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菁菁赶紧凑到窗户边看去，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大脑瞬间苍白，她捂住嘴巴，久久无法出声......

　　一时间震惊地惨叫声接二连三，中间还夹杂着哭声和骂声，乔诩腿脚不便，就算好奇，也没法立马过去看。

　　他只好问陆菁菁：“外面发生了什么？”

　　陆菁菁久久才回过神来，但是眼前的景象已经超出了她语言能够表达的范围，她一言不发走到乔诩身边，扶着乔诩下床坐到轮椅上，然后推着轮椅到床边，让乔诩自己看。

　　只见，外面一个穿着护士服的人，被挂在树枝上，她的腹部被树枝从中间穿过，鲜血顺着树枝流到粗壮的枝干上。

　　乔诩很快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对上了，如果是他想到的那种杀人规律，第三个死者是应该被挂在树上，但是，有什么地方，让乔诩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陆菁菁还想着赶紧通知王明宇他们，通知完了再下去维持秩序，承担起一个警察的责任，结果她还没有按下号码，就听见了警车的声音。

　　王明宇已经带人来了，一些人去爬树去将尸体取下来，一些人上了楼，目不斜视地经过乔诩的病房，进入了隔壁陈博栎的办公室。

　　然后陆菁菁和乔诩听见有小护士哭喊着指认：“就是他！我刚才想进来跟陈医生请假，结果看见他用梯子架在窗户和那边的那棵树上，把尸体挂了上去......”

　　陆菁菁赶紧跑出去看，看见陈博栎蹲在地上，低着头，细碎的刘海将他的双眼遮住，脸上一片阴霾，看不出其他表情。

　　王明浩问陈博栎：“你有什么想说的吗？跟我再去警局走一趟吧。”

　　陈博栎默默地抬起头，才从警局离开不到两个小时，陆菁菁感觉他好像苍老了好几岁。

　　他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本就是个没有生命的雕像。

　　王明浩示意身边的两个警员过去拷上他，那两人点点头刚要走过去，陈博栎突然疯了一样地大喊：“是，是我杀了她！她为什么那么不知趣，估计到我面前来提什么湘云的鬼魂回来复仇！”

　　王明浩赶紧拦住那两个警察，等陈博栎先说。

　　“我杀了她，黄忠强死了，张婷也死了，她也是当年这件事的知情者，我以为......当初所有知情的人都死了，就没有人知道那份灰暗的过去了，所以我杀了她......”

　　“我没日没夜的刻苦专研，终于成为附院史上最年轻的副院长，我多想抓牢我的事业啊......”

　　“但这些污点，都成为阻碍我进一步晋升的绊脚石......王湘云是污点，张婷也是污点，她们都该死！”

　　“那你为什么要杀黄忠强和这个护士？”王明浩已经知道死者的身份了，就是当初和维黄忠强一起值班的护士，是给警方透露了“王湘云”这个存在的人。他看着已经奔溃的陈博栎，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很简单，你刚才没听他说吗？他以为当初所有的知情者都死了。黄忠强和这个护士，都是当初那件事的知情者。”一道声音响起，王明浩和陆菁菁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站在角落，含笑开口。

　　“你是谁？”陆菁菁拧着眉头问道。

　　“一个无足轻重的旁观者。”那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中国有十八层地狱的传闻，第一层，拔舌地狱，第二层，剪刀地狱，第三层，铁树地狱。陈医生，可真是地狱来的恶鬼啊。”

　　而陈博栎，仿佛什么都听不见的样子，只是喃喃自语道：“我的事业......全没了......我的事业......全没了......”

　　警方和看热闹的患者，还有这个莫名出现的外国人，静静地看着似乎已经疯癫的陈博栎，一时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突然，陈博栎站了起来，猛地往窗户跑去，连他身边的警察都来不及反应。他飞快地爬上了凳子，从窗户跳了下去！整个过程只有两三秒，周围的人根本来不及救他。

　　王明浩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带着陆菁菁和身边的其他几个警察下去看，患者们有些想看热闹的也跟了下去，害怕的都各自回房，一时间，陈博栎的办公室已经走空。

　　拉格朗走在了最后，在没人之后，走到了乔诩的病房，关上门，微笑着叹气：“没想到吧？咱们这次，打了平手，都输给了警察。刚才凶手，已经从楼上跳下去了。”

　　“凶手？陈博栎？”乔诩问道。

　　拉格朗伸了个懒腰：“是啊。”

　　乔诩静默，没有说话。

　　“第一个死者，虽然是你跟他一起下去发现的，但是由于你腿脚不便，陈博栎一开始丢下你一个人独自下去检查，之后，你才跟他一起下去的。他是个优秀的医生，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足够他割掉一个尸体的舌头；第二个死者，值班室与他的办公室不过几米之隔，他有办法将一起值班的护士迷晕，再轻而易举地杀掉第二个死者；第三个死者，有目击证人，更不用解释什么了。”

　　乔诩听完，问道：“那个人头气球呢？”

　　“故弄玄虚，转移警方视线吧。”拉格朗叹息，“哎，没想到居然被警方占据先机，果然国内还是警方行事比较方便。”

　　乔诩沉默着。

　　“好了，我亲爱的弟弟，你也不必失望，”拉格朗嘴角扬起，“我相信，你还会吸引新的罪恶，很快。”

　　他说完，在乔诩的额头上印下轻轻一吻，然后便离开了。

　　乔诩一直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直到走廊里拉格朗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他突然勾起了嘴角，喃喃说了一个字：“蠢。”

　　*

　　医院闹了一整夜，一直有孩子的啼哭声，但乔诩睡得格外香。

　　陆菁菁昨天跟警方一起去调查后续案情之后，就没有再回到乔诩这边来。

　　乔诩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护士长周蕾蕾，她眼眶红肿，昨晚上明显哭过。她看见乔诩睁开了眼睛，就对他说：“陈医生做出那种事情，我们医院都很震惊，他自己也自杀了......医院很快会为你安排新的主治医生的。”

　　乔诩点点头。周蕾蕾今天都没有什么心情跟他闹了，换了药之后就离开了。

　　接着，很快又有人推开门，是停尸房的王伯，拿着扫把和拖把站在门口，问乔诩：“需要打扫吗？”

　　乔诩点点头，记起来了，之前好像是谁说过，王伯除了平时管理停尸房之外，还和几个保洁阿姨一起负责这栋楼的卫生。

　　他的眼睛浑浊，眼白里面全是血丝，好像也哭过很久。

　　“陈医生死了，你难过吗？”乔诩问他。

　　王伯点点头，揉了揉昏花的眼，“陈医生......陈副院长，都做到那个位置上了，依然还对大家都很有礼貌，对我也很好，其实我们医院的人都很爱戴他，还以为他可以接替即将退休的院长，成为新的院长，哪想到......哎，天妒英才，造化弄人啊......”

　　乔诩看着王伯动作麻利地擦窗户，擦电视机，然后拿起他床头边桌子上的那本《地狱的十九层》擦书下面的地方。他突然说了一句：“王伯，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谢谢你，你可以拿走了。”

　　王伯手上的动作一滞，似乎听不懂乔诩在说什么：“这本书不是我的啊。”

　　“哦？”乔诩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不是你怕陈博栎搭不上你的顺风车，故意放在这里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