子,轻而易举便就跌落进去,可嘴上还是逞强道:“你助人杀生,就是……!”

  她话到一半,愣是被秦言略去后半。唇上的温柔轻缓,辗转不去。秦言有力的臂膀将她牢牢锁在怀中,她醉入这一吻,再是责备不出半句。

  入了冬的夜,又阴又寒。

  孤野小妖没些去处,都爱挤在阴气盛些的地方。秋水庭常年没有人气,便就成了这些小妖暂住之地。可夏安宁到底一身至高修为,自入了秋水庭后便再不见一只小妖的踪影。除了秦言贴身的小厮之外,整个偌大的秋水庭,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宁,过了腊月便同我回山门吧。”烛火跃跃,恍恍惚惚,一帐纱帘,温温情情。

  “秦大哥,我不能……”

  “你在犹豫什么?”秦言低头轻吻她额头朱砂,道:“我知你一身修为,这额点朱砂便是你天华门成就仙身之证,难道,便为这仙身,就却不愿同我走么。”

  “你何苦说这样的话来气我。”夏安宁枕在他肩头,轻言道:“若只是成就仙身,又如何不能离开。”

  秦言一怔,对上她如水般的目光:“究竟是什么让你无法脱身?”

  夏安宁犹豫再三,还是说道:“我成仙身多年,荧惑阁急欲换主,我此番下山历练,为的……为的就是承荧惑阁……阁主之位……”

  “什么?你……”秦言震惊万分,他再如何明了夏安宁深厚修为,都未猜到她竟是天华门阁主之身:“原是我小瞧了你,竟未料到你乃荧惑阁主……”

  “秦大哥,并非我……”

  “安宁,莫要说那么多了。”秦言将她锁在怀里,半点不愿放开。夏安宁身上的温热惹得他阵阵不安,他低头寻着她的唇去,喃喃说道:“你若愿称我一声相公,莫说天华门,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一定去接你,为我秦言之妻……”

  他居高临下,发落肩头,垂在夏安宁颈边,丝丝撩动。

  “秦大哥,我并不悔遇到你。”

  “我待你之心,这天地为证。安宁,跟我走。”

  夏安宁心中激荡,整个人好似陷入火坑中难熬:“不行……”

  秦言的吻,似暴雨般落下。夏安宁紧紧抓着他的肩膀,指尖发白。她挣脱不开,逃脱不掉,渐渐陷入这泥潭无法自拔。欲念撩人,情火肆虐,她心中一片空白,再无力否决。

  那时的她,以为这便是此生挚爱,再无其他,却忘记了情念害人,险些误她终身成就。

  次日一早,雪光映着糊窗的明纸,将屋里照得通亮。

  烛火已熄,佳人亦去。

  夏安宁走得干脆,不留一封书信。她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帖帖,仿佛从未在这秋水庭内出现过。秦言寻遍整间院落,都再找不到她留下的任何痕迹。

  只是,她却带走了他赠与她的大氅。

  秦言心中清楚,夏安宁即为阁主之才,这一身修为决计是不怕冷的。她并不缺一件大氅,只缺一份念想。

  他不甘心。

  念到此处,秦言收拾妥当,带上了他那贴身小厮,离开七星镇向那山顶天华径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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