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鹏心中存着几分侥幸,这陈灵儿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女子,在军中没有任何官职,就算说要就地处置他,应该只是说出来吓唬自己罢了,萧鹏不觉得这个女人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气魄,在后北王和将军都没有来之前,也敢擅自动手处置一个军中的千户。
萧鹏已经想好了,就算这件事情闹到了后北王和将军那儿,只要自己打死不承认便是。更何况,自己是忻州一派,也是随着襄王的兵马到了鹿城来的,这后北王想要复兴北朝,靠的就是他们这些凑起来的兵马,要是他不顾情面杀了自己,看谁还敢领了兵马来辅佐他。
萧鹏这么想着,心中也是沉住了几分气,一脸不屑地看向了面前的苏穆芸。
苏穆芸却是丝毫没有被萧鹏的气焰所吓唬住,她冷笑了一声,即便是第一次手握长剑,可却也没有丝毫的颤抖,仍旧是铮铮地说道。
“萧大人身为一军千户,不但不以身作则罔顾军令,如今,却也连军法都记不住吗?军法十七条,萧大人犯了悖军慢军懈军数条,更是临阵脱逃擅离职守,每一条下来都足足定萧大人一个死罪,身为千户,官职在身知法犯法更是足以就地处置。无论是否我为女子之身,或是王后之份,即便如今站在萧大人面前的,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伙头兵,都大可依照军法处置萧大人,就连后北王在此处,也无法言二。”
“你!”苏穆芸的话音落了下来,萧鹏便是哑了哑喉,哪里想到面前的女子,竟然拿着军法来压他。
萧鹏眉眼都挤在了一起,声音结巴了一下,才愤愤地又开了口。“你胡说,我根本没有临阵脱逃,我只是、只是家中有事,要回家探望,我身体不适离开军营,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一个临阵脱逃了。”
萧鹏心中当然明白苏穆芸话中所说,这临阵脱逃的军法的确是足够让他被就地处置。可是萧鹏认准了苏穆芸没有这个胆子,想随便找了个理由如此搪塞过去,却不知道他所说出的理由在旁人听来着实太过苍白无力。
苏穆芸冷哼了一声,自然不会将萧鹏的狡辩放在眼里,“萧大人,你可真是糊涂了,这种事情即便身为千户也应该先行上报,得了允许记录在案方可,连我一个在军中毫无军职的女子都知其中道理,萧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苏穆芸的眸子冷冷得朝着萧鹏看了过去,眼中充满了不屑,“萧大人想要推脱罪行,却也不打算找个好些的由头,千户家中是否真的有事,千户的身体又是否有恙,一查便知。若真是我冤枉了千户,后北王来了,我自行领罪。可是萧大人,若是查出来事实并非如此,你可知,不但临阵脱逃有罪意外,千户可还犯了这军法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之罪,是为诈军,犯者、依是斩之!”
“你!你胡说。”
“是不是我胡说,千户大人可敢让人调查。”
“我……”萧鹏彻底哑了喉,一时之间哪里还能说得出什么话来反驳。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伤病,说出这句话来,不过想给个台阶下,让眼前的王后差不多就算了,不必太过计较。
可萧鹏没想到这句话说了出来,却竟然换回了这么一番话,如今再看眼前这王后,是铁了心地要对付自己,拿着军法压着,先是什么临阵脱逃的罪状,又是什么军法其十五的诈军之罪,条条都可以定自己的死罪。
明摆着就是想要拿他,来给其他人来一个什么杀鸡儆猴。
萧鹏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想他当初在忻州的时候,怎么也算得上是忻州一大权贵,在忻州就算城守也未必能动的了他。
可是如今呢,成钰这小子也不过让他们给捧起来的一个后北王,眼前的女人虽然是襄王之女,但再怎么说嫁给了成钰想要辅佐他怎么的也得靠着他们这些人将兵马送上门来。
但她如今这么对付他,哪里让萧鹏咽得下这口气来。
他断定了这后北王后不敢真的杀了他,否则没办法给其他人交代,当即也硬了几分气,摇了摇身子干脆站了起来。
“行,我承认,我是想离开。可是这能怪得了我吗?成夫人,你自己去问问在场的兄弟们,你问问他们是不是都跟我一样想离开。谁不知道,明国可是派了十万精兵前来夺取鹿城。十万啊!你以为这是个小数目吗?如今驻守在鹿城的兵马尚且不足两万,你想要拿我们这么少的人去对抗十万精兵,怎么?是想让我们这些人都陪着你们去送命吗!”
