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念卿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叹了叹气,准备躺下休息。刚碰到枕头,发现有什么不对,摸了摸枕下,拿出来个小竹筒。仔细查看了那竹筒上的花纹,段念卿神色变得格外冷漠。抽出竹筒内的书信,冷笑的收好纸条,看来不等自己回去,元鳩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自己了。起身整理好衣衫,看着镜中的自己,拿下木簪换上了蝴蝶步摇,带好惯用的人皮面具。镜中的妖治美人,言笑嫣然。
知晓自己会提前离开,段念卿特意选择了住楼上的房间,也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推开窗,巡视四周,现在歌自若的人都在楼下大堂里,后院都是她的人,自然不会被人发现真相。林枫眠和歌自若都没料到的是,段念卿确实不会武功,轻功却格外了得。林枫眠在试探自己的时候,能让他察觉不出任何异常,倒是多亏了师父教的凝神之法。站在窗前,段念卿回头看了眼禁闭的房门,停顿片刻,了然的笑了笑,消失了身影。
收回放在门上的手,断余生断定段念卿极已经离开了。握了握手中拿着的东西,断余生想,应该昨晚就送给她的。摊开手掌,那是一把崭新的桃木梳,上面雕刻着一个‘卿’字。放回怀中收好,还是等下次吧。
断余生垂着眼,下了楼。“她走了。”
听闻段念卿离开,歌自若与林枫眠两人同时看了对方一眼,难道她来此真的没有其他的目的?是他们想多了?断余生在想着段念卿的事,当然不会注意到歌自若和林枫眠两人间的互动,楚湘灵并不知道那青衣女子是段念卿,既然不相识并不会在意。晚儿作为唯一的旁观者,只是默默的喝着茶。
来到楚湘灵面前,断余生淡淡的说道:“我们走吧。”
楚湘灵立马点了点头,这里的人和她都没有过多的交集,更谈不上什么朋友,她的眼中只有断余生,至于其他人不过是个过路人。林枫眠听说断余生要走,不由说道:“你们一前一后的来,一前一后的走?说是巧合也太巧了吧。”
“你似乎忘了,我和摘星楼早就没关系了。”拉着楚湘灵站起来,断余生嗤笑的回头看着林枫眠,段念卿会来,一则是为了来找娉婷,二则是想跟着元鳩的人,看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而他,为了避开和段念卿相见,绕着弯子走。谁又能想到,会再遇上。
自打断余生离开摘星楼,像是在江湖中消声灭迹了一般,偶尔听到消息仅是和楚湘灵在一起。段念卿一直忙活着四处招揽英雄豪杰,未曾同断余生有过来往,林枫眠一直认为段念卿和断余生两人之间不会像歌自若说的那般是情爱纠葛,而是有种说不清清楚的关系,他之所以如此有所顾忌是担心他们会联手。“说没关系,那怎么还和摘星楼主不清不楚?”
楚湘灵刚才没听出来两人在说什么,这会儿林枫眠一说断余生和段念卿的事便来了劲,气呼呼的对着林枫眠质问道:“谁和谁不清不楚了?说起来,你一个江南小户出来的公子哥,能勾搭上当今荣亲王,才真的是让人想问问,你和元鳩是狼狈为奸呢?还是臭味相同?”
说到底,当初他与楚湘灵的婚事是元鳩一手撮合,两家人都很清楚能搭上这层关系是双赢的局面,必当义不容辞。然而林枫眠并不觉这是份荣耀,而是觉得耻辱不已。他出身卑微,想靠着一己之力维持家族荣欣,虽在江湖上没有多大的名声,也不曾想靠着婚事翻身,何况是这种利益之下的牺牲。
“楚姑娘怕是忘了,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到底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你说是吧?”
