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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高山流水

丈红尘 明曌 5232 2022-11-09 05:02

  田浩?琴坊?

  叶雨对“琴”很敏感,虽然感觉自己的推理很无厘头,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任何好的办法。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被人写定的剧本,而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己投石问路在幽那里有所突破外,其他没有任何进展。从幽那里,叶雨知道宇叔本名田宇,但明月告诉自己那个小瘪三浩哥也姓田,这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呢?或许只是巧合?叶雨别无选择,只能去外面溜达溜达。

  叶雨并没有叫上陆无极,因为他觉得这种撞大运的行为自己都感觉不靠谱,更不想带着高人出来丢人现眼。走在幽落的大街上,还是此情此景,可今朝再看,和往昔初到此地时明显心境不同。街上的叫卖显得如此聒噪,叶雨心烦意乱,一路上看见不少泼妇骂街,小孩打架,以及在街头苟合的流浪狗。

  左转右转,叶雨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天音坊。这就是幽落最大的琴坊,还未进门,先闻其声。琴坊内隐隐约约传来丝竹之声,忽远忽近,令人心旷神怡。叶雨烦躁的心难得平静了些,努努嘴,让自己保持微笑,缓步进去。

  “这位客官,您是来看琴呢,还是来看谱?”负责接待的小生满脸笑意,并没有因为叶雨的衣着略显寒酸就稍加怠慢。叶雨转念一想也对,在他的世界里,玩乐器的一般都有些特点,也许穿的破破烂烂的某位客人就是世界级音乐家。叶雨稍加斟酌,先与小生攀谈起来。

  “这位小哥,你们这琴坊真是美轮美奂。我初到幽落,一路游山玩水,还不曾了解,可否为我介绍一二?”

  “没问题,咱家这里不倨傲,天音坊在幽落里绝对是数一数二,您来这里真是来对了。”小生为叶雨沏了杯茶,恭恭敬敬地站在离叶雨不仅不远处,既不会影响叶雨视线,也不会因为距离远而显得漫不经心。

  接着,小生为叶雨介绍了各种各样的乐器,叶雨面带微笑,带心中有些失落。小生显得越专业,自己的目的就越难达到。本来想调查调查这里,但看这架势,恐怕要空手而归了。

  再看小生的年纪,估计来这里也没多久,想打听当初关于田浩的事,怕是难上加难。叶雨觉得坐着也没什么意思,站起来走动走动,向小生点头示意,那小生立马明白,便也不再跟上,任由叶雨观赏。

  一楼的客人还是很多的,但到了二楼就明显少了些。叶雨大致一扫,和一楼布局没什么区别,就是摆放的乐器更加华美大气,看来价格也该更上一层楼。没多想,叶雨就要走上三楼。

  “客官请留步。”一位二楼的侍女款款走来。“这位客官,三楼是不对外开放的,为我家坊主接待友人的居所。还请您见谅,如果您想见我家坊主,请这边稍作歇息,我来为您通传一声。

  叶雨向上一看,三楼虽然不准客人前往,但并没有高墙铁锁,只是悬挂一道虚帘,显然防君子不防小人。奈何自己只算半个小人,可在这里由不得自己造次。叶雨善意地向侍女点了一下头,正要离去时,三楼传来一声拨弄琴弦的声音。

  叶雨止步,随后琴音轻轻传来。和一楼的琴师所弹琴曲不同,这位琴师少了些热情洋溢,多了些朴素纯真。如果说一楼的琴音波澜壮阔,抑扬顿挫,那三楼的琴声则如涓涓细流,丝丝入耳。细细品味,虽然平淡清静,但里面多了一丝惆怅,叶雨虽然不算精通音律,但身在异乡,难免敏感了些。

  侍女并无打扰之意,见叶雨为琴音所迷,轻轻退去。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夕阳。松门松菊何年梦,且认他乡作故乡。“叶雨叹了口气,准备离开。

  琴声戛然而止,叶雨纳闷之余,之间帘内一道倩影走来。竹帘微起,一个俏佳人生在眼前。叶雨在二楼处直勾勾地盯着她,嘴里已经可以装个鸭蛋,呆若木鸡。

  ”好一个且认他乡作故乡,先生好才华。我还以为先生只会胡搅蛮缠,撒欢耍泼呢。“佳人轻笑,如出水芙蓉一般,动人地让叶雨打了个冷战。

  说罢,佳人对侍女微微颌首,侍女会意,轻声退走。”先生,既然来了,就上来坐坐好了。“

  叶雨缓过神来,调整好心态,”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先生一定诧异,怎么我会在这里吧。“佳人为叶雨泡好茶,随后一扶裙摆,跪坐在叶雨身边。

  叶雨满脸苦笑,他姥爷的,这是闹哪出啊?

  ”怜溪姑娘,我还不知道你也精通琴艺。哈哈哈!”叶雨赶紧打马虎眼,可怜溪那双天真的大眼睛让叶雨无所遁形,心中的小九九也不攻自破。

  “好吧,我问你,你为什么在这里啊?”叶雨挠了挠头。

  “嘿,先生真是有意思,这里本来就属于幽府呀!怎么先生来了自己家,还这么客气呢?”怜溪轻笑,目光中带着说不出的狡黠。

  我靠?这是幽府的场子?那老子来这里还装什么孙子?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怨不得这些服务人员都这么专业,感情是和自己一个科班出来的啊?

