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路中走出来的并不是金天,而是一个穿着同样颜色的少年。
少年嘴里一直嘀咕着什么,多半都是密林里一切奇怪的事情。
“我刚看见官府派出的枪炮兵,可真帅!”
“起初我以为是给银行运钞的特警。”
“完全不同,从他们手里的武器就知道,他的手上有一条很深的伤疤,但这并不影响他披上那件落脚白色大衣,背后一个“地”字火红,肩上各有一件宽肩流苏印章,领子高耸,挡住侧脸。说实话,我离他那么近都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只隐约看到他的胸前有一根很长的羽毛。”
“我怎么是从他帽子上看到的呢?”
“他有带帽子?”
“一件黑色的宽边草帽。”
“我只注意他黑色的修身黑色长裤上一把别致的多管手枪。”
“我在另一侧,没看到,那是两个管子的手枪?”
“双动系统的手枪,马蜂窝一样。”
“这种手枪都已经过时了吧?两个相邻的撞击隔离不是很好,飞溅的火花很容易使得其他的弹室一起起火,这样同时射出多发子弹就很危险。”
“说得很有道理。”
“但是枪总比剑好吧?开枪只需要扣动一下板机,而剑还需要凝神控剑。”
红衣服的男子摇摇头,轻声道:“我看未必。”
“喂,大帅哥,你们刚从密林出来,有见到一个身着红色雨衣的年轻人?”
两个人摇摇头。
“既然如此,那就接受我的采访,跟我说说你们在里面遇见了什么吧?”刘达一脸殷勤道。
“抱歉,我们肚子饿了,得回家吃饭了。”
刘达举着话筒,干瞪着眼望着两个人离开。
“走,咱也进去看看,在这等着也太冷了,以往这里还有很多香客,以一种热气,如今别说香气,就剩下一团冷气了。”刘达呼喊摄影师,示意跟上。
摄像师凝望着密林,飒飒作响的叶片似乎透漏着另一种寒气,他想了想,低声道:“早晨还有雾气呢!这密林咱还是别去了吧,总觉得不太妙。”
“快闭上你的乌鸦嘴,跟上!还想不想拿工资了?”刘达一顿数落。
“只要工资到位,干啥都行。”摄影师屁颠屁颠的跟上。
“咱走哪条路?这有的干拧,有的潮湿,还有已经成了酱泥!”
“这种路还要选吗,你脑袋是不是瓦塔了?”
摄影师扛起摄像头,紧随溜达来到阳光照射的干路前。
“带头儿,你先进去!”刘达搓搓手示意。
“哪有摄影师走在前面儿的,我得抓拍还的特写,一般都在后头儿。”
“今天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嘛。”刘达笑眯眯道。
“又不是出不来了,搞什么一惊一乍的。”摄影师愤愤不平道,打开摄像机一边扛着一边摄影。
几片叶子掉在摄影师的肩头,吓得他跳了起来,摄像机差点儿掉在地上。
“几片叶子就把你吓成这样,你这也太不专业了,还不如拴个狗强!”
“我不干了!”
“回来!”
摄影师深呼吸几下,想着快到月底发工资,这一会儿怎么也得忍住吧?于是自我安慰又来到刘达身边。
“把嘴闭上,听你说句话就觉得嗓。”刘达轻蔑的蹬了一眼摄影师道。
摄影师红着脸,继续向前走。
突然,几个人从里面一路小跑出来,神色颇为慌张。
刘达但见有人,连忙捂住话筒上前迎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把你们慌张成这个样子?”
“有老虎,妖怪!”
“妖怪?”刘达和摄影师同事惊呼。
“动作迅捷,还有着两根长长的眉毛!站起来人模人样!”
刘达抖抖眉毛,心瞎想道:“真是天助我也,竟还有这种事,如果一曝光,恐怕世界都会为之震惊吧?”
摄影师问道:“咱要不要继续向前走,我感觉很危险。”
刘达瞬间不乐意了,拎着话筒瞧着摄影师的头:“要你是干嘛吃的!关键时刻掉链子,以为钱很好挣是嘛!”
摄影师闪躲道:“小心点儿,摄像机很贵的,好几万呢!”
刘达想要再敲一下,但耳边莫名有一种提醒,似乎东西一旦沾上金钱就有一种魔咒:小心点儿,好几万块呢!
