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暖阳高照的黄道吉日,凌家小姐凌诗雅要出阁了。肖天雪作为提前就到太原的贵宾,全程如同长姐般陪同在侧。因为这一层关系,黑白杆子长刀门的总把子,连同道上一帮和肖家有关系的江湖人都不请自到。
接亲、送亲,队伍排了好几里地,全程人气高涨,排场超大。
但是,就是这样,意外还是发生了。一伙黑衣人瞅准了位置,半道冲出来。没有攻击其他人,唯独偷袭了肖天雪的轿子,打昏了包括文竹在内所有随从,其中一个人,掀开轿帘,抢了肖天雪就走。
白杆子莫亦尘追了一路也没追上,回头和黑杆子周齐发打架。
莫亦尘破口大骂周齐发:“你个孙子,关键时候还是不见你做一件好事。眼睁睁瞧大小姐被人抓走吗?”
周齐发一甩被扯掉下来的一缕头发,皱着眉,歪着嘴:“就你能。肖家的女儿,武功没有你和我好?”
莫亦尘一听,顿时发怔。
周齐发叹了一声:“别光长一副古道热肠,在外头混,多动动这个地方。”一边说,一边指指脑袋。
莫亦尘气得又要和他对打。
凌家把能够用的力量全部撒出去,一时半会儿也没肖天雪的下落。凌老爷认为,应该赶快送消息给玄门。但是,周齐发再度越众而出。
“凌老爷,”这位黑杆子长刀门的总把子一副睥睨众人且又胸有成竹的枭雄气概,“人在你的地盘上不见了,救人的消息却要送给别人。那个孟神山,你该知道,我们这儿,也都知道。他的霸道,整个中原武林都有了名的。当真,你要留一个口实给那样一个人吗?别替你追回了在你这儿丢掉的人,赶明儿,曾经被垄断过去的生意又不得不拱手相让出来。”
“可是……”凌老爷虽觉得他说得有理,可是,自己又该怎么办,后面的事情又该谁来做主?凌老爷不得不万分踯躅。
莫亦尘想了想,道:“莫烦。人从这儿抓过去的,在场的就是凌老爷你,还有我和老周。想和孟神山谈条件,只管去玄门拿人,为什么偏偏要在这儿搞事情?”
“你的意思——”凌老爷一团混沌的脑袋微微看到了光亮。
周齐发“嘿嘿”笑了:“凌老爷,你就等着消息,然后亲自和抓走大小姐的人谈判吧。”
这一等,就是一天。深夜,凌家的正厅门柱上,果然被射了一镖。飞镖带着一封信,展开后,出面的是骆家,落款是老大骆山富的姓名,内容和莫亦尘、周齐发预料的几乎一模一样。
一骑快马凌晨跑进玄门。
孟神山这几晚全部睡在书房,猛然惊醒。他一跃下床,过不多久,满身风尘的苗非带着一身深秋的寒气闯进屋子。
小厮进来送沏好的茶。
孟神山简单披了件外袍,两个人就在榻上对面坐下。
苗非“咕嘟”满满一杯茶,尔后说:“门主,坏了事了。夫人在太原,被人劫持。”
这可是个叫孟神山始料不及的坏消息。“怎么会这样呢?”他的眉头顿时深深皱起来。
“劫持夫人的人飞镖传书,只要和凌诗杰谈。”
“啪!”孟神山一掌怒拍在面前的小几上。不过,旋即他就想到不对劲之处:“我们附近,已经出了连肖家剑都对付不了的高手了吗?”
苗非一时沉默不语。
孟神山凝神思索,也是漫无头绪。
他让苗非先回去休息,次日即刻去调查。第二天,又把骆浚清叫过来。骆浚清听了他的命令,派心腹盯着柳馨园,柳馨园上到夫人柳茜儿,下到扫地擦桌子的粗使婆子,行踪全部记录存档。
孟神山吩咐完骆浚清后,单人独骑,飞奔太原。天亮出发,中午到达。
引凤楼今天被包了场,骆家的老大骆山富就和凌诗杰在大堂正中间的桌子旁对面落座,谈判!
色鬼骆海富站在大哥骆山富旁边,双臂环抱,得意洋洋。
骆山富要凌记的炭铺。
凌诗杰极为不愿,又不得不隐忍,带着笑:“骆爷,凌记做炭,由来已久。这是我家各类营生赖以生存的基础,也是我家所有铺子里最赚钱的一个,只怕是——给不了呢!”
“那你的意思,这个小娘子,你是不想从这里带出去咯?”骆山富挥挥手,被绑了双手的肖天雪被推出来。
不过两日,活泼明艳的肖天雪憔悴多了,头发也散乱着披在后背上,被猛地一推,身不由己撞在二楼栏杆上。撞得很重,肩膀碰到栏杆,还发出了闷响。
凌诗杰吃惊,长身而起。
骆海富抢步上来,伸手按住凌诗杰的肩。
凌诗杰肩膀一低,扭身反而把他一把抓住。
“嘭!”脑满肠肥的骆海富被按在了桌子上,骆家的打手见状,纷纷呼喝着涌上来。
凌诗杰武功一般,打倒两个人后,被人撞了一下后背,接着,肩膀被另外一个人抓住,然后肚子上被狠杵了一下。
骆家的打手开启了群殴模式。凌诗杰被打得遍体鳞伤,最后被骆海富拎起来,抵在墙上。
废屋的仇今天终于可以报了,小人得志的骆海富一边扇凌诗杰耳光,一边痛骂:“你他娘的,还敢坏老子好事?还敢在背后偷袭我……”把凌诗杰提到骆山富面前,把凌诗杰的脸摁在桌子上:“说,炭铺的生意,让还是不让给我大哥做?”
