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好自己再说,”莫绍岩没理她,任凭雨水渗透衣襟。
湿哒哒的衬衫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有致的身形。
她没再看,简单将自己处理干净,她将毛巾递给莫绍岩,“不嫌弃的话,你也擦擦吧,淋雨很容易生病。”
莫绍岩一愣,看着她递过来的东西,接过,径自抹了两下身上的水珠,抬手将毛巾扔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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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电话从餐厅走出的秦正华收好手机,正准备寻找单位派来接他的车,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为一个瘦小的女人打开了车门。
他眼睛不好,远远的看去,瘦小的女人身形很熟悉,仔细定睛一看,才看出是秦苒,而在雨里给秦苒开车门的人——
竟然是莫绍岩。
怪不得秦苒不接受钟致丞,看来是另有原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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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奔驰车内。
莫绍岩一副不羁而散漫的模样,让秦苒迷茫,感觉和之前咄咄逼人的莫绍岩有千差万别。
“我想问你件事,”秦苒开口。
此时正是她问肖澜父亲一事的最佳时机。
莫绍岩只觉得好笑,“一见面就有事求我?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求你?”他似乎和钟致丞有一样的魔力,在她还未张口之前就能猜到她要说什么。
“你那副小心谨慎,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谁看不出来?”莫绍岩只觉得眼前这个谨小慎微的女人有点熟悉了。
似乎在那次联谊,她也是这副模样。
玩游戏蹑手蹑脚,施展不开,连踩个气球都有思前想后,有所顾虑。
深知自己已经被看透,她索性直言,“你告我朋友爸爸的事能不能手下留情。”
莫绍岩微微皱眉,冥想一会儿说:“我不记得我最近有起诉过谁。”
他似乎完全没有印象。
“你是健忘症犯了吧?”秦苒窝火的看向他,忘了她就算了,时间久远她能理解,可是刚发生几天的事,他怎么还能忘!
“我确实没有,”莫绍岩肯定,之后,他眉头一皱,看向驾驶座上的人,“九泽,怎么回事?”
秦苒听了莫绍岩叫“九泽”的名字,才看出驾驶室上的人是九泽。
上次他穿西服戴眼镜,她也没仔细看他的模样,这次九泽一身黑色夹克,没戴墨镜,背对着秦苒,她才没认出他。
九泽专心的开着车,“老板,上次你说要快速解决,不行就上法院。”
莫绍岩这才想起,“上次住院在外面闹的那几个人?”
秦苒只觉得好笑,明明就是两个人,他竟然说“那几个人”?
“你到底有没有在意过这件事?”秦苒真服了他。
“我都不知道是哪几个人,”莫绍岩看向她,“你说呢?”
“既然没在意过,能不能把法院的传票撤了,”秦苒不耐的对他说。
害她还担心好久,怕莫绍岩为人阴险狡诈,使什么手段为难肖澜的爸妈,真是白担心一场。
原来他根本就没想起来过。
“九泽,这件事你负责,”莫绍岩沉着声吩咐。
九泽应道:“是。”
过了一段时间,正在开车的九泽张口,“老板,要送这位小姐回去,还是直接回公寓?”
“回去。”
“回公寓。”
秦苒和莫绍岩同时说。
秦苒看一眼莫绍岩,眼神探究,他这副皮囊下看来长了一颗黑心。
“我回家,环宇路世纪嘉园。”秦苒报上地址。
九泽从后视镜中看着莫绍岩,等着他的决定。
莫绍岩单手支在窗户上,手撑着额头,“送她回去。”
秦苒觉得自己有些大胆,她和莫绍岩虽说是校友,但也没亲到那种程度。
就这样随随便便上了他的车,还差点被他带回自己的公寓,秦苒想,万一被钟致丞知道了——
不行,以后不能和莫绍岩往来。
她清楚地的知道,自己已经是结过婚的女人。
到小区门口时,秦苒下车,连告别都没说她匆匆跑进了小区里。
直到转弯后,她才敢回身看。
就这样回来了?做陌生人的车?
刚才要是莫绍岩不同意送她回来怎么办?
不会的,他好歹也是知名人物,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毕竟他不是送她回来了吗?
暴雨过的很快,秦苒回来时雨势已经过去,只有小小的几滴。
她回家赶紧冲了热水澡。
出浴室时,她擦着头发,拿起手机看一消息,钟致丞没有发来消息。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他那里情况怎么样。
秦苒忍不住拨过去。
响了几声,没人接。
还在忙?
她转身去厨房的冰箱拿牛奶,刚关上冰箱门,手机响了。
放下牛奶,匆匆她跑去沙发旁接电话。
“喂,你那边怎么样?下雨了有没被淋着?你吃饭了吗?”秦苒一接通就问了一大串问题。
钟致丞一下笑出声,他的声音有一种疲惫的嘶哑,“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恩——”秦苒想一下,说:“你吃饭了吗?”
