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要坏就要坏得彻底!”
白琏私心里不太愿意承认,接到平阳辉电话的时候,她其实是有些犹豫的。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谋财害命。
她不是个好人,也不想把自己标榜成为一个好人。所以这么说起来像是有些可笑,但可笑的也在于她确实是有几分不愿这么做的。
电话那头的平阳辉没有催促她,但他静静等待时的一吸一呼,对于她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所以过了没多久之后,她说:“好。”
挂断电话之后,平阳辉就给她发来了医院的地址和林嘉安去体检的时间。
那个医生是平阳辉的人。
秦子臻知道平阳辉的存在,但他一直以白琏的哥哥自居,这些年他们得了不少秦子臻的资源。
平阳辉懂得不能竭泽的道理,有明白不能一直依靠别人,所以自己也一直在暗地里培养自己的人脉。
可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摆在明面上。所以类似于这医生,先找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医院先养精蓄锐,只等爆发的那一天。
按理说她们应该错开时间的,但白琏觉得自己就像是莽着一口气一般,非得撞着时间和她一块去、非得再去看看那个揣着未来属于她的心脏的女人。
于是她提早了两个多小时,到医院之后她她先是把要检测匹配度所有的项目做了一遍,然后又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等候着林嘉安的到来。
“你好,我叫林嘉安,昨天预约过了检查。”
护士站没过多久就响起了这道声音,她立刻回过神,盯着声音的主人。
不知道交流到了什么,林嘉安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摸索着,没几秒之后掏出了一个白色背壳的手机,背壳上还印着一个logo。
白琏心吓一跳,觉得十分眼熟。她不自觉地往前凑近了一些,林嘉安却把手机放了回去,拿出了另外一台。
她哽着一口气,回忆了半晌之后才惊觉,那部手机和秦子臻常用的一部除了颜色之外一模一样。
白琏暗自磨了磨牙。
林嘉安还嘴硬说她和秦子臻之间没有什么关系。连手机都是情侣款的,如果这还算没关系的话,那怎么样才是有关系呢?
真是嘴硬。
她心中最后一点犹豫和不忍,全部都被刚刚发现的这个事情所挤出心房了。
是林嘉安先不义的,她如今不仁,不过也是以怨抱怨罢了,谁又能怪得了她呢?
白琏觉得自己气得脑袋发懵,而脑海中那个声音又在催促、折磨着她。
『‘她可真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像她这样的人,对她心软些什么呢?’
‘她林嘉安就是个无耻之徒!别犹豫了,也算是造福人类了!’
‘她和秦子臻也许发展到,你们都无法想象的那一步了呢?’
‘也许在你看不见的时候,二人已经耳鬓厮磨,焦急缠绵过了呢?’』
于是理智都被丢到一边去了。
她坐上了车,让司机把车停在医院门口可以停车的地方,然后默默等待着林嘉安做完检测项目。
这次她非得亲自跟着,看她林嘉安日常做的是什么,是不是和秦子臻暗度陈仓,是不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过着欢欣甜蜜的二人世界。
由于是打着体检的名义把林嘉安忽悠过来的,所以她做的项目繁多,耗费的时间也长。白琏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才终于把她等了出来。
说来这个林嘉安也真是好运,如此偏僻的地方,她一出医院的门就打着了一辆车。
白琏又暗自咬了咬牙,然后让司机不远不近、不紧不慢地跟在了那辆出租车的后面。
这医院确实偏僻,离市中心远得很,想去个繁华些的地方,还要经过一段盘山公路。
这公路修建的不知该说是巧妙,还是没水平,有些弯道急、有些弯道缓。他们刚过了一道弯,却发现载着林嘉安的那辆出租车,已经不在视野中了。
白琏有些着急。
这林嘉安精得很,谁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他们跟在后面,想要甩开他们,然后自己偷偷的去见秦子臻。
“李司机,快一点,不要跟丢了,保证那辆车要一直在我们的视野当中!”
“诶,好的,白小姐。”
李司机踩了一下油门,他是个开了几十年车的老司机了,这样崎岖弯折的路不知道走过多少,也有处理紧急情况的经验。
在这样的大弯提提速,还是在他能力范围之内的。
白琏看着速度提上来了,脸上的凝重才褪去了一些,怎料这弯转到一半,又重新看到了那辆出租车。
此刻那辆车慢吞吞地前进着,没几秒她们就超过了。
她狠狠地喷出了一口气,但又不能让司机在急转弯的时候突然降速,别到时候人没跟上自己倒要人仰马翻了。
只能过了这个弯再说了。
谁知弯还没过去,路的另一头忽然开来了一辆大货车。那货车像是失控了一般,直直地向他们冲撞而来。
她的一口气瞬间提了起来,脑袋一片空白。
货车的目的像是很明确,速度没有降下来,方向却转了一下,势头是冲着车的后座。
像是刻意的!
李司机也慌乱了一瞬,但他好歹也是一个有经验的老司机了,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他立马开始应对。
可这公路就这么宽,即使李司机再竭力避免,但还是被冲撞到了。
车身被撞破往内凹陷,车窗的玻璃也被震碎。这样的变故让白琏浑身难受,不似旁人的健康的心脏也让她无法负荷。
她晕了过去,所以后续的事情也就不知道了。
*
几个小时前。
“二爷,林嘉安出校了!”小尹急急地敲开了吴莩薪的卧室门。
她的手上拿着手机,上面是她派去苘大校门口蹲守的人刚刚发来的信息。
吴莩薪宿醉了一场,原先正窝在床上呼呼大睡,被小尹吵醒时还显得有些不耐烦。
但也是他吩咐小尹,有林嘉安的消息时即刻通知他。所以憋了半晌,那起床气也发不出去。
他睡眼惺忪、蓬头垢面,坐在床上是神魂都像是没归位。
小尹把情况又跟他说了一遍。
“人都安排好了?”吴莩薪坐了几分钟才问了一句。“安排好了的话,就去吩咐吧!”