“得得得,赶紧走!”刘达推着摄影师,几个神色慌张的旅客也早已跑出密林。
越向里走,树木就越茂盛,路面也渐渐变得湿润起来,两个人的心也渐渐紧张,完全提到嗓子眼儿,脚下的运动鞋粘上一层泥土,鞋子瞬间变重,刘达心疼的摸了一下鞋子:千把块呢。
“咱还继续走吗?”摄影师小心翼翼的问道。
“废话,都来到这儿了,还不继续走?现在回去,能得到啥?”刘达发自内心道。
摄影师颇有感触,忽然觉得刘达除了嘴皮子快些,实际上还是一个无比敬业的人。
摄影师用鼻子使劲吸吸潮湿的空气,心里有种莫名的酸。
啪!
摄影师猜到一块新鲜的泥土,此刻才走不到一百米的距离,站在此处,依然能够看到亮在密林前的灿烂阳光。
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开始旋转,记录此刻的环境以及留作素材,但当他的眼睛看到一颗树时,恍然发现书上有一张面孔,顿时吓瘫,一屁股坐在地上,摄像机掉在怀里,庆幸的是并没有摔坏。
“你看你还能做些什么?扛着摄像机这么简单的事情净办的这么蠢!”刘达指责道。
“再蠢我扛着摄像机的时间也比你长,如果让你扛,你在我眼里就是个新人!如果不是来报社快一个月,很快就会发薪水,老子早就不干了,爱理谁谁去,省的你说那么多的闲话,嘴不疼吗?”摄影师气急败坏道,至于为什么生气,就像有人玷污刘达是一位记者一样,无论什么事情,无论什么人,都有一种自然而然的自尊底线,一旦越界,后果很严重,即便再完美的关系也会破裂,何况,是刘达与摄影师这种本就不稳定的关系。
刘达想要把摄像机夺过来,憨厚的脸上也有一丝愤怒,但转念一想,一个摄影机几万块大洋,还是忍住这口气,于是他狠狠的咬着牙,脸色憋的通红,脚下一滑,居然摔落在地上,庆幸的是冬天穿的很厚,磕在屁股上并没有感觉有多大的疼痛,但正心烦意乱的他还是咒骂起来,用手拍拍土地,跟文质彬彬的书生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
“怪不得给你干活的摄影师总是呆不长久,如果继续呆下去,我可能也会疯掉吧?你一个大男人,整天搞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你如果真是个女人,或者我可是考虑对你的态度,毕竟记者也不容易,呸呸呸,我在这胡说什么,怎么还同情你来了?我还没同情我自个儿!”摄影师揪着根源直截了当的说明问题。
刘达干瞪着眼,工作服一身泥,不仅如此,里面的服装也湿了一片,这大冬天的,天气那么冷,谁愿意玩湿身?
刘达嫌弃的看着脏兮兮的自己,除了小时候在泥巴地里摔泥巴时那么脏过,对他而言,长大了还这么脏简直是一种耻辱,就像走在马路上原本很轻松,但却被忽然驶来的一辆汽车偏偏压过积水溅人一身泥水的那种愤懑。
“扶我起来!”刘达愤懑道。
“自己没长手啊?”摄影师站起身子,双手的泥巴,将摄像机涂抹成一个特别的花样,他特地看了一下镜头,光线信号很弱,镜头上也被涂抹一层泥巴。
刘达干瞪着眼,将话筒放在一边,肥嘟嘟的身体转个圈圈道:“行,你可得小心点儿,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摄影师啐了一口:“好家伙,还有以后吗?”
泥土很粘,但并不是一种粘土,只是潮湿土壤污染的缘故,刘达起身摸一把鼻子,拿起话筒,尝试有没有信号,遗憾的是并没有信号,虽然才从嶙山脚下向里走一百多米,但树林却越加浓密,两侧全是高大而茂密的臭椿树,树上还有着晨露,时不时滴落在两个人的额头。
“要下雨了?”刘达捂着头道。
“还记者呢,都没听见打雷。”
“下雨前不一定要打雷。”
“总的有点儿闪电吧?”
“不一定!”
“好吧,你赢了。”摄影师笑道,也许是自己只爱抓拍些特别的有意义的风景,总是错过了没有雷电的雨季吧。
刘达对于摄影师的妥协很满意,他甚至已经想好下一步该怎么炮轰摄影师,但却没有想到摄影师妥协的那么快。
“继续走还是回去?”摄影师突然问道,然后指了指摄影机说道:“这个已经脏了,看样子暂时用不了了。”
“竟没有一件事儿做成的,你也是真够倒劲的!”刘达不满道,把手伸向摄影师,却很快又放下来,那玩意儿好几万大洋呢!
咕噜噜噜噜...
一种声音悄然在树林中响起。
“谁?是人是鬼出来溜溜,别装模作样的,帮你上个头号新闻!”刘达坚信道,因为他相信科学,坚信这世上并没有鬼,只是想遇见个人做个专栏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