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很累?”阑珊见我缄默不语,伸手掌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我说,“还好”。其实也有些疲累啦,头靠着车靠椅,眼睛皮有些沉重,好想好好睡一觉。
“那你闭眼休息一会啦。”阑珊见我强做精神的样子,微笑着劝我。
我望了她一眼,见她一副关切的样子,又见两人之间不知该聊什么话题,而闭目养神不失为一种方式,何况我见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到绿城,便想先安心的小睡一会也总是好的,毕竟还要赶夜路,“好的,那我睡会,待会到了红城叫我。”
“嗯,好的,放心啦。”她微笑着满口应允我。
我靠着坐垫眯了一会眼,不想很快便睡意朦胧,沉沉睡去。
“从这出去了吧,醒醒,农哥,”当阑珊推醒我的时候,我看见车子已经停到乐安县城高速路出口,我睁着眼惺忪的望着路道指示牌不免皱了皱眉头,心下有些惶然不快。
阑珊见我醒来,伸右手轻轻拍了一下我的手背微笑道:“农哥,刚才实在不忍心叫醒你啦,让你多睡会。——“”
“哦,我以为你叫我,所以安心眯了一会,没曾想到睡过去了!”对于她的心意,我实在猜不透,但又不便谴责她,只好解释一番自己的疏忽大意。心下暗地惊心,要是她给我灌药,然后拉到什么僻静处处理了,我哪里知道,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想到此处,我一身冷汗。
“农哥,你今天回家给伯母过寿,身体又那么疲累,晚上还得黑灯瞎火走那么一长段山路,要是路上车出故障那就糟糕啦,你一个人这样也没个伴,小妹丢下你那太也不地道。——”阑珊两眼盯着我,怕我说三道四,追问她为何不叫醒我,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谢谢啊,我刚才确实有点累,所以自己也没记着醒过来。”我打断她的话,不忍拂拭她的好意。
“或许真是有缘,我这几天恰巧没事,也一直想再去那边看看清平乡的风景,今天正好农哥回来顺路,所以我就想趁机去看看。还希望农哥你给我做做向导啊,到时可以拍点照片放到我的收藏艺术馆里,好吧?”说完,她双手合起来不停向我作揖,祈求我的宽恕和答应。
我见她说的真挚,又见车子已经开到了这里,不答应也得答应,不过想到待会怎么给家里解释,一时一筹莫展。先到家再说吧,我心里琢磨着。我转头无可奈何地笑道,“欢迎啊,只要你有时间,一道去玩也好。”她便兴奋起来,抱着我的额头就是啵的一个亲吻,“那我这车可以开爽啦”。
车子出了高速路,不久进入河口加油站,我让夜班的师傅加了一箱油。然后阑珊掉头从河口大桥上沿着通往清平乡的县道驶去。半个小时后,过了几个瑶族村落,在盘旋的长龙坡上走着,几只不知名的黑鸟被车子大前灯照中,从林中突然扑簌簌飞起,声响巨大。
我和阑珊为此都吓了一跳,心口扑扑乱颤。阑珊左手扶着方向盘,右手一把拧住我的左肩夹克,等看清了是飞鸟后,她才放手长舒一口气。
我见她受惊,赶紧侧身跟他说,“你停下车,缓一缓。这里现在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里面放了很多珍禽猛兽,说不定什么时候又窜出来,要是撞死了,追究起来,咱们就得去蹲几年号子。另外,这里正在建旅游线路,路况不太好。这样,——我比较熟路况,我来开吧。”
阑珊见我这样说,便花容惨淡地同意道,“那好,你来开啦”,伸手就要开门下车,我说“你不用下车,我下车,你移过来就好。”
换了座位后,我启动车子继续走。中控仪表上的蓝色荧幕微光照在阑珊白皙灵慧的脸上,但见她双眼精神饱满的看着外面的景致,似乎还是蛮享受这样的惊奇旅行。
为了缓和一下刚才的受惊,我找了个话题告诉她,“想想以前那帮修路人,真不容易”。她缓了一口气问“怎么不容易啦?”
我说,“曾经有个与我妈结拜的大姨,65年从北京清华附中高中毕业,虽然她个子不大,但是能歌善舞,和一帮北京、上海、省城绿城来的知青,怀着理想来到红城革命老区支持这边的建设,后来被分派到咱清平乡,与乡里几千号人一起凿山挖泥修建这条公路,整整修了八年,才把县城到清平街上的公路连接贯通。”
“哦,太辛苦啦!真是佩服老一代人!估计那时候主要都手挖肩扛的,没有现在的重型机械,要是有挖土机什么的,就很容易啦。”阑珊回道。
“我大姨就为了这条公路,她在我外婆家白桥村一住就住了四年,由于我妈田新华、堂姨田山月同年同月同日生,所以她们按大小拜了姐妹,她为大姨。”
“北京城里的妹子她能在清平乡待得住?”
“当然开始不乐意啊,还想方设法要回去。不过不多久,见城里运动搞得轰轰烈烈,她的同学有几个差点丢了命,她反而觉得这里是个世外桃源,于是才安分下来。按她的话说,这倒保全了他的命,她把最好的青春都献在了这条路上了。”
“那也是迫不得已吧!”
“有一部分吧,后来我大姨也没立即回北京,嫁给了兴龙村的大队长。不过,他们一家现在都过得不错。”
“你说的是不是出了大官、老总、还有名导啦,在大陆港澳台以致全世界都有影响的那宗家?”
“哦,你也知道?——就是她家。但他们很久没回来了。”
“这家人太有出息啦,一个个大名鼎鼎,红城人哪有不知道的嗳。有机会你给介绍介绍,膜拜膜拜。”阑珊说着,突然叫到,“野白兔,野白兔,你看还在前面跑啦,好几只,进林子啦,哎呀,好快啊!”她伸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脸上一眼失落。
我觉得她顽皮得好笑,不免自个乐出声来,她见我揶揄她,眼珠一转,睁得大大的瞪着我,“不许笑啦,再笑扔你下去给我抓!”然后左右手并用,连续拍打我的肩头。
我于是只好侧身莞尔。
车子不久便到了明家坪,我便心里舒了一口气。在山路上可是转了尽四十分钟都没有人烟,一个人开车走在这山道上,不管胆子多大,从林中传来各种稀奇古怪的声响,终究会令人毛骨悚然。所幸明家坪这里散散落落的聚居着十几户瑶胞,他们沿路盖了楼,还开了小卖店,长期以来是清平乡来往车辆加水的小站。这时还有两户人家开着灯,正在看湖南台的综艺节目《快乐大本营》,娇小但却不乏机灵的主持人何炅拿着话筒正在屏幕上跳来跳去。
我下车熟练地拿过地上的塑胶水管弯腰给水箱加水,加完水后沿着房子边的小路到搭在沟渠上的砖瓦茅厕小便,然后回到小卖店又买了两瓶果粒橙,正准备给老板付账,却听见阑珊从车里传来话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