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清吧插曲②
Jena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无视空气中飘浮着的暧昧气味,她没有攻击性地笑着:“你们应该不是情侣关系吧?”
时怛侧过头,瞳孔映出摇曳的烛火,不答反问:“怎么?”
“感觉不像一对。”
撑起下巴懒懒地觑着对方,她状似饶有兴致:“我能问问怎么个感觉法吗?”
“一般人不是都会有第一印象吗,作为第一次认识你们的人觉得还蛮不合适的。”说完自己觉得有些抱歉:“我也是随口一说的,应该没冒犯到你们吧?”
“挺冒犯的。”叉起一块藕带,她一边张嘴咬下,然后转过头看看他那张悦目的脸,对着孟格岳茶问道:“我们不合适吗?”
孟格刚要说话,察觉一道视线定在自己身上,移目过去,发现盯住自己的正是老宋,眼神明明没有半点威胁的意味,可他到嘴的话就是鬼使神差地来了个大翻转:“挺合适的。”
避免怪异的气氛升级,他忙转移话题继续游戏。
这次玩的数字游戏,一轮下来输的是Jena。
孟格:“酒喝不了那就问问题吧。”说罢挑眉朝她笑了笑:“你觉得我们三个男人在女性群体里面谁是最受欢迎的,排一下。”
这题问的,被岳茶嗤了声无聊。
Jena有些为难,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别怕得罪人,我们几个都是很大度的。”
有些不好意思地拿余光看了眼解宋,她抬手从他那个位置依次指过去。
等于说,岳茶最不受欢迎。
被排在末位的当事人又嗤了声:“果然无聊。”
“高居榜首还是咱们老宋啊!”一拍他肩膀,孟格用手指勾勾他下巴,俨然一副登徒浪子的姿态:“瞧这模样,生得多好,海拔又高。”
十分嫌弃地拍掉对方的手,解宋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叫两个代驾,阿茶你看下方不方便跟孟格一道送一下Jena回去。”
Jena一听,情绪从意外转变成失落,只是一个微表情,无人留意到。
岳茶点点头,大家起身,她也跟着,稍显局促。
解宋交代:“我先去结账。”
孟格:“OK,门口等。”
他跟时怛另外说:“你先跟他们出去等我。”
她嗯了声,随着大家往外走,Jena在最后,特意等众人没留意自己,往回走了一些。
结完账出来的人见她还在清吧里等着:“大家呢?”
“噢,他们先出去了,我等你一下。”末了,有些难为情地说:“我能不能…..让你送一送我啊?”
“怎么了?”一边问,一边提步往外走。
Jena跟他并肩而行,目测一八多的身高让她只能仰着头跟他说话:“可能是今晚我有点吓到,跟着你会有安全感一点。”怕太过突兀,她特意加了一句:“毕竟你的职业不一样。”
“不用担心,他们都是我很多年的朋友。”
这话的意思其实很明显了,可Jena还想再努力一下:“我们能不能互相留个联系方式,或许以后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
他玩笑道:“需要我帮助的,代表的可不是好事。”
一连碰了两次钉子,无计可施的Jena故意绊倒自己,趑趄着往他身边倒了一下,顺势抓住对方的胳膊。
解宋本能性伸手扶住:“怎么了?”
眉头皱起,她神色有些难受:“可能是刚刚喝得有点多,头晕沉沉的。”
然后抬起脸,一双水雾似的眼睛望住他:“能不能麻烦你背我一下?”
漆黑的眼看着对方,须臾过后,他收回扶住她的手,客气且礼貌:“不好意思,我体力也不太好。”
Jena不晓得,这招已经有人先她一步用过了!
