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龙默不作声地凝视着他。
黄山被他的目光看得有点心里发毛,讪笑着说:“头儿,不是我乌鸦嘴,我敢向你保证,这搜查证绝对办不下来!”
方星龙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黄山也不问卢春城究竟犯了什么案子,索性坐下来开始给方星龙上课:“卢春城是本市商会的副会长,还是区里的政协委员,这都不过是他明面上的身份,私底下,他的身份可比这要高得多也重要的多,毫不夸张地说,他跺一跺脚,h市就要震荡一下,只要他不涉及贩毒和反国家的大罪,即使是一两条人命的案子,咱们不可能抓到他什么把柄的。”
看着方星龙的眼神,黄山苦笑,把话说得再透彻一些:“他手下有一帮人专门就是钻法律空子的,就算是人命案子,他们也能交出一两个顶罪的人,然后最多判他个二十年,实际呢,坐不到十年就出来了。”
“所以啊,”黄山语重心长地说:“不管这案子有多大油水,咱们趁早别沾手,能推给别的部门就推给别的部门,实在推不掉的,咱也能拖就拖,最好是拖得不了了之也就算了。”
方星龙还是那个样子,默默地凝视着他,或者说,凝视着黄山肩上的警徽。
黄山终于扛不住了,有点气急败坏地说:“老大,我也想主持正义,我也是这么做的,可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你不信是吧,不信我现在就把申请递上去,你看着,最多下午就给你驳回来了,弄得不好,还可能打草惊蛇,平白让卢春城生了警惕之心。”
方星龙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若有所思地问黄山:“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两个字,推,拖。”
“有没有其它办法能搜一下他的家?”
“有啊,那只能咱俩偷偷地去了,他这种人夜生活丰富得很,经常晚上不在家的......哎哟我去!瞧我这张破嘴!”黄山后悔得甩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方星龙却是不管他这些,立即点头:“那,就这样说好了,我注意一下,看他什么时候不回家,咱俩去一趟他家里。”他想了下,不顾黄山的苦脸,补充道:“是他位于黄洋区的别墅。”
黄山的脸色缓和了些:“那儿啊,那边我知道,人烟稀少,办起事来方便得多,而且,好像卢春城在市区有房子,也很少去那边的。”
方星龙正要走出办公室,闻言在门口停住脚步,看着黄山:“你对他这么熟悉,你和他没有什么不明不白的吧?”
黄山闻言叫起屈来:“头儿,我是什么角色啊,最多一个小喽喽而已,哪儿能跟人家扯得上关系,人家能认得我是谁啊!能和他扯得上关系的,都是......”他手指朝上指了指:“上面的大人物啊!”
方星龙不作声,还是站在原地看着他。
在方星龙近乎于凌厉的目光注视下,黄山终于苦笑起来:“好吧老大,算你厉害,我承认,去年春节,卢春城给局里一些重要岗位的干警包了红包,我也有份。”他看着方星龙的目光,急忙澄清:“没有多少的,只是一千块钱的购物卡而已,老大你不会因为这个收拾我吧?!”
这次方星龙没理黄山,径自出去,接着门外传来方星龙的声音:“你做好准备,近几天就行动。”
想到黄山当时的苦瓜脸,正在开车的方星龙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他也知道,一线干警的工作非常辛苦和危险,而收入却很微薄,和他们的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在没有循私枉法的情况下,黄山在过节时收一张面额不大的购物卡,真的不算什么事。毕竟他也是人,也有家,有老婆孩子需要养活。
黄山又瘫在座椅上,有气无力地说:“头儿,万一咱们这事被发现了,捅了漏子,你要帮我扛下来,我可没有你那么厚的身家。局里谁都知道你一不缺钱二不爱官,唯一的爱好就是主持正义,我可还是俗人一个,有老婆孩子要养的。”
方星龙笑了笑:“放心吧,出了事我一个人顶着。”
路上渐渐变得人烟稀少,路两旁是大片大片的荒地和树林,汽车驶出城外,黄洋金墅别墅群到了。
这里的别墅都是独立的小楼,有各自的院子和花园,别墅之间互相的距离也很远,这正好方便了两人的行动。
卢春城的别墅没有开灯,在夜幕的掩映下,黑洞洞的别墅就像一只伏在黑暗中的怪兽,正准备伺机而起,择人而噬。
“老大,你确定那家伙今晚不会回来?”
“没问题,今晚电视台有一个直播节目要采访他,估计最少也要在十一点以后才能完工,根据他的惯例,节目结束后一般会请节目组的相关人等吃个饭,”方星龙看了看表:“这样的话至少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
他没有告诉黄山的是,根据情报,卢春城还有个惯例,会和那个比较有名的节目主持人过一晚上,他们拥有的时间不是三个小时,而是一整晚。
但方星龙显然低估了黄山的消息灵通程度,黄山暧昧地笑:“是不是参加那个什么商业精英访谈?那今晚他都不会回来了,这家伙和那个女主持人有一腿,肯定要一起过夜的。他不可能放着城里的房子不住,半夜再赶回来。”
别墅外面的铁艺栏杆很是精美,但并不高,两人很轻松地翻过铁栅栏,穿过一大片绿草地,黄山一边走一边低声感叹:“啧啧,看看人家这房子,咱那简直就是狗窝!”他摇头晃脑:“不过还是我的狗窝好啊,有老婆有女儿,比起他这孤家寡人要强得多了。”
方星龙忽然停了下来,黄山一个收不住脚步,差点撞在他身上,黄山紧张地左右看:“怎么,老大,家里有人?”
“不是,没人,你刚才说什么?为什么说卢春城是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