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一般透明的蓝色,在眼前闪闪发光,慢慢碎裂成无数的细小颗粒,最后,缓缓消失。不一会儿遮蔽天空的乌云消失,太阳的光芒照射过来,更让那碎粒闪耀着彩色的光芒,就像是烟火刹那绽放出的色彩斑斓,那是生命的精华燃烧后最灿烂的瞬间,又像是某种盛宴的狂欢,欢送着它走向更高一层的神圣与圆满……
她说,她去了美好的地方——那里只有百花园和清香,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潋莺闭上眼睛感受片刻,不禁对她说得那个地方有些神往。
思绪正要渐渐飞走,忽然猛得又弹了回来——对了!不知风叔和弟弟他们怎么样了?
潋莺睁开眼睛,赶忙朝着山门前行去。
潋莺来到山门前的时候,看到沐清风仍旧昏迷不醒,越风将胡服青年制服在地,轩思云用原本属于黑袍人的那根兽形拐杖尖利的那一头抵在黑袍人的脖子上,正大口喘着气,鲜血从他嘴角和头上慢慢流下,把他胸前的衣襟都染红了。他眼里闪烁着仇恨的冷漠,手里的拐杖就要往前送上一分,却被孟婆唤住了:“武林盟主,您大人有大量,饶凌袈一命吧!”
轩思云不说话,仍旧继续喘气,似乎并不是因为体力消耗的原因,而是因为,愤怒。
凌袈犯下的罪孽有多大当然是不言而喻,对于轩思云来说是多大的伤害,自然也是显而易见,不过,孟婆还是想要尽力挽回,只要能够保住他一条性命就好。
“凌袈,你向盟主认错,并保证以后不再助纣为虐。”孟婆殷切而又焦急得对黑袍人说道。
黑袍人不说话,只是将头扭到一旁,眼睛里全是倔强。
孟婆霎时间泪如雨下,她无力得跪了下去,不解得说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力量这么执着?为了那些,你放弃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放弃了身为虞国人的尊严——好,可能这些你都不在乎,你现在还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吗?没了命,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就什么都做不了了,再强大的力量,又有什么用呢?”
凌袈坚硬顽固的眼眸稍微软了下去,口中喃喃道:“婉灵,你不懂……”
“是,我是不懂,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给我机会懂你。”孟婆这样低低回了他一句,又转身对着轩思云道:“武林盟主,说到底,凌袈只是个工具而已,而不是主谋,罪不致死,请您饶他一命。”
看到孟婆如此哀求,潋莺走上前,一手抚在小盟主依然随着喘息起伏的肩膀上,欲言又止。
小盟主想了想,说道:“凡儿说,让我做一个仁义的大侠,守护江湖的安宁……我不会杀你的。”说罢,手上的兽形拐杖快速左右移动了一下,只听见凌袈一声惨叫,便见他手筋已被挑断。
“希望你记住今天的教训。”小盟主说罢将拐杖扔掉,便转身走开了。
“凌袈~”孟婆深情得唤了一声,就要上前去搀扶,却被他暴怒得推开,“你走开!”
凌袈将孟婆推倒在地,就踉跄着离去了,孟婆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眼里的孤寂和绝望又加深了一层。
“孟……婉灵姐姐!”潋莺轻喊了一声,孟婆却没有什么反应。
小盟主走到胡服青年身前,质问道:“你是谁?”
胡服青年“哼”了一声,并不答话,只是仰起头,虽然是被越风强制按压着跪在地上,那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场却显露无疑。
越风想了想道:“要是没猜错的话,你是——呼拉图汗?”
胡服青年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越风又道:“你一个羌胡大汗,倒还真不知轻重。”
呼拉图汗满不在乎得说道:“我本来就不喜欢当什么大汗,那也根本就不是我该得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华东。可是,他死了,我感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着要报仇,终于,一切条件成熟,我也找到了一个好的帮手,将华东最讨厌的华山全派赶尽杀绝。只可惜,你们这两个小杂种还活着。”
“啪——”呼拉图汗说完,看向轩思云,却被越风一巴掌将他的头甩到了一侧。
因为越风明显看到了轩思云眼中冰凉的杀意,虽然,他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但他毕竟是武林盟主,而且,华山派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那种感情,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看到轩思云逐渐紧握的拳头,越风靠近些说道:“思云,这个人不能杀,他要是死了,羌胡会发生动乱的,到时候遭殃的是百姓。”
轩思云不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人,全身都有些颤抖,他想到了掌门师叔,最喜欢他的清流师叔,还有所有华山派的师兄师弟,那一张张原本鲜活的笑脸,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躯体……转眼间变成一片死寂,血流成河,残破不堪,支离破碎。那活生生的血肉被撕扯开来,不停滴落着鲜血和碎肉的手慢慢伸向他……可是,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因为,若是引发战争,那所流的血就远远不止这些了。
“哈哈哈哈哈……”呼拉图汗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越来越大声、愈来愈狂妄,掺杂些歇斯底里和自暴自弃。忽然,笑声戛然而止。
轩思云只见眼前一片血红,呼拉图汗的笑容僵硬在脸上,然后,慢慢滚落在地,那缺口之处,如泉水一般,汩汩往外,鲜血四溢。
不远处,有一人站在那里,劲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哗啦作响,伟岸的身躯,如一座巍峨高山一般,岿然不动,冷酷傲然,睥睨天下。
越风一看,傻眼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满脸怒气,一副事态紧急的模样,冲着来人吼道:“你干什么?你知道他是谁吗?”