时怛不知Jena故意落在后头,等二人出了清吧,才用一双漂亮的眼睛饶有深意地在两个人身上转悠,似笑非笑。
两个代驾也赶到,即使坐到了孟格的车里,Jena的视线也是没能从解宋身上离开。
她不舍,也有点不甘,看着一男一女上车之后,只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车屁股。
红旗驶向《世景小区》的方向,代驾先生专心开车,目不斜视,而后座的两个人中间,空得还能坐下一个人。
上车之后,时怛便没有说话,她沉默地看着窗外的街景,飞梭而过的光影投在她脸上,忽明又忽昧。
解宋不知注视了她多久,才打破车内的沉默:“怎么了?”
“嗯?”她转过头来,通透的眼睛落在他好看的五官上,神情困惑。
他声线和煦:“怎么不说话?”
想了想,她煞有其事地问:“你家里人是不是担心你的职业性质很难找到女朋友,所以给你到庙里求了姻缘符,还是很神那种?”
他第一反应是摸不着头脑,而后觉得好笑:“想什么呢。”
她没说话,盯住他瞧:“那位Jena,问你拿联系方式了吧?”
“问了。”他老实回答。
简短两个字,时怛已经不想再追问下去了,免得给自己找堵——但她现在已经堵住了。
他也不晓得是否看出她情绪的变化,只和声说了句:“但我们没交换。”
“没交换的意思是她没拿到你的号码?”
他嗯了声,她又追问:“为什么不给?”
她盯着眼前这张红润的嘴,企图从里面听到比如说——怕她生气之类的小骚话!
哪料当事人只是一本正经地回答:“萍水相逢,以后也不会再见,没什么必要。”
虽然没有小骚话,但这个结果还是让她挺满意的。
淡定平静地说了声:“挺好的。”
靠这自觉性,以后勾搭上手了应该也不用太操心。
回到家简单洗漱后,时怛上床睡觉,昏昏沉沉中听得一阵电钻声嗡嗡嗡地响,她在床上闭着眼睛翻来覆去,实在被吵扰得难以入睡。
睁开眼看窗外晨曦初露,摸索到手机——时间才早上6点零3分。
屏息听了一阵,声音感觉像隔壁传来,又觉得像在楼上。
她耐着性子继续睡,这扰人的声音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才渐渐停下,以为自己终于能安静睡个好觉,却不料闭眼不到半个小时,那吵人的电钻声再度传来,搅得她再无心入睡。
起来洗漱、吃早餐,那声音全程都像背景音一样时停时起,早9点,她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你好,我是6栋502的,请问我旁边还是楼上有住户装修吗,怎么没有看到通知?”
“噢,应该是602的,前两天刚搬进来,入住时问过主人家说是不装修的。”
“可早上6点一直有电钻声。”
“好像是要藏一条暗线,应该很快弄完,所以没有贴装修公告出来。”
“好,我知道了,谢谢。”
既然人家说不用多久,她便没有再理会,收拾好东西出门去了茶室,再回来已经是下午,做饭期间果然没再听到楼上有异响传来。
待到第二天,做完手头上的事,她正在午休,处于轻度睡眠中,朦朦胧胧再次听到一阵异样的声响,那是类似皮球在地面来回拍打的声音。
她忍了两分钟,最后睁开眼,仔细辨别声音的来源,大概率还是602。
无奈之下只得起来洗把脸继续工作,地点从房间移到客厅,那皮球就像幽魂一样从客厅到房间,房间又到厨房,来来回回,回回来来。
接下去的一个礼拜,起码有三四天每到凌晨6点零几分楼上就开始传来破壁机的轰鸣声,时怛忍无可忍,打了张纸贴在602的门上,内容为:
(不好意思,我是楼下的住户,您家的破壁机声音有点打扰到我,能麻烦您下次使用时在底下垫几层毛巾或者调整一下使用时间吗?
麻烦了,谢谢!)