咬着牙,楚湘灵一张笑脸,憋的煞白。不论她说多少讽刺的话,她都明白,自己的爹爹是这场交易的参与者,她没有资格训斥林枫眠。“林枫眠,你也不过如此。卑鄙。”
“和你爱慕的这位比起来,我只是小打小闹了。哦,对了,还有段念卿。能亲手推倒断余生,其中手段那里是常人能有的。”说着,林枫眠挑眉看了眼断余生,后者脸色随即一变,目光阴沉。
林枫眠同楚湘灵怎么争论都是他们自家的事,被点名到段念卿,断余生怎会坐视不管。“林兄弟今日说话刺耳的很,这般急于与元鳩撇开关系,而家里的几个老糊涂却舔着脸往元鳩哪里贴,还真是红脸白脸都是你们唱。”
“一提到段念卿你就急了,断余生你身边跟着楚湘灵心里却念着段念卿,是想享齐人之福吧。真不知,你胃口还挺大。”楚湘灵毕竟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断余生和她走的如此近,量是谁都会有所怀疑。断余生是什么样的人,林枫眠可是再清楚不过。
歌自若有些不悦的皱着眉头,楚湘灵是个小姑娘,说些什么话都是心直口快没有恶意,林枫眠和她较真,真的有些欠缺了气概。至于断余生,他向来毫无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和他置气完全是自找没趣。就算歌自若和林枫眠一样不喜摘星楼的人,段念卿帮助过他,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得太过。“枫眠,你今天话多了。”
站起身来,林枫眠看着众人,气闷的作势要离开。在他身后,断余生仿佛将他看透般,语气冰冷道:“林枫眠,你是在怕什么?”
背影僵住,林枫眠要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反过身来想要与断余生争论,他已带着楚湘灵出了雅舍的大门。楚湘灵低着头默不做声的跟在断余生身后,直到看不到雅舍了,楚湘灵才敢仰起头,悄声问道:“你是因为他说卿儿姐姐坏话才生气的吗?”
低下头看着小心翼翼的楚湘灵,断余生抚摸着她的头温和的说道:“卿儿她活的不容易,她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别人,林枫眠只是不懂而已。”就是因为知道她的苦,断余生才会不喜别人去诋毁她,明明这些骂名都可以让他来背负,而段念卿选择自己面对。不能为她做什么,是断余生觉得最害怕的事。
每每提及段念卿,断余生脸上的神色都会与以往截然不同,那是面对自己不会有表情,楚湘灵一直都知道。“卿儿姐姐诡计多端,又将你赶出摘星楼,着实可恨。但我能看得出来,她很苦。”
从见到段念卿的时,能轻易戳破自己的小心思,又能轻而易举的带她离开,岂会是个简单的人物。她跟着爹爹自小在江湖上行走,见过各式各样的人,都没有一个能和段念卿相比,她是冷漠的,也是狡猾的,或者更该说是聪明。什么事对她来说都不足为惧,任何人都被她玩弄在鼓掌间,这样的人该是被人厌恶的,出奇的楚湘灵并不讨厌她。
讪笑一声,断余生拿着段念卿昨日交给他的证物,看了眼高挂的太阳。“我们走吧,去你想去的地方。”
“你很在意和楚湘灵的婚事?”歌自若和晚儿一直坐在大厅里动也没动,林枫眠从断余生走后,一直站在楼梯上沉默不语。
眼睛动了动,林枫眠淡然说道:“并不是在乎,而是不想同流合污。”
对于元鳩,除了他显赫的身份地位外,最让林枫眠在意的便是他是朝廷的人。回顾林家堡几位已故的先人,若不是对名利过于执着,怎会引来天谴,造就如今的局面。林枫眠和他们不同,他最不愿与朝廷中的人来往,连皇城之地都不想踏足,为的就是不走上他们的老路。
大长老将家族的不幸怪罪于朝廷斗争和莫家的阴谋诡计,可林枫眠想要问他一句,朝野之中纷争不断,为何不肯退让一步,避世而居。显然,林家的先人们皆是固执之人,愿为了所谓的名声,莫须有的权势,与莫家拼的你死我活。最后,他们家背负上了灭族的罪过,而莫家享受了世人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