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方星龙眼中的疑惑还是没有散去——这也太巧了吧,两起案子的现场附近都有他的指纹和脚印,还有那只大狗的脚印和毛发,如果说是为了找狗,这只狗为什么恰好出现在案发现场?
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头儿,你快来。”黄山从门口探了个头打招呼,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方星龙把视线从叶寒身上收回来,随手把还剩半支的烟在烟灰缸里掐灭,走了过去。
黄山已经不见踪影,另一个警员见方星龙出来,小声说:“郝敏的家人来了,现在在接待室。”
那两个狮子大张口的老货又来了?这种事情随便一个人处理就好,何必非得叫我?
案子没有一点着落,又来了两个闹事的。方星龙心下腻烦,微微蹙起眉头,脸上流露出一点不耐烦的神色。
那警员见他表情不善,连忙低声补充:“这次不是郝敏父母,是她的妹妹,好像说有什么新的线索要提供的。”
方星龙眼睛一亮,大步走进接待室。
郝敏的妹妹名叫郝蓓,这时正哭得梨花带雨,黄山坐在她对面的办公桌后面,手里拿着支笔,神情尴尬。
看见方星龙进来,黄山如蒙大赦,急忙站起来对郝蓓介绍:“这是我们队长方星龙,郝同学,你有什么情况可以对他说。”
郝蓓止住哭声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想要同方星龙握手,却发现自己手里还攥着纸巾。
她尴尬地把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筒,随手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向方星龙微微鞠躬:“方队长您好,麻烦您了。”
方星龙点头回礼,示意她坐下,同时心里吐槽:看不出来那对颟顸粗蠢,利欲熏心的父母,能生出这么个干净清爽的女儿。
和她那浓妆艳抹的姐姐郝敏不同,郝蓓穿着简单的蓝色羽绒服,牛仔裤,干干净净的脸上不施脂粉,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巾,擦了擦眼角残存的泪水,让自己平静下来,开始讲述。
……
郝蓓的讲述语音清晰,很有条理。方星龙面无表情,静静地听着,黄山则不时地插嘴询问:
“你发现郝敏怀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郝蓓侧着头想了想:“好像是五月份……啊是了,就是五月份,五一节我放假回家,发现姐姐吃什么都吐,我劝她去医院看看,她说没事,她还说……她还说……”
郝蓓的神情有些痛苦:“姐姐说让我不要管她,她自己心里有数的。可是等七月份放暑假我再见到她的时候,孩子已经没了,我也不敢多问,怕她伤心。”女孩子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用纸巾捂住眼睛。
方星龙和黄山对视一眼,同时都想到许多问题:这个孩子是谁的,为什么会流产,这里面是否有什么内情,和郝敏被杀有关系吗……
不等黄山问话,郝蓓又继续说:“有一次我听见她自言自语,说什么为什么是个女孩儿,真倒霉之类的话。”
?
!
黄山立即来了精神,他直起身子注视着郝蓓:“她还说什么了?”
郝敏想了想,茫然地摇摇头:“想不起来了。不过她那段时间花钱大手大脚的,还对我说以后她会更有钱的。我知道她晚上经常去校外的酒吧里打工……”
郝蓓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着仇恨的泪光:“会不会是在酒吧里得罪了什么人,才被……”
“你知道有什么人跟你姐姐关系特别好吗?”
郝蓓摇摇头:“不记得了,开始时有一辆奥迪经常送她回来,好像司机对姐姐还很客气的样子,后来……后来放暑假我再来的时候,送她回家的车子就很杂了,有很贵的豪车,也有很普通的。”
女孩子说到这儿,自己也意识到姐姐的私生活很不检点,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去,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呐呐地低声说:“我劝过她,可她不听我的。”
“你记得开始那辆车的车牌号吗?”
郝蓓还是摇头:“没有,开始时我以为姐姐找到了有钱的男朋友,后来才知道她在酒吧打工。”
女孩儿无意识地绞着手指:“家里没钱,我和姐姐的学费全是自己筹的,爸妈就知道朝姐姐要钱,现在姐姐死了,他们又朝学校要钱……”
“学校里那些人说姐姐是活该,说她在外面坐台,还抢别人的男朋友……”郝蓓的声音忽然变得大声起来:“可我不这么想!不管姐姐做错了什么事,坐台也好,抢别人的男朋友也好,她不该死啊,她只是想过更好的生活,想多给爸妈一些钱……”
方星龙想到郝敏那对颟顸粗蠢,贪得无厌的父母,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郝蓓很快平静下来,站起身向着方星龙鞠躬,低声说了声麻烦您了,就走了出去。
黄山跟在她身后送她出去,叮嘱她想到什么线索就打电话:“我们肯定会尽量的。”
尽量什么,黄山自己也说不出来。
电话铃响了。
“什么?!”
方星龙手里抓着钥匙快步往外走,招呼黄山:“附院医闹死人了,赶快过去。”
……
h大隔壁就是医学院。医学院附院的大楼就在医学院校区内。
几辆三轮车横七竖八地堵在医学院附院门口,一群大爷大妈坐在三轮车上打扑克,还有几个中年妇女大声地叫骂着。
医院的保安一脸无奈地横排着稀稀拉拉的队伍,站在医院门口,防着他们冲进去。
几个年轻的警察站得远远的,不时地指挥过往的车辆交通。
警车鸣着笛风驰电掣地开过来,黄山和方星龙从车上跳下来,大步地走向三轮车阵。
看着两人来势汹汹,几个中年妇女瑟缩了一下,胆怯地住口不骂了。
正在打扑克的大爷大妈却是来了精神,把扑克一扔,一个老头儿迎上去:“警官同志,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老头儿抹了一把并不存在的眼泪:“人家好好的孩子,还没出生呢,就被医院给害死了,一尸两命,母子双亡啊!医院有责任,他们必须得给我们赔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