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筱玖一脸恼怒:“为什么诳你,娘养了我这么多年,以德报怨这种美德,我还是有的。”
萧泽恒根本不信。
杜筱玖又说:“你印象里,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我说让吕氏好看,她最后好看了没有?
我说让萧家付出代价,萧家付出代价了没有?
我说截胡定北王,他就当不了皇帝,对不对?”
“……”萧泽恒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是杜筱玖说的,她好像真的言出必行一样,让人无法反驳。
眼看着萧泽恒动摇,杜筱玖趁他脑子晕乎不清醒,又赶紧说:
“你在大楚是待不下去了,不如我送你去北齐,许是还有一条生路。”
萧泽恒猛的抬头:“你要我叛国!”
杜筱玖忙说:“别说那么难听,什么叛国不叛国,你有叛国的资本吗,挺多是移民。”
“……”又被她说的哑口无言。
萧泽恒慢慢站起身,朝杜筱玖走去。
杜筱玖怕了,对方不会又要掐死她吧?
被人发现死在自己的地盘,将来笑话她的人会不会绕延城县好几圈?
杜筱玖转着眼珠子说:“北齐有安然公主和文家的小子,他们与现在的新帝有着杀母之仇;
萧家本就是文家一条船上的,你若是过去,混个一官半职不再话下;
当然,你若是高风亮节,死也不肯替敌国卖命,好歹去北齐,总比大楚安全。”
萧泽恒停下脚步,开始认真考虑杜筱玖说的话。
杜筱玖暗暗松口气:“我自小长在延城县,知道从哪里绕道,能避开大楚巡防的兵将,偷渡到北齐境内。”
她将眼睛瞪的特别大,往外散发无限真诚。
萧泽恒闭上眼睛。
他在京城,受够了那些人的同情。
有机会,带着杜筱玖来到延城县,看一看所谓亲娘的坟。
可是之后呢?
他抄起手,摸着袖子里厚厚一叠银票。
定北王给的价码,也只是银票而已。
萧家罪名再录,就算定北王成了摄政王,他萧泽恒也不可能进入朝廷做官。
杜筱玖说的,确实动人心。
安然公主,还有文姚,怕是都聚在了北齐。
他若是过去……
萧泽恒眼睛飘散,眼珠子不自觉地骨碌碌直转。
杜筱玖看在眼里,终于将剩下的半口气吐了出来。
还有私心,就好办了。
她扬起手:“你瞧,你绑着我,若是我有不轨之心,你随时可以杀了我,对不对?”
萧泽恒将她从地上提起来:“你若是使诈,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不敢不敢。”杜筱玖哭丧着脸:“我马上要成亲了,哪里敢拿自己小命做赌?”
她手指云龙山方向:“咱们根本不用进城,你也不用怕我进城遇到熟人喊救命;
那边云龙山背阴处,有个小道,平时将士巡防走不到那儿;
以前,那边被山匪占着,用做扔死人的地方;
现在山匪没了,也荒芜了,白天都阴森森的,更无人过去;
咱们悄悄过去,绕上小道,翻了山就是北齐地界。
到了那里,还怕皇帝和长信侯搜捕的队伍吗?”
杜筱玖看着萧泽恒眼色:“不过话说下,你出了地界,就要放我回来。”
萧泽恒眼睛转了转。
若果真如杜筱玖说的,那边没有人烟。
等出了大楚地界,到了北齐,他伸手一刀将杜筱玖杀了,还不是轻而易举。
于是萧泽恒点头:“就信你一次!”
他从靴子里掏出锋利的刀子,抵在杜筱玖腰上:“若你敢有半点妄动,我这刀子就直接插进你的心肺!”
杜筱玖吓的脸苍白,喊:“不敢、不敢!”
“走!”萧泽恒低声吼道。
杜筱玖烦死了。
她指一指对面:“你方向错了,那是城里的路,走这边!”
萧泽恒将自己和杜筱玖调了个位置:“别耍花招!”
杜筱玖却没动。
萧泽恒还要恐吓。
杜筱玖朝着梁秀秀的墓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娘,女儿要成亲了,他……是梁家后人;
梁家平反了,您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再有,女儿现在送哥哥萧泽恒去云龙山另一边,
您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保佑女儿一路顺风!”
萧泽恒有些不耐烦。
杜筱玖却再次抬头:“哥哥,毕竟她用骨血给了你生命;
既然到了坟前,以前的事情让它随风飘散,给娘磕个头吧。”
萧泽恒无动于衷,甚至有些躲避。
杜筱玖哀求:“娘这一辈子够惨了,临死都念叨着她的长子,都说母子连心,哥哥没有心吗?”
萧泽恒犹豫了一下。
杜筱玖扑在梁秀秀墓碑上痛苦,话里话外,都是梁秀秀对萧泽恒的思念。
萧泽恒何尝不渴望亲娘的怀抱。
可是那亲娘,却让他感到耻辱,在他洁白的一生上面,沾染了污渍。
他到底,没给梁秀秀磕一个头,而是直接拎起杜筱玖:“别磨蹭,走!”
杜筱玖一把鼻涕一把泪,全抹在萧泽恒衣襟上:“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萧泽恒跑路心切,根本不理会杜筱玖的怒骂,手里的刀,捏的越发的紧。
杜筱玖见他没有回应,自己也骂的无趣,渐渐也不吭声了。
两个人越走,离云龙山越近。
杜筱玖咳了两声,不习惯闷头走路。
她没话找话:“你是怎么躲过官兵,带着我这个大活人,一路走到延城县的?”
要知道,从京城到延城县,起码要一个半月,中途还要路过云溪。
萧泽恒一个人,是怎么完成这个不可能的任务的?
萧泽恒冷笑:“别想着套我话,既然诚心抓你来,自然有我的渠道。”
杜筱玖想到了萧家偷偷养的暗卫,却没有想到定北王的协助。
她见问不出什么,索性也不再问。
不知不觉,两个人到了云龙山后山。
天色渐晚,道路正如杜筱玖所说,阴森森的骇人。
道路很窄,若是没有杜筱玖领着,萧泽恒甚至都发现不了。
道路两旁的树木很杂,一看荒无人烟。
树枝或耷拉在地上,或在夕阳下透落黑黑的影子。
越往山上走,道路越看不清。
时不时,还有几只乌鸦“呱呱”飞过,将这里的气氛晕染的更加恐怖。
杜筱玖似乎怕了,哆嗦着身体往萧泽恒哪里躲:“好吓人,会不会有鬼?”
“这世上,哪里有鬼神!”萧泽恒讥笑:“你别自己吓自己,快走!”
杜筱玖还是怕:“不行,我整个脚都软,后背窜凉气,要不你走前面吧。”
萧泽恒停下脚步:“别是前面有陷阱,你诳我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