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执念的释然
“我不确定。”
祁筠最终还是诚实地答道。
“也不怕您笑,我最开始进入这个行业,只是为了钱,演戏能更快地改善我的生活。我会在娱乐圈奋斗到最后,也是因为和人有约定,我要尽全力站得更高。”
“我的目标的确是这个,毋庸置疑。但要说我喜欢吗……”
她顿了顿。
“我不知道,演戏的过程很轻松,认识的朋友都很好,我从中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只不过,光是快乐算不算喜欢,我不太清楚……或许只是‘喜欢’,还没到‘热爱’的程度吧,毕竟一开始目的就不纯。”
祁筠难免想到了导致她“目的不纯”的那个人。
怎样能确定是“喜欢”呢?
只是待在一起会感觉快乐,外界而来的压力荡然无存,跟他待在一起就浑身轻松,想让时间停滞在这一刻——这些应该够了吧。
也是奇怪。
她不确定自己喜不喜欢演戏,反而相当确定另一件事。
果然,她“喜欢”陆先生。
获得自由是因为他,得以安稳是因为他,此后得到的任何收获,肉眼可见摆脱不了他的影子。
她还因为他惊慌失措,担心受怕,纠结在心里打了一百个搅,最后被烦得将纠结一股脑全撕碎,就要个孤注一掷的结果。
“虽然只跟事业沾了一点边,但在另一件人生大事上,我已经有目标了。”
目标非常明确,她已经认定了,没有临阵脱逃的余地。
祁筠握紧喻云的手,眼中充满奋斗拼搏的力量:“事业我要,人我也要,不管那么多也不犹豫了,我全都要!”
也不知道远在他方的陆先生有没有突然打冷噤,反正喻云是被祁筠的火之意志震撼了。
喻云:“没怎么听懂你的意思,不过看起来很不错,一定要加油啊。”
祁筠的斗志熊熊燃烧:“我会的!不出意料的话,已经胜利在望了,如果出了意料就……到时候再说!”
“谢谢您,又给了我努力的动力,喻云姐……不对,呃,现在这么喊似乎……”
喻云被她奇怪的关注点逗笑了:“叫阿姨就行了,本来就应该这么喊。”
祁筠一点没犹豫,直接抱住人家胳膊上了口:“姨,爱你哦。”
对着主动剖开真相的喻云,她完全没有生疏感,态度反而更亲近了。
喻云神情越发柔和,内心似有冰川化开,滋润了久违的春天。
过了一会儿,她说:“不跟你闹了,我得休息了,你也回去早些睡吧。”
“好的。”祁筠乖巧起身,正准备离开,又被喻云叫住了。
“这个给你,是你的东西。”
祁筠疑惑地接过,看着手里不大不小的盒子,此时没有打开看,拿着盒子走到了房门边儿。
在开门之前,她微微侧首,最后问了一句:“姨,你认识喻可舟吗?”
多年前有小道消息称,喻云结婚了,丈夫身份不详,两人有一个随母姓的儿子。
喻云坐在沙发中央,回望她:“怎么了?”
祁筠再度展露笑颜,漂亮眼尾微翘,为她添上了耀眼的光:“这是我房东签在租房合同上的名字,房东是个好心人,虽然我没见过他本人。他找我收的房租很低,帮了我大忙。”
喻云静静看了她了然的面容片刻,垂眼笑道:“他和他父亲还在国外出差,等人回来齐了,叫你来家里吃饭。”
“那我必须来蹭饭,云姨可别嫌弃我吃得多呀。”
“再多带一个人来蹭也没问题。”
祁筠:“!”
喻云仿佛随口一说,奈何听者有意,祁筠当即产生某种联想,竟觉得云姨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微妙,疑似意有所指。
“我回去了不打扰您休息啦。”
她唰地原地消失,带着一脸热量冲回房间,关上门后才得以降温。
闭门声响过。
祁筠背靠着房门,半晌没有走动:“……”
“呼……”
她缓缓长舒一口气。
自穿越以来,祁筠做过犹如预知的怪梦,但没有一次做过原身相关的梦,也不曾得到原身的记忆。
原著没提过的经历,她一概不知,原身过去的生活零零碎碎,只有几个碎片从玻璃罐里掉了出来。
可就在刚才,她似乎“看”到了:
乌云挤走晴天,细密的雨敲打大地,雨水砸落进积水里,破碎的涟漪倒映出了少女的面容。
苍白的,脆弱的,另带彷徨局促,就像这个无助的阴天。
少女停在教学楼下,在雨幕前踌躇,似乎想要一鼓作气冲出去,又怕全身被淋湿透。
教学楼旁的另一边,穿着白风衣的女人打着伞,等在雨中。
女人的面容被口罩遮住,露出的双目眸色浅淡,正遥遥望着雨幕后的少女。
她在等她迈出去,哪怕是半步,只要动了她就会过去,不顾一切把伞递到少女手中。
但很可惜,她没有等到。
有人接走了少女,态度并不尊敬,伞遮住了大雨,来人却把她粗鲁地拉到校门外的轿车前,就这么将她塞了进去。
女人也来到校门口,没有多看前方还有痕迹的轿车,伞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径直上车离开了。
……
“你在难过吗?”
“是不是想着,那时候,如果能勇敢点就好了。”
祁筠轻抚胸口,呢喃自语着。
“没关系了,现在一切都变好了,没有再让唯一关心你的人失望。”
“我能得到那些关照,也是受了你的恩惠,所以,会连着你的份更加努力。当然了,不只是为了你,我也是喜欢演戏的——其实一直非常喜欢,应该没错吧。”
自这一刻起,祁筠身上轻飘飘的。
好似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每一根血管都轻松得舒张开来,沉积多年的执念就此得到释然,被附加的压力陡然消散。
祁筠闭目道了声别,便睁开了眼。
“洗洗澡睡了吧,累死了。不过,先看看盒子里是什么……”
她打开盒盖,一下愣在了原地。
盒子里只放着一件东西。
颇有岁月痕迹的怀表躺在盒底,长长的表链堆积成一团,安静地蜷缩在角落,只在被人拿起时,链条滑动,发出哗啦的脆响。
“我见过……”
“我在……那里见过,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