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狼目光呆滞的看着光秃秃的坟头,一双手无助的垂在身侧。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那散发着的悲痛气息,足以让所见者落泪。
趁着红狼发呆的时候,星云取来一些水,小心地将红狼手上的砂砾和污渍清洗干净,敷上一些魔法药剂,然后简单的包扎了一下。要知道,红狼手上的皮肉已经被磨烂了,沾上了许多血污和沙土,不赶紧清理一下,一旦被感染,整双手就废了。
红狼如同木偶一样,任凭星云摆布,目光始终落在坟头,没有移开片刻。
夜幕降临,冰凉的秋风吹拂着红狼被浸湿的衣服,带来一阵阵寒意。红狼没有运转怨灵魔力,就是一个普通人,哪怕身体素质好一点,也不可能长时间的承受秋风的侵袭。
星云拿出一件黑色风衣,轻轻地披在红狼的背上,柔声道:“天凉了,小心生病。”
“谢谢……”
星云拿出一些吃的,递到红狼面前,说:“吃点东西吧。这都一整天了,你滴水不进,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谢谢,我……不想吃东西……”红狼拒绝星云,转了下身子,抬头望着天空。
凄凉的月色洒满整片树林,枯叶飘落,摇曳着,悄悄地落在树根处。红狼苦笑一声,内心苦涩:呵呵,落叶都能归根,父亲一辈子生活在西陵城,现在走了,遗体却没能留在故土……
“嗤啦~”
红狼扯下一根白色的布条,扎在额头上,“扑通”一声跪在坟前。他回头,低声对星云道:“你回去吧,我为父亲守灵三天。谢谢你把我带到这里,这次是你救了我。”
星云轻轻一笑,说:“我在这里陪着你吧,你现在情绪还不稳定,一个人在这里,我不太放心。”
“呵呵……”
红狼不再理会星云,俯下身子,额头触地,身体如同石化了一般,一动也不动。星云远远地退开,在暗中注视着红狼。她将精神力扩散出去,为红狼警戒,她很清楚,以红狼现在的状态,恐怕已经忘记了修炼者的身份,让他自己保证安全显然不可能。
……
三天的时间,红狼不吃不喝,甚至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如同雕像一般,俯身跪在坟前。内心的悲痛加上身体上的虚弱,让红狼看上去仿佛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没有任何的活力,弱不禁风的样子。
星云就在不远处注视着红狼,一刻也没有离开,有很多次,她柔弱的心都在痛,她在心疼红狼,她不希望红狼这么折磨自己,却没有任何理由阻止红狼。
第四天清晨,红狼终于有了动静,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浑浊的目光扫视一周,“扑通”一声,靠在坟前。
“红狼,你没事吧。”星云立刻走上来,关切的问道。
红狼苍白的嘴唇扯了扯,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呵呵……我母亲走的早,是父亲一手把我养大。父亲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现在,我连唯一的亲人都没有了……”
红狼右手握拳压在胸口,蜷缩着身体,五官拧在一起,仿佛是在承受极大地痛苦。星云看到这样的状况,心里一沉,她知道,红狼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
“红狼……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往前看好吗?”星云劝慰道。
“父亲走了,我真的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红狼根本没有理会星云,自顾自的说道。
星云愣了一下,赶紧说道:“红狼,你不要这么想。你……你千万不要做傻事,你要好好活下去,为自己而活。如果……如果你父亲能看到你的话,也不希望你这么沉沦。你……你不要这样啊。”
红狼嘴角扬起一丝无奈的笑容,目光中神色可怜,“呵呵……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的模样,父亲也没告诉我母亲的墓地在哪里……呵呵,我真的是可怜,没见过母亲,父亲走了,遗体都没能找回来……”
“哗啦啦……”
红狼掏出几枚银币,轻轻摩挲着,片刻之后扔到了地上,摇着头,声音苦涩:“我现在刚有能力养活父亲,我以为,我们爷俩能够过上好日子,可……可没想到,父亲就这么走了……父亲一辈子都没有过过好日子,我想要尽孝,怎么就这么难……”
泪水,在红狼沾满污垢的脸上划出两道白色泪痕。
红狼转头看了星云一眼,然后抬起手,看着自己的双手,说着:“自从成为杀手以来,我一直不希望自己沾上无辜的鲜血,可这次,有多少无关的人死在了我的手上。西月酒店是杀害了我的父亲,可总有人没有参与其中,而我却没有留一丝活口。呵呵……杀手原则……”