“没有,”钟致丞如实说。
“啊?你们没管饭?”这救援也太不到位了吧。
“管了,我没吃,没时间,”钟致丞叹口气,“今天一天做了十几台动脉封闭手术,没顾得上。”
秦苒有些心疼,“你淋雨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工地现在还打着灯在搜救,手术是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做的,没淋到雨,”钟致丞听得出秦苒话语中的着急,尽量将自己这边情况交代清楚。
“至于回去的时间,明天吧,随时都有人可能被救出来,这里脱不开身,”钟致丞说得仔细。
“那你自己小心,”秦苒也没旁的话可以安顿,只能说出这一句,可这一句已经代表了她所有的期盼。
“傻瓜,”钟致丞不禁数落她一句,“晚上睡觉别开空调了,今天天凉,小心感冒。”
“知道,”秦苒的心被他的话充的的满满当当,快要炸了,“你赶紧找点东西吃,”饿着不好受。
钟致丞一笑,“已经吃了,是糖,真甜。”
“糖?有糖也行,”糖类能更快地吸收,防止低血糖,秦苒如是想到。
钟致丞却被她的迟钝打败,“你不想知道谁给的糖吗?”
“谁?不是发的?”秦苒问。
“是发的,不过是你发的。”钟致丞回答。
秦苒的脸顿时烧起来,“赶紧去吃饭,不和你说了,”转手,她就挂掉电话。
要再聊下去,不知她会变成何种模样。
用手背贴了帖自己的脸,简直是两个温度。
秦苒第二天去了泌尿外科,钟致丞没回来,和钟致丞一起去的纪康也没回来。
查房时,只有赵子炀一组是主任级别的查房组,另一组完全靠姚渺指挥。
秦苒跟着姚渺查完房,姚渺解散大家后,对秦苒说:“跟我进趟手术室。”
“我?”秦苒不可置信,“姚老师,我会不会太碍事。”
“凌佳然也一起来,”姚渺说完。一旁的凌佳然激动坏了。
“很少有这么难得的机会,一起去吧,”凌佳然摇着秦苒的胳膊又开始撒娇。
秦苒无奈,“好吧。”
其实她们去也只能站在一边,偶尔做手术的老师想起他们,让他们上去看一眼,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远离手术台。
毕竟只有那么大地方,她们站在那里也只会碍事。
相较之下,秦苒更愿意去观摩室看手术,能看到全过程。
是一台血管的缝合手术,因为牵扯到肾脏,被分配给了泌尿外科。
手术很快,没多长时间就完事了。
从手术室出来,姚渺捶捶脖颈,活动活动胳膊。
昨天晚上她刚值完夜班,今天一大早就要上手术,姚渺“铁娘子”的称呼,名副其实。
“刚才那台手术的病人就是钟致丞昨天救的一个病人,普外科血管外科已经忙炸了,今天这个不严重,送来了咱们科,”姚渺解释。
秦苒和凌佳然点点头。
“那,姚老师,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秦苒小声问,有些没有底气。
姚渺当然知道秦苒的心思,嘴角一扯,“最晚今天中午吧。”
“大夫也是人,连夜守在工地,休息的地方也没有,会崩溃,”凌佳然不禁吐槽,“只有遇到这种时候,才能彰显医生的伟大,看着吧,报道马上就出。不过出了这种事不应该是普外科去才对嘛,钟老师为什么会去?”
凌佳然问的,也是秦苒想问的。
姚渺洗完手,抽纸擦手,对两人说:“钟致丞做在普外科待过两年,现在的专科外科医生,如果有普外经历,手术都做得很不错。”
不知为何,关于钟致丞的事从姚渺接口中说出,秦苒总觉得吃味。
钟致丞的经历有太多她不知晓,才会总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摸不清方向。
而姚渺,总是很淡定冷静,似乎关于钟致丞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完全不担心钟致丞会遇到什么,或者说,她因为知道钟致丞的经历而相信钟致丞,从不觉得有什么困难他解决不了。
从手术室出来,秦苒和凌佳然去看肖澜。
秦苒告诉肖澜,法院传票的事是虚惊一场,至于警察局那边,凌佳然的爸爸没有关系,也无能为力。
肖澜流着泪说:“没关系,就让他关几天,关几天他就老实了。”
“你妈妈那边呢?要联系她吗?最好告诉她一声,”秦苒觉得还是说一下比较妥当。
肖澜苍白的面容上没有血色,嘴唇因为缺氧泛着淡紫色,“她天天下午都来看我,也没跟我催我爸的事,对我挺好的。她还说她在医院附近找了家旅馆,已经安顿妥当,让我少操心,多养病。”
秦苒听了欣慰极了,肖澜的妈妈没有肖澜爸爸在的情况下,对肖澜也挺好。
母亲的心都是肉长的,孩子也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更何况肖澜面对的是生死悠关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