  “不对呀,我记得怜溪姑娘是负责内府上下事务的,怎么还出来了呢?”叶雨满脸不解。

  听闻此言,怜溪一脸幽怨。“还不是先生你做的好事,本来这里归澜云管,她和大小姐不喜欢打理俗世,多少年也不来一次,加上琴坊的财务等事都让外府打理,所以内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现在您把澜云关起来,这里就让我来打理了。奈何我在内府可是一直任劳任怨,不好像澜云那样,只好事必躬亲。”说罢,怜溪伸出一根玉指,轻撩了一下边上的琴弦,似是在表达不满。

  “嘿嘿,我也想不到,怜溪姑娘您能者多劳,不好意思了。”叶雨讪讪地笑了笑。

  “也罢也罢,谁让我命苦呢。不过先生也懂音律,怜溪还是初次听闻呢!”怜溪不再责怪叶雨,笑吟吟之余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

  “唉,可折煞我了。我就瞎搞,你懂的。”叶雨赶紧否定,开玩笑,怜溪咋看咋像个行家,要是吹牛吹大发让人打回原形,那可不美。

  “可先生那句诗说的是入情入境。”怜溪也不否定,叶雨无奈,不好意思说自己盗版,“姑娘可能有个误区,我这人只会听,但不会弹,跟钟子期一样。”

  怜溪目露疑惑,“先生说的钟子期是何人?和先生又有什么相似之处?”

  叶雨心中大叫不好,坏了,这里没有俞伯牙和钟子期,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叶雨赶紧打圆场,“那个钟子期是我老家——隔壁村子的一个人,没啥名气,玩的挺小众的,不说也罢。”叶雨差点说漏了嘴,生怕怜溪回头追到花影那里去问。不过说完也就释怀了,在幽府里大家都潜移默化地不会去追问别人的过去,尤其向怜溪这样的妙人更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怜溪也不以为意,“先生怎么说话只说一半,还是给我讲讲吧。”怜溪坐正,把手放在腿上,一副认真听课的好学生模样。

  叶雨心中暗叹,得,越描越黑,那就干脆将“黑”进行到底吧。叶雨整理了一下思路,把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讲给怜溪听。

  听闻最后俞伯牙摔琴以谢知音,怜溪叹了口气,神色黯然,眼中有些晶莹,走到琴旁,轻扶。音如高山,声若流水。叶雨暗叹,怜溪的琴艺好生了得,不知道和幽碧落孰高孰低。

  “我本来思念家乡被先生撞破,想让先生讲个好玩的故事给我听,可先生又骗我眼泪。”

  叶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怜溪抬头看向叶雨,眼中已经泪水涟涟,“先生能听懂我的乡愁,也算是我的知音了。可你骗我眼泪,这又该怎么算?”

  啊咧?叶雨一阵头大。”怜溪姑娘,你看我身无分文,也没权没势的。你说咋整就咋整吧,反正大不了把我赔给你。“叶雨可怜巴巴地说。

  ”嘻嘻,谁要你呀!“怜溪破涕为笑,”反正也被你骗了眼泪了,可我觉得不够痛快,你再给我讲些骗眼泪的故事。“

  什么?这姑娘难道有自虐倾向?当初自己给花影讲故事的时候,讲个孔雀东南飞就把花影弄哭了,钻到房里不出来。叶雨想了想,”那我再给你讲个梁祝的故事吧,话说我们隔壁村的隔壁村,有个哥们叫梁山伯,当年曾经和我一起喝过酒......“

  故事讲完,怜溪并没有落泪,反而幽幽一叹。”那位叫祝英台的女子虽然命苦,但也是我们女子的楷模,宁可豁出性命,也要自由自在的和相爱之人化蝶成双。“

  叶雨无言,在这个世界里同样男尊女卑,身为男子的他,对于这些事不敢评价。叶雨虽然不敢说自己能体他人之难,但还算细心体贴,对于一些自己无力改变的事,如果说多了难免有作壁上观之嫌,只能感慨一句:”世上谁又不向往自由逍遥的生活呢?“

  随后两人沉默相对,谁也不忍心先破坏气氛。

  ”先生,您说之后有人为他们两个人谱写了曲子,您能弹出来吗?“过了许久,怜溪轻轻地问。

  ”怜溪姑娘,我不是说了我就是个花架子吗——“看到怜溪目光落寞,叶雨赶紧转变话锋,”我给你随便哼哼一段吧,你就当听个热闹。“

  说罢,叶雨凭着记忆,轻轻哼唱了一段《梁祝》,弄得自己很不好意思。怜溪毫无嘲笑之意,认真听完,然后低头思索,在琴弦上虚拨了几下,随后嫣然一笑。”先生,您听听我弹的对不对。“

  天色已晚,叶雨和怜溪一起回到幽府。到了分别的路口,怜溪对叶雨微微欠身告别。叶雨静静地看着怜溪的背影,心中颇有感慨。今天怜溪几乎完美地把《梁祝》还原出来,并且向叶雨道谢,虽然叶雨不知道怜溪为何而谢。可叶雨从心底感谢怜溪,这一段时间的焦虑因为她的琴音一扫而空。知音吗?或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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