凌诗杰两只眼睛全肿了,嘴巴含糊不清道:“不……不让!”
骆海富登时把牛眼瞪起来。
二楼上面,闪过来一道暗红,接着响起一声轻咳。刚要继续施暴的骆海富,刚刚举起的手顿在半空中。门外响起格斗的声音,接着,两个人被打得倒飞了进来。
一个人影跟着飞进来。
那两个人倒飞着还没落地,第三个人反而抢先站到了大堂中央。
骆海富只问了一句:“什么人?”肩部一麻,眼前一花,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凌诗杰便被抢过去。
骆山富一看竟然是孟神山亲自到此,二话不说,起身便要撤退。
孟神山伸脚钩住骆海富,金刚掌只用了两分力,便把骆海富打瘫在地上。接着,踮了一脚,人飞起来,平行滑出一丈都不止,落下来时,手掌刚好抓在骆山富的后肩上。凌诗杰被暂时放在一边,孟神山摁住了骆山富,转了半圈,让自己和骆山富脸对脸。又是一巴掌扇过去,骆山富眼前一黑,金星直冒,头发晕,一跤摔在柱子底下。
骆家的打手要来抢主子,被孟神山一拳一个,眨眼间放倒了十几个。剩下来的终于知道“来者不善”,他们本来装满凶狠的眼睛,此刻布满了惊惧。孟神山不过振一振衣袖的功夫,他们就吓得转身便跑。
孟神山把骆山富从地上提起来:“就凭你,也敢动我的人?”
骆山富连连往上面翻眼睛。
凌诗杰也挨到身边,伸手往上指。
楼上响起脚步声。
孟神山连忙冲上楼梯,迎面却有一团事物飞过来。他只瞧了一眼,便看出来:飞过来的正是肖天雪。不过,把肖天雪掷过来那人,却用了非常阴毒的手段。瞧肖天雪飞过来的情形,不是很快,但是却未曾有很明显下落的势头;其次,肖天雪向这边飞来,衣物本当迎风,这会儿身上的衣服反而呈向前的势头,且波波而动。
孟神山没法仔细去想。
他只能凭本能反应,攀上楼梯的扶手往上蹿了好几步,已经落在肖天雪的后面,反过来,腿在栏杆上用力一蹬,这才在肖天雪落地之前,把肖天雪抱在怀中。
好像一大块冰被抱进怀中了似的,孟神山脑海中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动。他只自身运功抵挡这股冰凉,抱着肖天雪,两个人合为一体,最后一起撞在大堂的立柱上。
孟神山的后背撞上了立柱。
一人合抱都不止的立柱“咔嚓”一声,裂开一条长长的缝。紧接着,头顶的天花板受到振动,又列出一团放射状细纹。
灰土“簌簌”而落。
孟神山把肖天雪牢牢抱在怀中,摔在地上时,也没让肖天雪被碰到。
他从地上爬起来,见肖天雪还一动不动躺着,摸摸肖天雪的手,那股冰凉已经消失。孟神山这才如风般点了肖天雪身上几处大穴。真力到处,淤塞疏通。肖天雪深吸一口气,恢复自由行动的能力,从地上爬起来。
骆山富、骆海富亲眼目睹玄门门主神技,又惊又怕。俩兄弟凑在一起,面面相觑,都在盘算:应该怎么向孟神山讨饶,才可以?
但是,孟神山仅仅把肖天雪搂入怀中安慰了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就把在敌人手里拘禁了两天的肖天雪推开。
骆山富看看骆海富。
骆海富看看骆山富。
他们共同想到的只有一个事实真相!
骆山富扶着自己的兄弟,赔笑对孟神山说:“孟门主,我和我兄弟真不知道。我们以为——我们以为——”
孟神山看着肖天雪,心疼的感情难以掩饰,偏偏还是硬起心肠做出排斥的样子。
“你们以为什么?”他低沉着声音。
骆山富紧紧握住骆海富的手,鼓足了勇气,尔后说:“凌小姐出阁,尊夫人独自到了太原城。负责接的是凌少爷,安排住的也是凌少爷。孟门主可知道在发凌小姐嫁妆的时候,凌少爷自己其实也备下了厚礼一份?”
骆海富躲在大哥身后,伸着脑袋喊了一句:“攒金丝镶蓝玉的,顶头是大中小五颗月光宝石。”
成功挑唆着孟神山脸黑成了锅底,骆家兄弟终于又提起力气。
骆山富站住了脚,挺直了腰,“哈哈”一笑:“孟门主,黄金有价玉无价,蓝玉稀少,更是珍贵。我走南闯北二十几载,也就看到过这么一回。指甲大小的玉片也仅仅做了陪衬。更加稀罕的还是那五颗月光宝石,阳光下璀璨夺目也就罢了,奇特在到了夜晚,月光一照,灿然生光,带着这样的首饰,白天晚上都如同生活在非同一般的光辉里,美不胜收。”
孟神山脸一侧,怒意蓬勃之时,居然微微一笑:“你说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
骆山富怔了怔,张着嘴,好半晌才道:“我就想告诉你,凌少爷送了尊夫人一件价值连城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