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自若早料到林枫眠会提起旧事,轻缓的放下酒杯,郑重其事的说道:“魔教不复往日,留有何用。因为我的仁慈,放纵教众,才会落得难以收拾的地步。我已不需要魔教这枚碍眼的棋子了,自然得收拾干净。只是没想到,白让断余生占了个大便宜。”
歌自若,年少出名,一把追月剑行走江湖,无门无派,亦正亦邪。也不知是谁开始称他为逍遥剑客,于是江湖上的人都这么称呼他,而歌自若真正被所有人认识便是与摘星楼断余生打赌一事。
屠尽魔教满门,其残忍响觉天下。虽说除掉邪教是正义之士最为痛快的事,但是这件事起于一小小赌约,其中意味自然会变得不一样。
至此事件后,江湖上越来越多人开始谈论歌自若,敬畏的,惧怕的,厌恶的,各式各样。因为民怨颇深,江湖上所谓的正义之士便打着为武林除害的名声,群起讨伐歌自若。至于为何有这么多人群起响应,既不是因为歌自若犯下了的罪孽,也不是因为他的残忍无度,不过是想方设法夺取歌自若手上莫氏之女的消息罢了。
如果这些人知晓歌自若就是隐居关外的魔教教主,是否会让他们的恐惧加深,而不敢大言不惭?都说摘星楼楼主断余生是个无情之人,其实歌自若比他更狠,一丝退路都不会留给自己。
林枫眠少年时与歌自若相识,对他的了解就像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旁人不知晓实属正常,歌自若说留着魔教无用,林枫眠直觉事情不仅仅如此。“魔教的事撇开不谈,你惹上断余生,才是最头痛的事。断余生用短短几年的时间建立摘星楼如此庞大的消息网,盘踞在江湖中,势力遍布各地,本就不好对付,现在前后利用你和少林名满天下,其中会不会有别的阴谋?”
歌自若行走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能让他在不知不觉中做了踏脚石,因而成就了他的摘星楼。断余生,真是耍的一手好计谋。“断余生对外宣称是我想得到莫渊之女的下落,才和他打赌灭了魔教,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我掌握了其消息。谁又知道,我们所有人都被他摆了一道。”
歌自若没有什么野心,更不想得到莫氏。不过是出去玩了一趟,就卷入了一件牵涉过多的麻烦事里。
几月前,歌自若下江南去找好友林枫眠,两人在西湖游玩不小心撞见一大户小姐与人幽会。歌自若生性不羁,本就不懂得收敛,竟然当着他人面前打趣这女子性情豪爽,大庭广众就敢私会情人,引来不少看热闹的路人议论纷纷。
祸从口出,歌自若怎会想到与那女子幽会的人会是少林掌门破空。
破空此人,虽为出家人却是出了名的心眼小,见事情败露,气愤不已,当下就和歌自若过了几招。
知道坏事,歌自若不想多做停留。自己不是破空的对手,时间拖久了,半点也占不得上风。随即让林枫眠先行离开,自己随后脱身,再到住处会合。
歌自若本以为这件事会随着他离开江南有所了结,谁知道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破空幽会的女子第二日死在歌自若的住处,还没等歌自若理清楚头绪,破空便杀了进来,这下真是有口难辩。
也不知断余生为何对这件事来了兴趣,得到消息后,立马前来看热闹。破空本就同断余生有过节,见到他来,以为是歌自若不敌自己叫来断余生帮忙,声称要一次和两人把账算清。
歌自若哪知道破空对自己误会越发加深,已至动用整个少林追杀他。
断余生岂是害怕破空的人,三两下就让歌自若和他脱离险境。歌自若还奇怪断余生为何会来江南,又如此凑巧的搭救于他。断余生不是个客套之人,开口便说自己可以让破空和他化解矛盾。歌自若怎会信他,断余生行事诡异无人不知,歌自若不愿与他来往,断然拒绝了他的好意。
断余生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只说十五之夜在摘星楼等候歌自若不请自来,便匆匆离开了。果然,十五当天夜里,歌自若真去了摘星楼。当然,破空也追着他来了。
断余生不曾为难歌自若,只让他答应自己一件事便会让破空主动退出摘星楼,从此不再找他任何麻烦。
