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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命运交响曲(6)

蓝色地稻草人 瞿国文 2955 2022-11-09 05:14

  “阑珊,兄弟姐妹多不一定是好事,要看怎么相处啊,像我们家里兄弟姐妹三个,我跟我大哥工富就容易打架。不过我们在乡下还好,小的时候打归打,大了不至于为了家产争斗。你知道,在农村嫁出去了就像泼出门的水,什么也不用惦记,也没什么可惦记的。要是在城里,现在没个几套房,几兄妹肯定明争暗斗争得要死。反目为仇的多了去了!”大姐改革笑着宽慰着阑珊,尽量照顾阑珊的伤感情绪,使她从中摆脱出来。但是,我看着情形不对,阑珊敏锐善感的阴云尚在。

  “还有啊,你要是有个弟弟,麻烦事不断,你就等着倒霉吧。不信,你问我姐,看她以前帮我收拾了多少回烂摊子。我姐当初就说我,我就是一个包袱,要是没有我的话,她一个人去哪都自在。所以还是一个人好,自由自在。我就是她的拖油瓶。”我侧过脸,冲着阑珊自嘲道,让她进一步转换角度看问题,不要老想着有着兄弟姐妹多的好处,也要看到兄弟姐妹多的坏处。

  只见我这样略带自嘲的话还真起到一定作用,她微皱的眉头舒心的张开了,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还为我打圆场,“农哥,这话只能说明你和改革姐两姐弟关系好,改革姐爱你还来不及,哪有真把你当作什么包袱拖油瓶的,看着也不像。”

  “哈哈,阑珊,说真的,小时候你农哥有的时候就是一个闯祸精。记得有一回,他们小学五年级搞勤工俭学去中学搬砖,你猜怎么着,那天他回来一声不吭地默默吃饭,我感到奇怪,后来我才注意到,他头上竟然黏糊糊地冒着血。”

  “啊,怎么这样啊?还有这种事啊!”阑珊听着感到十分惊心,满脸关切地问。

  “有啊,后来我才知道,他那天搬砖头脚步踉跄,一个鹞子翻叉摔下两米多高的街道,掉到两米高的坑里去了。当时爬起来他没注意,把转头搬到学校后,回来路上才发现脑后有血。”

  “那农哥当时不知道痛吗?怎么不跟家里人说啊?”阑珊更是急切地想知道当时到底我在想什么。

  “他哪敢说啊!他怕我爸得要死,就怕我爸骂。而且就他那脾性,有事他也打死不说!所以进了家门,我们正好等着他准备吃饭,他一声不吭的端起碗就吃,故意侧着身子不让我爸看到。还是我眼尖,看见他头上黏糊糊的血,就知道他闯了祸,赶紧找了个借口带他去医院上药。去到医院,那医生是我家亲戚,不问青红皂白就大声骂我说,改革你这做姐姐的,怎么这么粗心,怎么给你弟搞成这样,后脑壳都撞出一个洞了,像这种要是受感染,都不知道后果怎样!知不知道不是脑震荡的问题,要是神经受到损伤成了植物人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以后照顾他一辈子吗?当时劈头盖脸的一阵骂我啊,我都傻眼了。”大姐改革绘声绘色地说着我当年的糗事,我听着也感到自己当初性格太拧,给她惹了不少麻烦。

  “这事我当时也没注意,后来改革开口跟我要钱我才知道的。说起来,阑珊你不知道他们两姐弟从小到大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我就他们两姐弟,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办啊!”母亲见大姐改革说出这事,想起往事满脸紧张,待大姐说完,神情才和缓下来,不过,脸上的不快却是很明显了——显然这事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是依旧让她揪心不已。

  “没事啦,猴年马月的小破事早都过去了,妈!”我冲着她眉开眼笑,表示往事风轻云淡不值一提,以期安慰她那颗疼爱的心。

  正说着,改革姐轻轻拉了一把我的衣襟,神色有异,我不明就里的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去,心下一阵忐忑。只见原清平乡中心学校的老校长育德文,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正背对着我们坐在老教学楼前的芒果树下的花圃上,咿咿呀呀拉着刘天华先生作的二胡《安适》。其拉的起合转承,声音哽咽婉转,徘徊中又满腹情思,听着好不难受。

  老校长曾经上过我们班的思想品德课,94年还给参加六一快板演出的我和山村兄剪过头发,对我们悉心照顾,颇为周到。山村兄说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位老校长的恩情——他是唯一一个自愿给他剪过头发的人。他几次回来都想去看望老校长,但都因为老校长已回乡下老家过年而未得遇。

  我说,“校长什么时候学的拉二胡?”

  “你别大声说话!小心老校长听了不高兴。”改革姐伸手指示意噤声。

  我说,“为什么?”

  改革姐附着我的耳边说,“自从中小学实行九年义务教育后,由于咱们地区经济落后,财力薄弱,统管清平乡几十所乡村小学的教办室被撤了,教办室的领导和中心学校领导都做了学校的普通教师,有的年龄过大则直接引退。而清平乡中心小学这老校长和教导主任钟行笃也被换掉。学校现在则由校长商道才,副校长赖得富和原副校长商良几位懂得搞经济的人主管。”

  “为什么这样啊,这校长不是挺好的吗?”

  “是啊,我当时也纳闷,这老校长多好啊!后来我遇到几个县里管事的人问了原因,大体是由于县教育局的办学思路改变了,现在要走向校企结合的方式,而以前一向讲究思想育人的那一波教师都赶不上形势了,无法跟上现在商业大潮,只好都被撤换下来。所以老校长这些年也不得意,换下来之后很多同学就看到他经常一个人在学校拉二胡。”

  “姐,我今天空手没带礼物,——要不我们只过去跟他打声招呼吧!——不过一想到跟他打招呼,就想到他以前给我们上课和管理学校站在讲台上或者红旗下训话的样子,严厉得很,——好多年了,我见到他腿都还是战战兢兢的。”

  “哈哈这么久了,都还没忘啊。你可是他的得意学生,又没被他扣过分,还多次被表扬,有什么值得战战兢兢的,我们班当时集体被他值勤检查卫生扣了一分,可是丢脸死了,不仅班主任要批评我们,还让我们集体罚劳动,打扫一天厕所,还到后面的学农基地种了一天的树。”

  改革姐说完,大家不免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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