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一紧,却依旧冲着皇上报以一笑。这时候,戏已经开场了,锣鼓一响,咿咿呀呀的唱腔就响起来。只是被皇上看了一眼的我,心思却是不在这戏上,再看一眼静昭仪,她已经扭过头去看着台上的戏子了。罢了……许是我多想了吧。
这一出戏到结束,都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太后娘娘也很是满意的听着戏,时不时还与皇上,与淑妃娘娘耳语几句,说些戏文。我侧目看了一眼月芬仪,心想,也差不多时候了。
果然,我刚扭过头来,便听到了她那啜泣的声音。呜呜咽咽的,像是鬼哭一般。台上的戏刚开始演第二出,这底下的戏就开场了。
既然选在今日搭戏台唱戏,必然也是钦天监挑出来的好日子。如太后娘娘这般年纪,大底都是喜欢吉庆的,无论是出门还是办宴,都是要钦天监算一算才肯点头的。而这样的好日子里,却听到了月芬仪的啜泣声,瞬间,太后娘娘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皇上瞧见太后娘娘的脸色由晴转阴,眉头也是皱了皱。然后皇后娘娘便转身看向哭泣的月芬仪,呵斥道:“哭什么?!好日子里头落什么泪?宫里的规矩怎么学的?”
月芬仪听了这句呵斥,许是心里有些慌乱,连忙起身,也不擦拭脸上眼里滴落的泪珠,走到主子们的面前,跪了下来,然后便说道:“求太后娘娘,皇上,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是瞧见这剧中的人物艰难,一时想起来自个儿,才没忍住,求太后娘娘恕罪,求皇上开恩啊!”
果然,她这样一说,太后娘娘便更是有些气闷,说道:“哦?你日子艰难了?是昌南侯没好好养你,还是宫里头苛待你了?哼!”
可月芬仪等的就是太后娘娘这句话,这一说之下,哭的更甚了。边哭边说道:“父亲待奴婢是千般万般的好,入了宫以后,皇上待奴婢也是宠爱……”
“那你又这般惺惺作态作甚?好好的日子里,哭的哀家很是心乱。罢了,这戏啊,不听也罢了!”太后娘娘没等她说出缘由,便有些烦闷地摆摆手,作势要回宫去了。
月芬仪连忙扑到太后娘娘脚下,边磕头边说道:“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救救奴婢!太后娘娘和皇上待奴婢都好,可是底下的刁奴觉得奴婢被贬斥到重华宫去,便三天两头地折辱奴婢!”
边说还边撩起来袖子,漏出袖子里的那片青紫:“您瞧,这都是那两个贱奴打的!奴婢纵然再不堪,也是昌南侯府出来的女儿,岂能由着这些奴才们作践?求太后娘娘,求皇上做主啊!”
这下子,那两个伺候月芬仪的宫女便站不住了。从月芬仪一跑出来跪在太后娘娘和皇上面前,这两个人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我瞧着那手便一直在颤抖。这会儿说到了这个份上,连忙一同站出来,跪在月芬仪身后,开始直呼冤枉了。
其中一个宫女磕了头,先开了口:“太后娘娘明察!奴婢自从月芬仪一入宫便伺候在芬仪左右,忠心耿耿,便是芬仪到了重华宫,奴婢仍旧跟随,平日里芬仪的吃穿用度,一直都是奴婢在搭理,宫女背主是要被打死的,奴婢怎敢苛待月芬仪?这些伤痕,奴婢一无所知啊!”
而另外一个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太后娘娘明察!奴婢一直是重华宫的洒扫宫女,自从月芬仪到了重华宫,奴婢一直都是将宫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洒扫上的事,一直未敢丢松。芬仪是主子,奴婢怎敢苛待主子?便是不看在芬仪的面上,总要看在昭仪娘娘和昌南侯府的面上啊!”
月芬仪听了这话,哭的更是厉害了。却是换了个人,扑到了皇上的脚下,哭着说道:“皇上,您还记得月儿么……月儿到了重华宫以后,天天以泪洗面……这两个狗奴才,一直欺辱月儿……”
说着又扭头去看这两个宫女,狠狠地说道:“你们还说没有?!若是没有,我身上怎会有这些伤痕?难不成,是我自己掐的不成?”
那两个宫女战战兢兢,一直磕着头,喊着冤枉,那先开口的宫女吞吞吐吐地说道:“芬仪每次到了晚间都不许奴婢们伺候……莫不是那时候,芬仪自个儿掐出来的?!”
月芬仪则哭的更狠了,不停地给皇上磕着头,说道:“皇上……求您救救月儿……您瞧瞧这些奴才,如今都能空口白牙地赖了月儿自个儿掐出这些伤来……月儿……呜呜……”说到最后,干脆是泣不成声了。
皇上有些嫌恶地看了看她,开口说道:“好了好了,大好的日子里头,哭什么哭。这两个宫女押下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罚去辛者库劳作。至于月芬仪……收拾收拾,迁去永和宫吧。”
月芬仪只怕等的就是这句话,连忙擦拭了脸上的泪水,然后磕头谢恩。谢恩之后便回了原座。而那两个宫女,听到是去辛者库,而不是直接打死,也不喊冤了,而是磕头谢了恩,便跟着来领人的太监走了。
处理了这些事,皇上又跟太后娘娘说道:“额娘,儿子瞧着这戏演的不错,您再看一会吧。”
许是瞧着皇上眼里的期盼,太后娘娘点点头,又坐了回去,只是受了刚刚月芬仪的影响,怎么看,都瞧着兴趣缺缺。
皇上的心情也不如刚刚好些,等到第二出戏演完了,太后娘娘便开口说道:“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行了。坐了这么一会,就觉得腰酸背痛的。行啦,哀家先回宫去歇一会,你们继续看吧。”
这话一说,皇上就起身说道:“儿子送您。”
太后娘娘却摆摆手,说道:“不必了。你们看你们的,哀家自个儿回去就是了。”刚说完,又似想起来什么似得,扭过头来跟皇后娘娘又说道:“菀儿,你有了身子,若是觉得不舒坦,就先回去,身子最重要。”
皇后娘娘听了,连忙起身行礼,说道:“谢额娘体恤,臣妾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