星云小心问道:“红狼,你的杀手原则是什么,之前你的杀手任务……”
“不杀无恶之人!我做任务杀死的人,全部都是作恶多端的坏蛋,他们每一个人的手上,都有很多人命。”
星云有些吃惊,禁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我只是,对于那些没有罪行的人,下不去手。”
星云忽然一笑,点点头,道:“这说明红狼你是善良的,继续坚守下去好吗。”
红狼不屑地一笑:“呵呵,善良……”
红狼挣扎着站起身,望向西陵城的方向,“我父亲的死,那些士兵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他们掠夺了父亲的食物,父亲就不会去西月酒店乞讨。可是……我找不到掠夺食物的士兵……”
红狼忽然自嘲的一笑,“呵呵,就算是找到了又怎么样,父亲无论如何也活不过来了。杀了他们,无非让世上又多了几个不完整的家庭罢了。”
星云听完红狼这话,百分之百的确认,红狼绝对是一个善良的人,他虽然是一个杀手,而且修炼的属性是黑暗,但内心仍留有善良之地。
星云开口道:“红狼,节哀顺变。我希望你能继续坚持自己的原则,自信的活下去,只有这样,你才对得起你的至亲。”
“呵呵呵……”
忽然,一股强烈的怨念红狼身上散发出来,怨灵魔爪瞬间浮现出来,大团大团的黑光冲天而起,阴邪的气息以极快的速度散发出去。这次红狼没有戴幽魂假面,整个人的气息被无限放大。
“红狼,你……”
“为什么!为什么!!”
红狼仰头怒吼着,眼中布满了血丝,额头上青筋暴起,脖颈两侧,粗大的动脉凸现出来。他嘶吼着,心中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怨念,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出来。
“为什么我一出生就要失去母亲,为什么我要失去唯一的亲人,为什么?穷人就没有生存的权利吗!穷人就该死吗!为什么不能平等的对待生命!”
怨灵魔爪剧烈的颤鸣着,黑色纹路被急速流转的黑光填满,黑暗属性第一圣器的强大气息肆意的散发着。
“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降临到我的头上!我只是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实现不了,为什么!!”
红狼的眸子变成了纯黑色,浓郁的黑光将他笼罩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的诡异、妖邪。星云在一旁握紧了闪电剑看着,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的情况。
“为什么,为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就可以高人一等!为什么他们可以藐视生命!为什么他们可以随便的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力!为什么!世界的公平究竟在哪里!”
一股股浓郁的黑光透出红狼的身体,翻涌着升入高空,黑光中蕴含着浓烈的负面情绪,怨恨,不甘,痛苦,绝望,仇恨,互相掺杂在一起,正是红狼自身滋生出的怨念。
星云看着黑光,秀眉微皱。如此近的距离,她真切的感受到了那黑光中的所有负面情绪,尽管没有被感染,但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若不是雷属性对怨灵魔力有一定的克制,星云的定力也不会这么好。
“好可怕的怨念,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被怨念侵袭了吧。红狼的怨灵魔力果然有很大的特殊性。”
红狼继续嘶吼着,额头上的血管剧烈的跳动,仿佛随时会裂开一般。
“为什么要歧视弱者!为什么不把他们的性命当做人命!所谓的人性在哪里!难道只有身份高贵才有权利生存吗!那些总想着践踏别人生命的人,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被别人践踏……”
红狼的声音弱了下来,通天的黑光开始消散,怨灵魔爪趋于平静,黑色纹路中的光芒一点一点回收到红狼体内,那不可一世的阴邪气息快速减弱。
红狼多少有一些理智的,他只是有莫大的怨念需要发泄,却没有用怨灵魔爪去吸收那些怨念,这就说明他不想再让自己陷入那种有着无限杀戮的状态。
“终于结束了吗,这个家伙,终于发泄完了吗?”
星云刚松了一口气,忽然,黑影闪过,红狼双手套着怨灵魔爪,一双黑眸直直的盯着星云:“战斗吧,星云!我要打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