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是一个名字,元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别人不知道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他却是知道的。没有理由的,歌自若会来皇城,竟然是为了他,不得不让元鳩吃惊。难道他们也知道了那个自己从未提起的秘密?不可能的,世上只有两个人知道那件事,歌自若怎么会知晓。难道他的家人知道了,所以让他们来找他?那更是无稽之谈。
“你退下吧。”
醉意不明所以的看了眼元鳩,刚才那是什么表情,是害怕吗?元鳩的脸上也会出现那种表情,难道是因为她刚才提起的那个名字?那个人是谁?醉意怎么从未听说过?
遣退了所有人后,元鳩瘫坐在椅上,想起了旧事。从回忆中缓过神来,元鳩甩掉了暗卫,独自走向马厩,牵出一匹全身雪白的马驹,跨上马飞驰而去。元鳩骑着马一路狂奔,直到来到郊外的一处别院才停下。
别院已然破落,草木森森,早已看不出曾经繁华的丝毫痕迹。这间别院是元鳩母后还在世时,先皇为她而建的。母亲一直身体欠安,先皇疼惜母后,觉察皇宫不宜养病,便将母后迁至于此。纵使此地环境优美,温泉舒适养人,也未能留住母后的命。自此,元鳩对此处产生了厌恶之情,不喜来往此处,便让它荒废了下去。
把马拴好,元鳩走了进去。一眼也不多看,行至一假山处,拨开杂草,迈步深处。按下藏在假山后的机关,地面开启一条缝隙,一条直通地底深处的暗道渐渐露出。元鳩拿出袖中的火折子,不做犹豫地走了进去。暗道内阴冷潮湿,一丝光亮全无,手中微光指引着元鳩前行。一直走一直走,直至尽头,前方才折射出了刺眼的光线,暗道瞬间变得豁然开朗。
撞入眼帘的便是一些简单的桌椅和墙壁上点着的一丝烛光,除了入口处的光亮,整个地下灰暗异常。虽然是个暗室,此处清爽干净,仿佛有人住在此地一般。继续往里走去,会发现这暗室别有玄机。不注意瞧,是难以发现那阴暗处居然设有一间牢房。而且,那牢中居然有个人。
“你来了?”
那人背对着元鳩,被黑暗挡住了面容,清冷的声音配上此景,显出一丝诡异。那人即使身处在牢狱之中,依旧不染纤尘,一派高贵。
“在此处过得可好?”随手拿过一张椅凳坐在牢门前,看元鳩那熟悉之态,显然他不是第一次来了。
那人依旧不动步伐,仿若定住了一般,声音没有丝毫情绪的传来:“被关在此处数年,谁能好?”
两人都在询问,却没有一人肯回答彼此的问题,像是都在刻意的回避对方。
元鳩叹了叹气,有些无奈道:“染暮...有人在找你”
那人动了动肩膀,元鳩猜准了他是在意的。
“都已经十余年了,若是有心,早来寻了。如今又是为何?不来也罢。”
原来牢中人便是歌自若他们正在四处寻找的段染暮,竟然不知他原来是元鳩的阶下囚,难怪元鳩听到段染暮三字会变了脸色。
“你难道不想见到家人吗?”
段染暮大笑,元鳩真是可笑,已至此,还能仿若无事般的谈及他的家人。元鳩要挟人的手段真是一点也没变,不是要挟他,便是拿他的家人要挟他,真的不腻吗?
“怎么?连他们都不想放过?你知道的,没有人可以动到他们。”说完,段染暮往里走了几步,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中。
他是不想见到元鳩的,对于他来说,元鳩像是一直在提醒他自己犯下的错误,既膈应,又恶心。曾经种种,皆因他而起,如今受的苦不过是他罪有应得。十几年了,段染暮还是无法直视他的过失,不知是不是因为不想承认,还是因为那个人是他曾经的挚友。
自从将他关在此处,段染暮便不再看他一眼。回回来到此处,都是背对着他,元鳩眉头紧皱。他们是多年知己,现在倒成了如此陌生的人,真是悲凉。“只要你助我完成大业,又何须受这牢狱之苦。染暮,别太固执了。”
“我莫氏子弟决不会为朝廷效力。”
他终究是说了,承认了他所怨恨的身份。不过是一句话,元鳩已等了多年,如今听到反而觉得无力。
“如果你只是段染暮,我们会是一生挚友。可惜你拥有着令天下人都为之所动的身份,也是我夺得天下的至关所在,你让我怎么放过你?”
我们不得而知的,一切错误的开始。
段染暮,不,该叫他莫染暮才是。莫渊之子,宗家的二公子。十几年前出外游学,此后销声匿迹,音讯全无。谁都不会想到,他会落得被曾经好友囚禁的地步,真是讽刺。
“天下太平才是世人所求,你妄想掀起波澜,是何等愚蠢。”
此样的话他说过多次,元鳩那会在意。天下早晚都会是他的,他坚信。
“你等着瞧吧,忍辱负重多年也到时候了。”
当初之所以与元鳩为友,也是被他这种会当凌绝顶的霸气所吸引,如今看来不过是他贪婪无度罢了。莫染暮依旧维持着那副姿态,黑暗就像是他的衣衫一样将他包围。纵使如此,他的存在也如同光芒一样,不论身在何处,依旧光彩夺目。
元鳩不知为何,有些烦闷的动了动手指,问道:“你可认识歌自若和林枫眠两人?”
还奇怪元鳩怎么突然会来,原来是为了这。
“不认识。”
只有亲口听他否认,元鳩才能松口气。他软禁莫染暮多年,除非是元鳩想让他知道的消息,绝不会告诉他任何关于外面的事。歌自若是这几年才在江湖上出现的翘楚,林枫眠虽不及歌自若有名,倒也是江南小有名气的剑客。莫染暮比他们年长许多,是绝对不会相识的。何况莫染暮的性情,哪里会四处结交友人。元鳩多疑,除非从他口里听到答案,不然绝不放心。
“昨日是团圆节,你难免会思念家人黯然神伤,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外面都乱成一团,他还要去主持大局,元鳩不准备多做停留。出了密室,元鳩小心的审视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可疑之处,才去牵马离开。
就在元鳩走后的半刻,一道身影快速飞过,停在了元鳩刚才来过的假山前。
“家人?家人?久得我都快忘了。”
莫染暮断断续续的念着,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他人。寂静的深牢中,只要他独鸣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