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在上面说话,表示即将颁发最佳女演员奖,作为提名演员,苏朴表现得十分淡定。
她这幅镇定自若波澜不惊的模样,让坐在一旁的余燃自愧弗如感到羞愧。
明明即将颁奖,苏朴却不慌不乱,态度一如往常——这叫什么?
这就叫心性,这就叫气度!
对比之下,他还那么慌乱,实在是不该,不该。
这一点实在是余燃想多了。
其实是苏朴觉得自己没多大机会了,紧张又没用,干脆不紧张了。
正因此,她已经摆好姿势,准备为影后的诞生献上掌声。
“获得本届最佳女演员的她非常优秀,让我们恭喜——”颁奖人拖长了音调,“——苏朴!”
苏朴微笑着鼓掌,两秒钟后才意识到好像刚才念的是她的名字。
她看一眼余燃,在余燃高兴和鼓励的目光之中,她忽然意识到——
好像真的念的是她的名字。
只一瞬间,苏朴调整好状态,淡定从容地朝颁奖台走去,大脑同步工作,开始组织获奖感言。
颁奖的人都是同行,苏朴从他们手中接过奖杯和证书,一手拿一个,站在了花团簇拥的话筒前。
她笑着,坦诚道:“说实话,能拿到这个奖我很意外,很惊喜,惊喜得都有些不敢相信是我。”
“谢谢大家对我的肯定、支持和喜爱,也要感谢易导邀请我担任《恋爱告急》的女主角,如果没有他,此时此刻我也无法站在这个舞台上。谢谢大家!”
苏朴退后一步,欠身鞠躬后,才下台回到座位上去。
在舞台上、在镜头前、在大众眼前,她表现得落落大方不拘谨,没有缩头缩尾,既不小气也不紧张。回到座位上时,她才松一口气,不停地用手给自己扇风。
余燃看她,试探着问道:“学姐,你很紧张吗?”
“怎么可能,我不紧张。”苏朴呼出一口气,“只是没想到真的会是我。”
余燃忍不住笑:“所以刚才你才会反应慢了几拍?”
念出她名字时,她非但没站起来,还坐在那儿使劲鼓掌,他看着都觉得好玩儿。
苏朴点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在想什么呢?真觉得这奖一点都轮不到你?”余燃好奇地追问。
“也不是,就是觉得自己的可能性不大吧,所以就放松了。”所以稳如老狗,一点不慌。
余燃算是明白了。
合着她刚才的镇定自若那都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没可能了,所以才表现出来的。
这样呆呆的苏朴很少能见到,也真的很可爱。
余燃还想说两句话,只见苏朴已经抬头认真看舞台了,他只好把想说的话又通通憋回去。
颁完影帝影后,没过多久,便轮到最佳编剧奖。
余燃紧张,可紧张也没什么用,最后念出来的获奖人终究不是他。
得最佳编剧奖的是另一部电影,平心而论,这部电影的剧本在深度的挖掘上确实比《恋爱告急》更深,得编剧奖无可指摘。
但是,余燃难免失落。
这可是他距离主流奖项最近的一次,可惜……
他的失落表现在脸上,苏朴回过头来,不安地看着他。
“没事吧?”她小声地问。
余燃摇头:“没事啊,我很好。”说着他抬头,勉强挤出一个笑,道:“其实我早就猜到这个结果了,毕竟我剧本写得就那样,比不上别人,拿不了这个奖很正常。”他顿一下,又说:“不过心里还真的有点难过。”
苏朴沉默地听完他的话,伸手轻轻拍了拍他:“没事,下次再努力。”
余燃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嗯。”
一场颁奖典礼结束,有人开心,有人失望,总归是热闹的。
苏朴拿着奖杯和不少人合了影,先是陈嘉净,再是易思存,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同行。
余燃始终站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看她站在灯光之下,皮肤白到反光;看她身穿黑色礼裙,却像身披万丈光芒;看她脸上始终带着的笑,突然觉得自己离她好远。
越来越远,就像自己没有能力拿奖一样,他似乎也没有能力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很久很久以前,他觉得自己是放风筝的人,苏朴是风格,无论飞得多高多远,只要他牵一牵绳,她怎么都会回到他的身边。
可是现在,维系着他们两人之间的绳快要断了。
好像在她重生之后,一切都变了。
无能为力这四个字,就像观音给孙悟空戴的紧箍,牢牢地束缚着他,让他无法逃脱。
余燃忽然有些喘不过气。
在苏朴合完影,心情愉快地过来找他时,他定定地看着她,说:“我可以抱抱你吗?”
苏朴以为他还陷在没拿到奖的失落中,眼中带着一点无奈的包容,伸出双手抱住他,像在哄小孩儿一般轻声开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不对?就当是人生路上的小挫折,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的眼睛里就像寄居了一颗太阳,总是散发着温暖柔和的光。
余燃真的好喜欢她。
喜欢她温柔的眼睛,喜欢她柔软的嘴唇,喜欢她偶尔轻蹙的眉,喜欢她粉嫩的、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喜欢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喜欢她每一次轻柔的呼吸,喜欢她柔柔顺顺很少打结的长发。
喜欢她的笑,喜欢她的哭,喜欢她每一种表情,喜欢她每一个样子,喜欢她身体所有的部分。
喜欢到连生命都可以放弃。
他真的好喜欢她。
可是这份爱意他从来不敢宣之于口。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淹没了余燃,堵住他的口鼻,让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苏朴意识到了什么,推开他,便发现他在哭。
余燃在哭。
这个认知让苏朴慌乱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找纸巾,找不到只能尽量用温柔的语气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想不到什么事情会让一个成年男性突然掉眼泪,也不相信没获得最佳编剧奖会让他难过到这个程度。
余燃低头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再看向苏朴时已经彻底平复好情绪。
他摇了摇头,嗓音低沉沙哑:“没事的,不用担心。”
这话实在没什么可信度,苏朴皱眉,目露担忧:“真的没事?”
“嗯,真的没事。”余燃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有些情绪上头了,所以才会控制不好情绪。”他用开玩笑的语气道:“我是文字工作者嘛,感情肯定比大众要丰富点儿。”
苏朴觉得他应该是在隐瞒什么,可他不愿说,她也不好追问,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