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城市的一角,杨开经营着一家简陋的棋牌室。这看起来显然没什么噱头。但实际上,这不过就是杨开的一种伪装方式。
暗地里,杨开其实一直经营着赌场和高利贷。这些年凭借自己的胆大心细,倒也为自己赚了不少钱。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三十九岁的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娶妻生子。这倒也不是他身边真缺女人,而是他自己说一定要找个对自己真心的。结果,他就一直打一枪换一炮的等到了现在。
说来有些讽刺。杨开从二十岁开始步入社会三教九流,而二十年前,他的父亲还是金城市的一名警察。当时的杨开,十九岁。
在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他的父亲和另外一名同事偶然经历了一起枪杀案。此后,他的父亲死里逃生却发了疯。至于另外一名同事则永远的被定格在了二十年前,无法在随时间前行半步。
杨开说自己是个孝子倒也确没说错。在他父亲疯了以后,他带着父亲大大小小的医院去了不少,男男女女的医生看了不少。以前还在悯生堂让何秀秀的父亲给诊治过,可一晃二十年过去,他父亲至今仍是疯疯癫癫,痴痴傻傻。
每天看着老母絮絮叨叨,以泪洗面,杨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在从小弟的口中得知花三刀这个人后,杨开原本也没放在心里。毕竟当年何秀秀的父亲也没能治好他老爸的疯病,按照杨开看来,三刀无疑就是个半路出家的厨子。
可近日他又听了不少有关悯生堂花大夫的事,思前想后,杨开竟莫名想要让三刀试试。或许,他也纯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
三刀听完杨开的一番叙述,心中倒也颇有感慨。想着欠债还钱本就天经地义,行医治病又是医者天职,于是其便关了店门随杨开来到了他的家中。
杨开的家在一条小巷之中,进门是一间古朴的小四合院。虽非金碧辉煌,却也别有一番宁静和谐。三刀在环顾了一眼这座于月色中古朴宁静的小院后不禁心有所想,如此一间小院,现在虽不起眼,但几年之后,或将一寸土一寸金,价值不菲啊。
在大厅里,三刀见到了杨开的父亲和母亲。一个风烛残年般瘦骨嶙峋的老头,和一个腰圆膀肥的朴素老太。
此时的老太正坐在老头的跟前,手里拿着一碗类似鸡蛋羹的食物正在给老头喂食。瘦骨嶙峋的老头不断颤抖着自己浑身每一个关节,就像一棵在风中摇曳的小草一样,显得那般无能为力。
而就在三刀跟随着杨开踱步进门时,正在喝着羹汤的老头忽然躁动了起来。他一把推开了老太端在他面前的瓷碗,接着一边战战兢兢地颤抖着,一边有气无力地喊:“站住,别过来,别挖我的眼睛。别挖我的眼睛!”
三刀闻言立时止住了步子。他饶有深思地细看了几眼这名老头,嘴角则缓缓扬起了一抹惊疑,“这具身体?”他开始显得惊惑不定,并轻声嘀咕了起来,“莫不是,先天灵体?”
“你说什么?”杨开隐约听到了三刀的嘀咕,但他并没有听清。他开口问了一声,可得到的却是三刀一个浅笑作为回答。
紧接着杨开便扭头看向了他的父亲,旋即轻声细语地说:“爸,没人要挖你的眼睛。都十多年了,怎么就过不去了呢!”
在来的路上杨开就告诉三刀,他的父亲当年必然是在那起枪杀案中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才会变得风疯疯癫癫。给他父亲诊治过的所有医生也都是这么说的。可杨开就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惊吓才会导致他父亲一疯就疯到了现在,而且怎么治都治不好。
老头似乎对陌生人很是抗拒。一旁的老太和上前的杨开一直做了许久的安抚工作,老头才慢慢接受了三刀的出现。至于那两名杨开的小弟,则在进屋前就已经被杨开给遣走了。
三刀在大厅门口一直站了近一个多时辰,直到老太和杨开将老头哄得睡着了,他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老头的跟前。
他没有立刻为老头诊治,而是细细地将老头观察了一遍。旋即,三刀伸出两根手指轻轻触碰了几下老头的胸口,跟着轻声细语地说:“中了一枪,好在他的心脏居然长在左边,否则早死二十年了!”
“对,对!”杨开一听,顿时连连点头,说:“都说他命好,不然早死了。可没成想那次之后就疯了~”
三刀这时伸手去给老头号脉了。他一手抚着嘴角,一手抚着老头的手腕。沉默持续了大概一分钟后,三刀收回了为老头号脉的手,他率先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十有八九真是先天灵体。不过可惜,年纪大了,就算觉醒也没什么用了。”
他在心里嘀咕完后又用两根手指在他的头上轻轻触碰了一会儿,继而对着杨开和在一旁略显期待的老太说:“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让他恢复正常的!”
“短时间内?”杨开蹙着眉头说:“所以,能治?”
“无法保证!”三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惊恐成疾,常年累月,精神大损。更重要的是,他的大脑已如他的身体一样,到了垂暮之年。强行治疗或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损伤到他的神经和脑细胞。”
“在疯疯癫癫,惊恐骇然之中度过了二十年而没有其他疾病,这已然是个奇迹。若是换做他人,恐怕~”
三刀这么说听起来无疑是一种安慰。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若非老头特殊的特质,是根本不可能支撑到现在的。
“是啊~是啊~”老太这时开口了,眼里一下子就涌现出了一片的湿润,“从疯了那天起,每晚都做噩梦,每天都胆战心惊,我知道他苦,他苦啊!别人疯了,还疯的乐乐呵呵,可他,他是苦啊~熬了这二十年,我有时候看他,我,我真想让他走了算了~”
她说着就热泪滚滚的哽咽着依偎在了儿子的肩头。而她的儿子则开口接过了母亲的话,“你也别说别的,给句痛苦话。人交给你,能不能治!”
“三个月!”三刀沉默了稍许,遂说:“我用最温和的方法去治。三个月之后,即使无法让他恢复清醒,也必然让他不再惊恐度日!”
“好,就三个月!”杨开脱口而出,应声说道:“三个月里,所有的医药费都得你们出。权当是付利息了。三个月后,要是我爸没点儿见好,你们得立刻还钱,还得再算利息。倘若你给我爸治出了别的病或者治死了,哼,那就不是五万的事儿了!”
三刀听完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又听见杨开火急火燎般的续道:“口说无凭,咱这就立个字据!”
他说着已经走出大厅,该是去拿纸笔了。看着他那急匆匆的背影,三刀不禁暗道:“嘿,这还真是一个会干事的角儿!”
正想着,老头在这个时候醒了。和他眼睛一起睁开的还有他的嘴巴,旋即三刀就听见老头战战兢兢地喊了起来:“眼睛,蓝汪汪的大眼睛。妈呀,鬼呀~挖眼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