小尹抿了一下嘴,然后才低声回复了一声“好”。
吴莩薪发了一会儿呆,又忽然说:“都靠谱的吧?记得下手狠一点,不要让她半死不活地还能吊着一口气。
哥哥说过,斩草要除根。”
小尹又闷闷地回答了一句:“二爷放心。”
人是她亲自找的,找了许久才找到两个符合条件、好拿捏的,她自然是放心的。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吴莩薪也没让她走,而是让她拉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然后亲自看着她发号施令。
小尹让蹲守的人默默地跟在后面,发现她的目的地竟然要经过一段没有监控的盘山公路。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天时地利人和吗?
“很好!”吴莩薪愉悦地笑了一声,得意溢于言表。“那就准备吧!”
“不能出半分差错哦。”他半眯着眼睛瞥了一眼小尹。
那眼神里的意味小尹不敢细想,只得应了一声:“好的。”
她又赶紧联系了那两个安排好的司机。
让出租车赶紧驱车去医院,然后在门口蹲守着林嘉安,抓住时机让她上车。
再让货车司机在盘山公路那里蹲守。
“不能让出租车直接冲下山崖吗?弄这么多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事情都是小尹一手安排的,他不大清楚。
小尹瞥了他一眼,又继续埋头在手机上发消息。“可是他们出租车发车的时候,都会检查行车记录仪是否完好。
万一到时候这个没坏,那岂不是直接败露了不是意外。”
吴莩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这么做还是要稳妥一些的,虽然麻烦了一点,但好歹更像是意外。”小尹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嘴。
吴莩薪最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行吧,总之你安排好就行,不要出差错!”
……
两人等信息等了很久,等到吴莩薪就睡了一波回笼觉之后,出租车司机才又发来了信息。
“来了来了,坐上去了!”小尹立刻精神抖擞,可若细细观察,就可以看到她拿着手机的手正在微微地颤抖。
两人又屏息凝神地等了一会儿,出租车司机才又报备了信息。
“已经上了盘山公路了,她的前面没有车,目标清醒明确,不会出差错的!不会出差错的……”
她重复了两三遍,不知是在向吴莩薪保证,还是在努力地说服自己。
“那个货车收到信息了吗?”吴莩薪又不放心地问了一遍,再次得到了小尹肯定的回答。
“让那个货车打开通话,给我们听着!”他沉吟了两秒,又下了吩咐。
小尹看了他一眼,然后哆哆嗦嗦地拨打的货车司机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但是那头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倘若不是隐约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小尹都要以为那边根本没有人在接听。
“记得掉下山崖的时候把手机扔远一些,不要让人找出了我们的通话记录。”吴莩薪又提出了一个苛刻的要求。
仿佛让人在生死存亡之际,再分出些心神去做些其他的,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小尹正想开口反驳,电话那头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肯定的回答。
那声音古井无波,叫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在短暂的谈话后的几分钟,小尹和吴莩薪就听见了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再几分钟之后,他们又听见了汽车高速运动时会产生的、风的呼啸声。
那几秒发生了好多。
小尹屏住了呼吸,她双眼瞪大,像是自己还未准备好,她一手策划的事情就已经开始了。
轮胎摩擦的声音、车辆相撞的声音、护栏被撞碎的声音、手机划破空气坠落的声音、最后是货车坠落山崖的声音……
这些声音的组成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却又可以数得清楚,而它们伴随着生命的逝去。
短暂的几分钟过后,原本鲜活就变为了一滩肉泥,又会变为一抔黄土。
说起来好轻易,又好艰难。
小尹整个人待在原地,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在无意识地颤抖,也丝毫没有发现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滚落。
她一副恐惧和不可置信的模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小尹,太好了!”吴莩薪突然开腔,小尹被这声音拉回了神,然后怔愣地看着他。
他偏了一下头,“难道不是吗?”
“你哭什么啊?我们大仇得报,这不是一个好消息吗?
她林嘉安和秦家串通好了坑骗我们,你知道对于我们吴家来说造成多大的损失吗?
你知道哥哥要费多少心神才能够挽救回来吗?你知道多少人会因为这次竞拍失败而失去工作吗?”
吴莩薪掀开被子,然后下床走到小尹的身边,随后又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
“是她先做错了,这是她的惩罚!我们在替那些被她伤害过的人惩罚她呢!
这是在做一件好事!”
小尹彻底失语,张开嘴巴只会呜呜咽咽地流泪,她拼命摇头,像是想要反驳吴莩薪说的话。
吴莩薪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转而浮现了几分阴狠。他这副模样和吴莩栗有七八分相似,也是此刻他们才真正地像一对亲兄弟。
“小尹,做人可不要又当又立呀!”他不知从什么角落拿出了一个高脚杯和一瓶红酒,然后慢慢悠悠、颇有闲情逸致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这事故可是你一手策划的,今天我才知道全部内容,我可是半点都没有参与!”他抿了一口红酒。“你还安排的如此缜密,生怕出差错。
现在计划已经完成了,你又露出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呢?
你哭了,落泪了,佯装忏悔了,你就没罪了吗?”
小尹像是被戳到了痛处,她低下头愣愣地擦干了眼泪,抿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叫我说啊,坏就要坏得彻底!何必给自己洗白呢?”
吴莩薪又抽出了另一只高脚杯,倒了一些红酒之后,递给了正在暗自抹眼泪的小尹。
“来一杯?”
小尹低头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接过了那杯红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