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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台上的陪护工(2)

蓝色地稻草人 瞿国文 2539 2022-11-09 05:14

  我所在的班级号为119,一个听起来就让人情不自禁联想到消防车拉着火警呜呜从街头呼啸而过的号码。报名的时候,我一看到这数字心底里当时就想笑,这火情该有多严重啊!而且一想到这班级号码跟消防联系在一块,就感到这高中日子估计就得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这个班却是红城高中99级实验班,听起来很酷的样子。其实实验班也没什么奥秘,也并不牵涉什么素质教育,只是作为升学的重点培养对象而已——也就是这个班将来有很多是要上诸如北大清华这类国内重点名校的。所以这实验班的意味就是所谓的考试魔鬼训练营,而私下我将自己称之为考试机器人。

  当然,在这个班的好处却是不必言说。尤其对于那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各门功课考上满分的天才少年,高中未毕业,就可能收到欧美等名校一大摞录取通知书,选择名校成为他们标榜的权利。而像我这种苦学类型的学生只能望其项背,属于这个班的异类,每当课下,都要费劲心思才能勉强将考试应付过关,希望高考不至于考不上一本或者二本院校。

  在这个班上,有几位来自乐河县城虹镇的同学,家境都很殷实。他们中有父亲开设连锁酒店的,也有搞建筑工程的,动辄就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投资。对于当时从乡村出来的我来讲,那就是个根本没想过的天文数字。由于属于同县老乡,我自然也得跟他们交往,但终究因为他们是县城里的孩子见多识广,从他们嘴里不断飙出各种新词,诸如时兴的我没接触过的科技产品手提电脑和火热的网络游戏半条命、cs之类,让我毫无头绪,我只能像看戏剧般装腔作势的静默旁听。

  这种晦暗的时光我整整折磨了小一年,像大象鼻子上的象牙被人锯断了一样,显得十分不自在。

  而在这期间,我能跟他们敞开心扉的便是踢足球或者打篮球。只有在球场上,我才能找到彼此和谐共处的方式。

  我那个时候,才渐渐知道NBA,尤其是奥尼尔和科比所在的紫金王朝湖人队。但我其实当时也并不热衷科比所在的湖人队。因为姚明火箭队的存在,我们更关注一个高个子黄种人如何去对抗上古来的魔兽奥尼尔,尤其是奥尼尔在禁区内像个毫无疲倦大杀四方的时候。这当然是由于自己的民族情结,更偏好自己的国度的球员而已,无可厚非。不过,也不至于爱屋及乌,反而狭隘地恨起奥尼尔或者科比。在我看来,他们的强大正好证明姚明的价值,毕竟那是篮球竞技的一部分。

  在同县老乡中,还有几位是县里的干部子女,尤其一个叫司徒艳芳的爸爸是LA县的副县长,所以很多年级里的乐安同学会等活动都以她为中心来组织。我对这样的活动兴趣不大,毕竟每次活动都需要一笔当时我认为不菲的开销。所以,很多次我都以有事的理由没有到场。当然这些理由千奇百怪,什么生水痘了,踢球脚崴了,还有就是已经答应帮学长办事了——当然,没有拿出拉肚子这样愚蠢的理由来搪塞。

  不过,踢球脚崴的事虽然不是真的,但是由于踢球相撞额头眉骨出血的事却是发生过。之所以相撞,也是因为当时2001年中国队打进了韩日世界杯,报纸上电视上各类媒体杂志铺天盖地到处宣传中国足球创造了历史,举国欢庆。虽然我是巴萨外星人罗纳尔多的铁杆粉丝,但同时我也是国足前锋郝海东的球迷,受到国足精神的感染,所以课外也积极参与了班级球赛。正是因为如此,有一个周末练球,作为小前锋的我穿着中国国家队那套红白队服,有意无意模仿郝海东的倒钩一脚,却不料与守门员相撞,只见额眉间立马开了一个小口子,血从脸颊流了下来,吓坏了当时和我相撞的小伙伴!

  所幸只是开了一个小口,球场边围观的同学赶紧拿布和水给我作应急处理,贴上一条创可贴便没事了。不过,现在额头眼眉处还留有一条一厘米长的疤痕,有点破相之嫌——若不仔细观察,也未必察觉。

  那司徒艳芳见我与老乡有些格格不入,问其他人也不知道什么缘由,因此,叫了几次之后也不再叫了,这倒是省却我编各种借口。于是,我也沉浸在自己的“考试机器人”的训练当中。

  在红城读高中这三年期间,每年七月暑假补课我都会做一件事,待到大哥工富出事那天,特意向班主任请假半天,——当然也不会告诉他我具体去哪,——买上一瓶桂花白酒和一包刘三姐香烟,到红河边去祭奠他。然后就在河边一呆就是一下午,什么也不说,默然的躺倒草地上,听着潺潺地河流和来往船只的汽笛声。待到快要上晚自习,我才慢慢离开河提,迎着华灯与繁星向学校走去。

  如今我开着车这么早从高架上看向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意识里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读高中,——我无法去给大哥讨回公道,但是我希望陪着他,在他沦落异乡不知魂归何处时,还有我这个兄弟在。至少还可以来找我,即使入我梦里也是好的,——终究有人记住他匆匆来过这人世间。

  这件事情我以为除我之外,并无第二人知道,因此一直以来,我恪守着这个秘密,不愿将自己的痛楚分担给别人。我觉得痛楚有的时候只能一个人去承受,甚至还要学会与痛楚愉快共处——痛楚是人生的一部分,一旦没有痛楚,人生何尝有欢乐。何况对于死去的人,只需我保守自己的那份初心就好,无须他人闯入心里的禁地。不料我却忘了一个人,那个人便是官贵红,她不曾闯入我心里的禁地,但却将一切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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