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乾进来之前,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当知道萧泽扬,抵押了家里御赐的地产、田庄、店铺时,傻的不知道该如何发作。
全家都挤在萧泽扬院子里,一间小小的西厢房,更显拥挤。
萧泽扬跪在屋子中央,似乎意识到事情严重,垂头丧气。
郑氏被拒之门外,在徐氏屋里忐忑不安。
徐氏娘家人,意识到可能出了大事,全静默坐着,再不敢高声语。
萧泽恒将字据递给萧乾后,便立在其身后,一言不发。
气氛极为凝重。
“扬哥!”半响,萧乾脑子才转过神,开口问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越是愤怒,脸上越是平静。
萧泽扬只在上次,玩死了一个良家妇女的时候,见萧乾有过这种表情。
他身子禁不住,开始抖起来:“孙子,孙子,孙子……”
孙子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
“你爹在庄子上,没人管教你。”萧乾一字一句:“你说今个儿我要打死你,你娘会不会跟着上吊!”
长子萧文斌,耳根软,怕老婆,且只会种庄稼。
来了京城后,怎么也不习惯,跟郑氏吵了一架,便跑去庄子上侍弄庄稼。
萧乾那么忙,又不看重萧泽扬,因此只拘着他不惹事就好。
哪知道上次出了人命,闹到了定北王世子跟前,被长兴伯押着去了大理寺。
好在人们卖他萧乾一个脸面,只赔了老汉些许银两。
萧乾以为,萧泽扬坏事,最多也就那样了。
这次倒好,御赐的东西,都敢拿出去做抵押。
吕氏瞧见大孙子怕成这样,心软了,一旁说道:“什么大不了的,赌坊那些把戏,也敢拿来咱们府上耍!
回头找人,咱把本金还回去就是,别没事吓坏了扬哥。”
长房可就这一个子嗣,郑氏善妒,根本就不让萧文斌纳妾;长孙媳妇,头胎又是个丫头。
吕氏舍不得萧泽扬受苦。
她话音刚落,萧乾一个巴掌拍在她耳边:“闭嘴!”
吕氏当即收口,但是眉目间,还是很不服气。
萧泽恒忍不住说道:“祖母,这不是银两的事情,这是抵押的……”
“你闭嘴!”吕氏可不怕他:“怎么就不是银子的事情,你别趁机向老太爷进馋言。”
萧泽恒紧紧抿上嘴巴,目光越来越凉,他费尽心机维护的萧家,除了萧乾,别人值得吗?
吕氏还没说完话,脑门上就挨了一个茶碗,直接将脑子砸出一个坑。
“死老……”
“头子”两个字,还没喊出口,吕氏就被萧乾愈杀人的目光,给吓住了。
“你可知道,他抵押出去的房产、田庄、店铺,从哪里来的?”萧乾怒道。
吕氏声音小了下去:“能怎么来的,万岁赏赐的。”
那又怎么着。
在她心里,赏赐的,就是自家的了,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契书都给了,还能收回去不成?
“那你可知道,御赐的东西,代表着什么?”萧乾又问。
这个,吕氏可就答不上来了。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魏国公老封君手里的龙头拐杖来。
萧乾闭上眼睛:“御赐,代表皇宠。你宝贝孙子,将皇宠随意抵押,你觉着,万岁爷心里会怎么想?”
这些宅子、田庄、店铺,是他升为左仆射后,永明帝看他手头不宽裕,特意赏赐的。
东西赏赐下来,自然不会再收回去。
可不收回去,却有一个前提:他得圣心,子孙出息。
如今萧乾还没咽气,底下已经有人,开始抵押房产地契了。
而且,还是有背景的千金台。
永明帝信他还好,可因为文家事,他眼下明显不信了。
萧乾明白,今天这事不闹大,平津侯也会将此禀报给永明帝的。
“无知蠢妇!”萧乾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任吕氏在萧家后宅作福作威。
“恒哥儿,你去将平津侯,悄悄请进我书房去。”萧乾深吸一口气,强按住心头涌动,吩咐道。
萧泽恒走出门,吕氏不敢说话。
萧泽扬心里不通透,有点着急,他跪着往前挪了挪,抱住萧乾的大腿:“祖父,我……”
“滚!”萧乾终于没忍住,抬脚踹在对方心窝上。
萧泽扬捂住心口,嘴里“噗呲”一下,吐出口血沫来。
吕氏惊的立刻扑过去:“扬哥!”
去他的皇宠、脸面,什么有自己的宝贝孙子重要?
吕氏抱住萧泽扬,当即叫骂起来:“老不死的,我孙子要是有什么差池,都别想好过!”
萧乾起身,面色阴沉:“若是今天这事,能悄悄过去,我且饶他;若是不能,不止老夫,你们也不会好过!”
吕氏下一句骂,全被萧乾的阴狠,给吓回了嗓子眼,只抱着萧泽扬哭。
郑氏就趴在外头窗户上偷听,见儿子吐血,慌的赶忙叫丫鬟去唤大夫。
萧乾一推门,盯住郑氏:“都不准出去,想让外面客人,知道家里的丑事吗?”
徐氏屋里,徐氏娘听着外头的响动,拿眼看徐氏:“我的儿,原来姑爷,这么混账?”
萧泽扬跟丫鬟挤眉弄眼,她可以装看不见;但是萧乾都出来怒骂,可见是闯了大祸。
她突然后悔,当初不该高攀,将捧在手心的明珠,嫁到萧家来。
徐氏抱着孩子,微微一笑:“无事,闹大了也好,我也有理由和离,跳出这个火坑。”
“……”
屋里众人全倒抽一口冷气。
徐氏娘欲言又止,沉默半响,只抱紧了徐氏和孩子。
外面鸡飞狗跳,萧乾挥了挥袖子,自往书房去了。
宾客们也是奇怪,今天萧家宴请,怎么一个两个主子,全不在前面,只一个萧文治出来应酬?
有人问萧文治:“鸿胪卿,萧大人怎得不见了?”
萧文治也不知道,笑着说:“家父兴奋,今天起的特别早,许是累了,去小憩一会。”
萧仆射是众臣之首,他就算撇开宾客,只在屋里卧着,也没人敢说什么。
就是刚才,他还在这里谈笑风生,一转眼不见了人,大家好奇而已。
萧文治一解释,大家都不再多问。
萧文治却很担忧,他知道父亲不是持宠而娇的人,父亲和儿子同时不见人影,莫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