冰凉而毫无感情的话语响起:“我不管他是谁,谁毁了潋云初的墓,就该死!”
“你……”那人气势不凡,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一副不容争辩的语气,越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干爹——”潋莺兴奋得大喊一声,就跑了过去。
原来,来人是苍魔教教主炎恋夕。
炎恋夕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有些责备得说道:“莺儿,你怎么不回家?”
潋莺调皮得伸了一下舌头,便不说话了。过了会儿,忽然想到什么,又急切得抓住炎恋夕的袖子道:“干爹,风叔为了保护我,刚才被那个什么汗给打伤了,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你可不可以帮他看看?”
“沐清风?”炎恋夕微微侧头,看了看远处躺着的那人。
其实,从很久以前,他就知道这个人在想方设法得靠近潋莺,他也不是不知道他的目的。开始的时候,本想要干脆将他杀掉算了,可是看在他是潋云初最得意的徒儿的份上便没有动手,再到后来,甚至放任了他对潋莺的亲近。一是因为,他想起了那个善良的表弟。二是因为,他微妙得察觉到了一些本不应该萌发的感情……
“我已经给他吃了苍魔教的护心丹,他暂时不会有事,不过,要好好调养一阵子。”炎恋夕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被潋莺挽住了手臂。潋莺崇拜得说道:“莺儿知道,干爹最厉害了……干爹啊,你这次出关,会呆多久啊?莺儿最近学会了一道汤和几道菜,一直都想做给你吃……等把风叔送回他家了,我就回家做给你吃,好不好?”说到后面,语调不自觉得变得异常甜蜜。
炎恋夕斜斜得睨了躺在地上的沐清风一眼,又道:“你先暂时不要回去了,他需要人照顾,你要做的话,就做给他吃吧。”
炎恋夕正又要走,却被潋莺有些急切得大声唤住了:“干爹!”
“沐清风……挺好的。”炎恋夕最后这么说了一句,便一挥衣袖,消失在了苍穹之中。那一刹那,不知道为什么,潋莺忽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十分得凄凉,十分得委屈,难过的恨不得哭出来。
“有其女必有其父!”后面越风不满得嘀咕了一声,潋莺正怨气没处发泄,转身吼道:“你这不孝子,说什么呢?”
“我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越风一副很欠揍的模样,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想打架?”潋莺举起拳头,咬牙切齿得挤出几个字。
“本少爷才没空和你打架,看来,本少爷回家的日子到了。”越风叹气似得说到,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悲凉。
“不行,是你先挑起的,本小姐这回不干了,竟敢说我干爹,你找死啊!”潋莺双手捏住越风的脖子,使劲得前后摇晃着。
此刻,很奇怪,仿佛没有看见越风的嘴唇动弹,但是却听见了他的声音:“盟主,救命啊!”
“救你?我弟弟才不会救你。”潋莺继续掐着他的脖子。
越风睁开眼睛,看了潋莺一眼,然后潋莺仿佛又听到一个声音道:“死鸟,额头上什么时候搞得这么脏?”
“脏?我额头很脏吗?”潋莺忽然停了下来,去擦自己的额头。
越风连忙捂住自己的脖子,在心里诧异道: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小盟主忽然走过来,看着潋莺片刻道:“姐姐你额头上,好像有只蝴蝶。”
“是哦~和我们那时候在灵星派看到的蝴蝶很像。”越风这才仔细去看,潋莺额头上果然是有只蓝色的蝴蝶。
“弟弟来,帮我把它赶走。”潋莺连忙蹲下身来,对着小盟主道。
小盟主走过来,歪着嘴巴想了想,便撅起嘴巴,使劲得朝那蝴蝶吹了几口气,可是那蝴蝶还停在那儿,一动不动。
小盟主用手去触碰了一下,忽然“啊”了一声,手像触电一般收了回来,一副新奇的模样说道:“是活的,还在动,可是,好像在你的皮肤里面……”
潋莺忽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不过一会儿又想起那个仙子精灵说的话,她送礼物给我,难道,是这只蝴蝶?
“盟主真可爱,怎么会有长得这么漂亮的人,不知,等他十六岁的时候……”
“你说什么呢,你这个混蛋?”本来一阵寂静,被潋莺的咋呼声打破了。
就见潋莺冲上去,两手抓住越风胸前的衣服,瞪着眼睛,一脸凶狠得质问道。
越风愣愣得,也瞪着眼睛,纳闷得说道:“什么呀?我刚刚什么都没说呀?”
“你刚刚明明说……”潋莺说到这里,恍然明白了些什么,仙子精灵说送她的礼物,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