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莺毅然决然得走出山门,此时乳蝶已经恢复了正常,扑棱几下翅膀后,就从地上悬浮起来。
潋莺爬上它的背,正若有所思些什么,忽然看见沐清风也从石门那边走过来,便想他伸出了手。
沐清风看了她一眼,便任她将自己拉上去,坐在了她的身后。
潋莺将沐清风送回了沐家堡,在松开他的手的时候,沐清风却反手紧紧握住了她。
“莺儿~你要去哪儿?”沐清风问道。
潋莺闻言,垂眸道:“我……不知道。”
沐清风不舍得又道:“你,一定要离开吗?”
潋莺有些心不在焉得点点头道:“嗯~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或许,我只是太过依赖干爹,还有,太过依赖干爹对我的依赖~”
这种感情,或许就像是一个没有断奶的孩子本能得去寻求母乳,更甚至……是一个还没被剪断脐带的婴儿……
潋莺说完,就将手从沐清风的手中抽了出来。
随继,乳蝶飞了起来,直至飞越天际,消失在沐清风的视线里。
沐清风抬头看着那早已什么都没有了的苍穹,眼睛里充满期盼,却又有些失落——莺儿以后或许再也不会叫他风叔了,真好啊~
潋莺告别了沐清风,她想着自己一时半会儿不会去沐家堡了,也不会回幽冥教了,忽然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次的失落和无助是前所未有的强烈,有一种和过去斩断一切的决绝,却同时也像断了线的风筝,无所牵绊,无所着落。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轻柔的风~
天与地,无限得广阔,无限得寂寞……离开了家之后,不再是魔教少主,那自己是谁?
甚至,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潋莺正在晃神,也没有察觉到从头顶俯冲而下的雄鹰,只觉一阵猛烈的撞击后,天旋地转,身体极速得向下掉落而去……
或许,现在还不是离开家的时候……或许,时机还没有成熟……或许,应该再等等……
或许,却是没有或许……
秦淮河畔,华灯明媚,烟波之上,月色朦胧~
美人对镜梳妆,镜中之人,娇俏妩媚,轻轻挑柳眉,摄人魂魄。
“幽蝶,好了没呀?客人等急了!”
坐在镜前的人,盯着镜中那魅惑的容颜,移不开眼睛,良久,才轻轻一笑,大声回道:“妈妈,来了~”
身着大红衣袍、怀抱琵琶的幽蝶被那美艳妇人拉了出去。
“哎哟~诸位客官,幽蝶来了!”美艳妇人这么大声宣布了之后,在场的客人都鼓掌欢呼起来。
幽蝶向大家行了一礼,便坐在中间的椅子上,开始弹奏琵琶。
是一曲哀怨的《盛离忧》!
本应该是满怀凄清的曲调,幽蝶不但弹奏得没有伤别离愁之感,反倒似乎,还有几分欢快。
美艳妇人在一旁挤眉弄眼得干着急,幽蝶却自顾自得弹得专注。
幽蝶弹完一曲,正要离去,却被一位身穿华服的客人叫住:“幽蝶姑娘,请慢!”
幽蝶盈盈转身,低眉矮身……
那华服的客商道:“幽蝶姑娘,不但曲弹得好,人也长得美,不知可否和在下泛舟湖上,共赏秦河美景?”
幽蝶静默不语,美艳妇人讪笑道:“秦公子美意,只不过,幽蝶身子不适,恐怕不能陪公子尽兴……”
美艳妇人说到此处,幽蝶福了福,便准备转身离去,却被那秦公子一把抓住了细白的手腕。
幽蝶转身,看到秦公子的脸慢慢靠近,他轻眯了眼道:“那我们只呆在室内,幽蝶姑娘觉得如何?”
美艳妇人见势不对,立马上前来,歉声道:“秦公子,幽蝶她真的不舒服……”一面说着,一面使劲得朝幽蝶使眼色,幽蝶终于应付似得咳嗽了两声,却将那秦公子惹怒,他一把将幽蝶的手举起来道:“她哪里像是生病的样子?箩妈妈莫要睁眼说瞎话!”
箩妈妈被他呵斥得噤了声,幽蝶干脆说道:“本姑娘不卖身。”说完,挣脱秦公子的束缚,就要离开,却被他闪身挡在了自己的身前:“曲子弹得一般也就罢了,本公子看你有几分姿色,想要垂怜你一下,不要这么不识抬举!”
秦公子说完,朝着那堆人群里使了个眼色,立马就有两个人上前来,将幽蝶围住。
箩妈妈看见幽蝶脸色不对,连忙上前去,慌忙得挥着香帕劝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垂怜你大爷!”
幽蝶这么大吼了一声,便将袖子里的一堆粉末撒了出去。
身旁那两人连同秦公子都中了招,浑身痒起来,忙着抓挠,无暇他顾。
秦公子大声问道:“你这个贱人,撒了些什么东西?”
幽蝶瞪着眼睛威胁道:“这只是些致痒的粉末而已,你们要是再敢乱来,就让你们全身溃烂!”
风流俊俏的秦公子倒是十分珍惜自己那一身华贵的皮囊,听到幽蝶那么说,便一声令下,和那群人一起离开了。
“哎哟~秦公子,别走啊,别走!”箩妈妈往前走了两步,等那几人的身影都消失在眼前,立马垮下脸来,转身训斥道:“幽蝶啊~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弹这首曲子的时候要哀伤一点,哀伤~还有啊!说你身体不舒服,你就用心点装病嘛,你那敷衍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还有,怎么那臭脾气还是改不了,一言不合就动手?你是个姑娘,不是个爷们,妈妈我还指望你给我赚钱呢,你看你,不惹祸就是万幸了!”
幽蝶往旁边一坐,吃着桌子上的花生米,小声喃喃道:“哀伤不起来~”
看到幽蝶不为所动,箩妈妈捶胸顿足、唉声叹气道:“哎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却一点都没有良心,不懂得知恩图报,再这样下去,妈妈我只能去喝西北风,然后,晚景凄凉、孤苦无依、丧命街头!”说着,便去抹眼泪。
幽蝶放下手中的花生米,走过来,抱着箩妈妈的肩膀道:“怎么会呢?女儿不会让您露宿街头、无依无靠的,女儿会一辈子陪在您身边!”
听到这话,箩妈妈停止了动作,失神片刻后,瞪她一眼道:“那你打算拿什么来养你的箩妈妈?”
幽蝶听完,却是愣住了。
箩妈妈又劝道:“女儿啊~你就用点心,改改你那性子,妈妈我就谢天谢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