歌自若答应了,破空走了。
一切像算好了一样,歌自若答应了断余生的要求后,留下他在楼中做客,两人相对无言。断余生便说让歌自若陪他玩一局骰子,借口说是许久未曾有人能赢过他,实在乏味。倘若歌自若能赢他,便送他一个天下人都想要的消息,分文不取。
赌局是断余生所设,规矩自然随他而定。歌自若无意输赢,反正破空已走,自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了,断余生没有要挟他的砝码,随性放手一搏,当是娱乐。
结果歌自若输了,断余生要了魔教。歌自若一听他要魔教,镇定的心情一下起了波澜,随后又想起这世上知道他是魔教教主的,不出三人,而且这三人都不在中原多年,断余生怎会知晓。
偏偏歌自若再一次低估了断余生的能力,他不仅知道他的身世,还知道魔教已经是个空壳子了,只要他把这个消息放出去,魔教会如何,答案很明显。
话说断余生想要魔教,并没有让歌自若灭了魔教,为何最后会演变成如今的样子,其中奇怪之处竟无人察觉。
林枫眠因为破空的事受到牵连,和歌自若分头离开江南,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躲过了破空。半路得到歌自若的消息,林枫眠这才知道歌自若是魔教教主的事,歌自若说自己被困,让林枫眠找个地方躲起来,一段时间都不要在外行走。事情结束后,歌自若到郸城等他。
林枫眠即使觉得事情奇怪,又想不出是哪里奇怪,还是小心为妙。照着歌自若的话,林枫眠躲了起来,正觉安然无恙之。破空不仅找到了林枫眠,还把他交到了魔教的手上。这时,林枫眠才知事情出了问题,趁人不备,九死一生的逃了出来,勉强捡回一条命。
比起林枫眠,歌自若也好不到哪去,断余生给歌自若一个月的时间交出魔教,否则他亲自去取。歌自若想尽办法,也不知该如何解决此事。断余生不断紧逼歌自若,言语中,总是不经意的透露枫眠近日情况。歌自若这才想起,断余生的话是哪里有问题了。他让破空放了自己,并没有提到林枫眠,就是说破空的事根本没解决而是全部推倒了林枫眠身上。林枫眠武功不及破空,肯定会出事。现在他哪有时间找断余生算账,救枫眠才是当务之急。
等歌自若赶到林枫眠的躲藏之处时,得知林枫眠已走。歌自若不放心的四处寻找林枫眠的下落,便是在此时,他突然得知父亲让他速回魔教。歌自若一惊,以为是断余生亲自攻打魔教,随即吩咐手下寻找林枫眠,自己先回魔教一趟。
千里迢迢回到魔教后,歌自若才明白中了埋伏,魔教长老杀了歌自若的父亲,假传消息让歌自若回教,准备弑主夺位。歌自若面临四面楚歌,关键时候断余生放出自己和歌自若打赌之事,断章取义后传到了魔教,长老们得知歌自若得到莫渊之女的消息,着急上火下,双方打了起来。
事情都往歌自若想不到的地步发展,一个赌约歌自若灭了魔教换取莫氏之女下落,成了无人不知的事。所有人都让断余生玩弄于鼓掌之间,表面上他与每件事都没什么直接的关系,这些事所导致的结果都有利于他,事情所有走向都在他的控制中,以至于摘星楼再度名响江湖。
缘起一个赌约,往后的事都会与其脱不了干系,这场赌局的最后的赢家,至始至终都是断余生。
“当时大意,断余生说送我一消息,谁会知道是莫氏之女的下落。摆明了想让我趟这趟浑水,不曾想连累了你。”歌自若至今都不明白,所有的事情怎么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全让断余生如了愿。
“现在讨论此事已没有任何意义,我们付出的代价早已证明一切,更让我们深刻的了解了断余生。你约我来郸城,看来是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做了。”林枫眠与歌自若相继吃了闷亏,即使他们处处小心也输给了断余生的步步为营,事情发展到无法收场的地步,现在他们所要面临的可是整个武林的追杀。
“能怎么做,断余生搞出来的,当然要交给他解决,我要看他怎么扭转局面,解开僵局。”断余生既非良善,歌自若也不是心慈之人。他倒要看看断余生的本事能有多大,置死地而后生改变死局。
要不是断余生卑鄙狡猾,实属难测,歌自若真想和他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