她以为提醒之后对方会有所收敛,岂料第二天,似乎是为了报复她,破壁机准时又开机,甚至比之前使用的时间都要长上几分钟。
时怛头痛欲裂,只得早早起床出门,不曾想刚将门打开,门口处扔着一个纸团,纸团的边角有一处墨水晕染的黑点,那是她贴在602门上那张纸。
她捡起来打开,皱巴巴的纸张上除了她机打的文字,底下多了几行凌乱狂飞的手写字体:
(你家不用喝豆浆呀?你家不用喝果汁呀?这楼隔音就差,嫌吵就把耳朵捂住好了。)
时怛几乎以为自己休息不好导致的头昏眼花看错了——这什么东西?
火气噌噌噌地往上蹿,她不出去了,转身放下东西立马给物业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是6栋502的,楼上一个礼拜有一半时间凌晨6点就开始用破壁机打东西,声音很吵嚷,麻烦你们安排人去调和调和可以吗?”
“好的,我们去核实一下。”
物业一个多小时后上门来,将楼上住户的意思转达,就一个意思——你们,管不着!
言简意赅。
时怛当真气笑了。
不要脸的人是年年都有!
她拉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两盒药,各吃了两粒。
两日后,周末的第一天。
她心想楼上不用上班或上学,应该不用6点一过就开始打东西吧,果然一直到7点,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可现实告诉她,她想得过于太完美。
8点多开始,天花板开始传来各种踢哒踢哒的脚步声,交织着皮球在地面拍打的砰砰响,一直持续了十数分钟。
时怛虽然已经不再睡,可她译稿需要一个安静的氛围,无奈之下还是搬着笔记本出去了。
回来照例是下午,脚步声偶尔在,能分辨得出起码三四个人以上。
一直这么持续了两天,只有中午一两个小时是安静一点的。
忍无可忍的时怛觉得自己已经够善良了。
星期日的下午4点钟,在楼上各种纷杂的脚步声断断续续的时候,她敲响了602的门。
开门的是一位女士,年纪约莫四十上下,头发半长,双眼无神,眼睑下方的皮肤比其他部位要白,鼻梁上有眼镜的压痕,但此时没有佩戴眼镜。
她站在时怛面前,手在身后带上门,留了十公分左右的缝。
“你是?”对方疑惑地看着她,态度是和善的。
于是时怛也没有直接发难,心想对方也没有想象中难沟通:“你好,我是住您家楼下的。”
岂料对方一听完,立马换了另一副神色,既厌烦,又不屑:“又有事?”
翻脸好比驴。
时怛的好脸色也不给了:“你们家的破壁机声音很大,我想物业也跟你们反映过了,如果方便,能不能改一下时间或者垫…..”
“不方便。”对方很不客气地直接打断,并且有理有据:“我是6点过后才打的,已经过了法律规定的时间,所以使用不使用,是我家里的事情。”
她清楚得很,所以才会一忍再忍。
这家人也算奇葩了,就等着6点一过别人奈何不了她。
“不改时间OK,但垫点东西只是随手的事,如果你们家没有毛巾,我可以提供几条新的。”
“用不着。”
按捺住火气,时怛尽量让耐心消失得不那么快:“好,破壁机先放一边。那你们能不能不要在家里拍球,走路声音小一点,这老楼隔音虽然不是非常好,但也没有差到连人正常走动都能吵到楼下的。”
“你这意思是我们故意很大声咯?”
“你要这么理解也随便,我只需要这些吵嚷的声音能小一点。”
“我们自觉很小声,从来没看见住我隔壁的人到物业投诉,也没见他们来敲门说我们吵到人的。”
这话潜台词不就是说就她事儿多。
“老师。”
还没来得及反驳,屋里跑出来一个13、4岁的小孩,手里拿着一张试卷,看到时怛时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摊着试卷问这屋的女主人。
“老师,这题我过程好像解错了。”
因为他的出现,门被半开,时怛的视线穿过女主人的肩膀看过去,屋里搁着两张方台,台子边各坐了一圈学生低头写卷子,算上门口这个,一共八人,两个穿着校服。
她在屋里还看到了一张不算熟悉的脸孔,稚嫩红润,只有他抱着手机窝在沙发上玩耍。
时怛认出了对方——是在公园里被她扔石子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