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信的。我妈妈她也是一位战争孤儿。我外公是中国养父母养大的。后来带着她回到东京,不久就去北海道旅游不幸掉海了。所以我爸爸在妈妈店里打工,她被我爸爸的故事打动!她们就好了。”
“那你爸爸为什么不来中国找你爷爷呢?”
“我爸爸不善交际,而且不会中文,他出不了远门的。婚后生了我,说我奶奶一直想来中国看看,看看我的爷爷在哪里。当初爷爷跟奶奶说过‘不想去中国,那里不是我们的未来,即使我们的军队掠夺了那里的土地,但是却征服不了那里的民心,而且你杀了那里的人,却无法断得了那里的根,这是中国历史一再证明的。说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回来的!’但是没想到这之后便没有音讯,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奶奶便每日朝着东方看,面对着浩瀚的太平洋,她祈祷着,等待着那些从中国回来的士兵或家属给她带来口信,但是终究什么也没有带来。”
“所以你爸爸让你学中文?”
“不是,我爸爸从来不要求我学什么。都是我自愿学的。我爸爸一直记得奶奶想念祖父直到死去那可怜的眼神。他跟我谈起过很多次,抽着香烟,然后沉浸在回忆里,满屋子都呛着烟味。不过,我爸爸反对我来中国留学!”
“为什么?”
“因为他不想让这种不快的记忆遗传到下一代。毕竟了解中国越多,就越会对自己民族曾经所犯的罪孽负罪越深,所以他让我到美国留学。”
“所以你在美国结识了婵娟!”
“也是很巧,后来我去美国哈佛留学,跟来自中国的婵娟臭味相投成了好友。婵娟说中国已经不是昔日的中国,我便与她商约大学毕业后想来中国看看,希望有朝一日,能知道祖父的下落,好告慰奶奶和父亲的在天之灵。所以我就到RB驻中国大使馆来做翻译,刚到BJ不久,便联系了她。我们有一年没有见面了。”
“你父亲也过世了?”
“对,在抑郁中结束了他的生命。”
“不好意思!”
“没关系都过去了,这就像妈妈说的那样,这是轮回与报应。我们的民族纵使一度不肯向侵略过的其他民族诚挚道歉,但是曾经在中国的所作所为使得我们的民族和家人同样遭受应有的惩罚。不管是心灵的还是物质的灾难,——只愿我们这一代不要犯同样的错误,永远像现在一样和平下去。”
我说道,“我赞同樱花说的,说起战争,我母亲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小舅舅十七岁那年参军,参加抗美援朝,尸骨到现在还一直没找到。所以战争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往往无胜败,只有生死离别。”
“农大哥说的是,所以我也尽量做一些这方面的努力。希望我们不要有战乱。”
这时婵娟从楼下走了上来,然后没到楼上就叫唤:“樱花你来了,听到你说话了,想死我了!”
长谷樱花听见婵娟的声音,回头站了起来,迅速走到门边便见到婵娟快步走来,两人热烈地拥抱在一起,全然忘怀所以。
她们说起在美国的时候,两人互相支持,作为亚洲人,感情很好。经常结伴去旅行,一起去参加科研竞赛,还到处做演讲,做公益。说着两人曾经的美好时光,两人不免幸福的哈哈大笑。
我走了出来,到花园中去,我静静地坐在角落木椅上,看着槐树的叶子渐渐枯萎,然后风一吹过,便掉了一地。冬天快要到了,这已经是我来京的第八年。我坐在阳光下,已提前感到了北方的寒意;红蝶走了过来,给我披上一件风衣,轻轻说道,“金董让你加件衣服,小心感冒了”。
抬头看了看苍茫的天幕,下午的太阳从云缝中斜射出来,一层层瑟缩的云横在当空,我不免笑了笑,给我来杯“红玫瑰好吗”。红蝶点了点头,我随着她走进一层舞池酒吧,不大一会,便与她对酌起来,望着那透着玫瑰色艳丽的酒杯,听着红蝶那关切的言语,我的心绪方才宁静了许多。
我提前十分钟开车到了BJ饭店。外面冬日的寒气逼人,这个时候长安街已经华灯初上了。
我下了车,婵娟一袭红衣戴着紫色编织蕾边貌,扶着母亲也相继下了车。我们随着迎宾礼仪走进大门,我报了预订的雅间,然后服务员带着我们走上去。山村兄打来电话,问我到了没有,我说已经在饭店了。他说他也马上上来,正停车。
我们刚落座休息区的沙发上,雅间门便又启开,只见国人带着满头银丝的大姨华美仪走了进来。母亲看到大姨,不免激动得站了起来,“姐,终于见到你了”,大姨笑吟吟地走过来,两人拉着手,一直握着,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母亲便将我和婵娟介绍给大姨,说道,“这个是小儿子学成,这个是婵娟,学成未过门的媳妇。”
“啧啧,郎才女貌,真般配!我今天没备见面礼,我把这个给婵娟,来,你戴上,这是大姨的一点心意,你得收下!”大姨将勃颈中的项链摘了下来,便要给婵娟戴上。
我连忙拦住,说“大姨,今天我们主要是想见您,别要那么多礼,要不然,我们这般小辈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母亲也拦道,“大姐,我今天也没戴什么见面礼,咱们都是一家人,就想见见面。多少年没见了,你去美国去了十年,算起来出清平乡二十年了吧,咱们有二十年没见了!你看孩子们都长大了!待她们成亲的时候,你想送什么,随便送,好不好!”
大姨见我们一家人如此说,便笑道,“好好,我等孩子们的喜酒。咱们今天就以见面为主,三妹,说到这二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没想到这次回BJ还能回来见到你们!我当初以为出去了我就是孤魂野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