萧鹏的话音落了下来,下头的人虽然不敢明面上的附和着萧鹏,却也是骚动一阵跟着一阵,不少人也在窃窃私语着。
毕竟,这十万精兵对于所有人来说,都实在是给了他们太多压力了。
除了原本李昂的傲林军和之前的遂城守军之外,其他大部分的散军都几乎没有怎么上过战场,打过大战,没有什么经验不说,更是不懂什么行兵之道,自然轻易就能被这十万精兵给吓个半死。
即便让他们一万人去对明国的一万人,尚且在他们看来都不知有多少胜算,如今一下来了十万,在他们心里,自然觉得这鹿城怕是即将要被血洗,他们也留不下什么活口来。
萧鹏的一番话,算是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只是他们也依旧忌讳着前头的襄王之女和后北王后,不敢有什么大声扬。
苏穆芸倒是丝毫不在意,只是冷冷的目光扫过了面前的将士,手中的长剑依旧在萧鹏的脖子一旁转着圈。
“萧大人,也不知,你是嫌自己身上的罪状不算多呢,还是着实记不得这军法之中,其七条,谣言诡语,大肆讹传,蛊惑军士,扰乱军心,是为淫军,违者、还是斩之!”
“十万精兵众人皆知,你从何来定我的讹传之罪?”
“是吗?”苏穆芸冷哼一声,朝着前头的将士们看了过去,“萧大人说这明国派出十万精兵的事情军营之中已经众人皆知,却不知这源头是从哪里传出来的,看来,这军营之中,犯了军法其七的,却也不止千户大人一个了。”
苏穆芸的话音落了下来,面前的骚动都是停了几分,谁又敢在这个时候突然地站出来,岂不是就应了苏穆芸那话里的意思,是和萧鹏一般同样的犯了军法之罪,要被就地处置了。
一时间,面前的将士都是噤了些许声,没再敢大上声来。
苏穆芸十分满意面前的情况,眉头轻挑了挑,轻蔑地看着萧鹏,“怎么样萧大人,看来并非如你而言,这军中将士,可并不是觉得这十万精兵所言为真,倒是萧大人你、却是在这里以讹传讹,扰乱军心,居心何在?”
“我……”
萧鹏还想开口再说什么,苏穆芸却是连让他说话的机会都不留,只是微微抬起了几分下颌,在她的脸上,有着睥睨众生一般的高傲和坚定。让底下的将士都只觉得看着她便能倒吸上一口凉气来。
即便只是一个女子之身,却有着丝毫不输给男子一般的气魄,甚至于,还会给他们一种带着窒息的压迫感。
那些个将士都是咽了一口口水,只一眨不眨地看着前头的苏穆芸,听着她沉沉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朵。
“一军千户萧鹏,身为千户在其职却知法犯法,犯了临阵脱逃、托伤作病、谣言诡语等数条军法之罪。”
苏穆芸说着,眸子狠狠地转向了萧鹏,最后一行话从牙关里咬了出来,“依照军法,就地处置以儆效尤,军中各将士,无论官职大小,无论是谁,若有同等罪者,下场、便如同萧鹏一般!此等两军相战之时,违法军法者,绝不姑息!”
“你敢!”
“萧大人……”
苏穆芸的话音落了下来,手上的长剑便是一举,那萧鹏眸子睁大了开来,“你敢”两个字才刚刚冒了出来,苏穆芸却不再犹豫,手上的长剑一送,便是毫不犹豫地划过了萧鹏的喉咙。
在下头的将士喊声之中,萧鹏的眼睛都来不及闭上,死死地睁着还带着不相信的神情看着苏穆芸,根本想不到苏穆芸竟然真的能出的了这一剑来。
鲜血从他的喉咙之中崩涌出来,萧鹏的嘴无力地张了张,却再也无法说出任何话来,直直地摔倒了在地上。
那些个在下头的将士看着,也是各个都一脸惊讶的神色根本说不出任何话来。
谁也没有想到,在他们眼里柔柔弱弱只尽力帮着后北王的后北王后,襄王府上的千金,却竟然真的会……就这么出手杀了堂堂的一个千户!
明明在他们看来,萧大人想离开军营根本就是无可厚非,这十万精兵兵临城下,到时候谁都无法活下去,可如今一来,守着也是死,逃竟然也是死!后北王和襄王他们,明明就是想将他们逼上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