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二娃三人跟余莽子这一仗大获全胜,三人瞬间声名大噪成了长江技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人。楼上美容美发和楼下酒店管理的女孩们爱凑热闹,三五成群的靠在楼梯口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聊,其实就是想一睹本尊。
等到三人从楼道经过的时候,四周美眸流转眇波飞扬仿若置身窃窃私语的海洋,秋波犹似巨浪层层袭来一浪更甚一浪。三个初长成的懵懂少年哪里经得起这等“惊涛骇浪”的洗礼,一个个乐得鼻子冒泡儿只知道对着周围的桃红柳绿呵呵傻笑。
“猫那个咪,愣甚瞎咪精神?”(妈那个×,这是什么精神?)
明二娃一激动就会说他的自创语系,能把不堪入耳的一句国骂说得如此呆萌可爱也算前无古人了。
“我到底还是低估了我的帅气!”小山东负手摇头一声轻叹,脸上花痴神情正值峰值,让人禁不住心生欲痛殴之而后快的冲动。
“呕——”
明二娃和夹舌子一阵翻肠倒胃。
三人正爽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巨人,像在菜市场买萝卜一样用手指挨个戳三人的后脑勺。
“你,还有你、你,给我站到!”
男怕摸头女怕搂腰,初中三年在学校横行惯了的明二娃三人哪里受得了这种挑衅,何况还当着这么多女孩。
“毛愣个猫,做瞎咪?”(日.你.个.妈,干啥子)
明二娃暴跳如雷的转身骂道,却发现他正对着两块胸肌在说话,中间还有几根卷曲的黑亮胸毛显得有些俏皮。
小山东和夹舌子的骂声也戛然而止,整个楼道就像被人按了暂停键的画面,不但鸦雀无声连看热闹的人都一动不动。
明二娃吞了口口水,开始顺着眼前这一大坨肉向上望去。脖子上的黑泥像胎记一样明显,汗津津的发着亮光。一张貌似人类的脸正在空中不停的撕扯拉伸,这家伙竟然很投入的在抠鼻屎!
他刚才不会就是用那根手指戳的我吧!
这次明二娃是真的被恶心到了,两个腮帮子一酸扶着眼前的这坨肉“哇”的一声把早饭连同昨晚夜宵吐了个干净。等他吐舒服了睁眼一看,地面一滩污秽之物踏踏实实的覆盖在两只像小船一样大的巨足上,而他的双手正扶着人家的腰。
明二娃赶紧撒开手直起腰,扯出纸巾认真的擦起嘴来。如果说小山东壮得像一头牛,这家伙就是头恐龙,恐龙的手指依然规规矩矩的插在鼻孔里,有些局促不安的盯着明二娃问道:“你,吐完没得?”
明二娃捂着心口长吁了两口气,然后点点头。
“我也有点想吐!”
恐龙似乎用眼神在征询明二娃的意见,明二娃这一惊非同小可,也顾不得动作优不优美,撒丫子转身开始狂奔。小山东和夹舌子凭借多年跟随明二娃征战的经验得知,明二娃狂奔必然大事不妙,所以想都没想跟在明二娃屁股后拔腿就跑。
三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耳边的风噪如闷雷滚滚。但身后恐龙的动静却似一声惊雷在楼道中炸响隐约透着回音,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粘稠液体犹如火山爆发的岩浆一般倾泻而下四散开去。女孩们立刻炸了锅,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她们跳跃着向后腾挪辗转,顷刻间消失于各间教室之中,刚才还美女云集的楼道现在竟只剩十来个搞不清状况的四眼在张望,以及在拐角处大口喘气的明二娃等三人。
“幺妹!”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一个清洁工打扮的阿姨怒气冲冲的提着笤帚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见满地污秽之物气得举起笤帚便打,边打边骂:“你个报应儿,是不是要气死老娘?老娘前脚才把二楼卫生做完,你马上就搞成这副爪式(模样),我打死你个报应儿!”
清洁阿姨的笤帚在恐龙面前就像一根筷子上绑了几根牙签,对他几乎毫无作用。但恐龙似乎对阿姨甚是忌惮,笨拙的抬手格挡着笤帚。
“妈,我错了!我帮你做二楼的卫生总行了嘛......”
阿姨竟然是恐龙他妈,这是个什么精神?明二娃、小山东和夹舌子面面相觑一头雾水,再看这家伙极不协调的动作,以及和他妈说话时眼角眉梢流露出的异样神情,明二娃感觉恐龙不是个正常人。
“喂,你叫幺妹?”
明二娃大声问道。
恐龙翻了个白眼,抬起兰花指答道:“啷个嘛,不可以嗦?”
三人胃一阵猛缩胃酸上涌,明二娃强忍肠胃的不适继续又问:“你找我们有啥事?”
“刚才正要给你们说,看嘛,结果吐完了就搞忘了!”
恐龙竟然开始发嗲,侧身跺了一下脚整栋教学大楼都在晃动,脚落地的一刻吧唧一声又把地面的污秽之物溅到了墙上。阿姨见了连声悲呼,又举起笤帚开打。
恐龙发嗲威力非同小可,三人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身体内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都揉搓得粉碎,从外面看没什么异样,但其实体内装的是一肚子鲜榨青蛙汁。
“好伤人呀,老子遭伤忙了!”小山东苦不堪言的说道。
(伤人:腻人。伤忙了:太腻人。)
夹舌子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简直让他生无可恋,“比七,七伤拳还伤......就,就像遇到一头向,向你表白的野猪,我日......”
明二娃突然觉得恐龙有点可怜,他身上的病只怕不止一种两种。愣了一阵后明二娃径直走向恐龙,改用温和的语气叫他。
“幺妹!”
“额!”
恐龙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
小山东和夹舌子也跟着轮番喊道:“幺妹,幺妹......”
“额,额......干啥子嘛你们,讨厌!”
这次恐龙没有跺脚三人也感觉教学大楼在晃动,纷纷扶墙而立稳住身形。
“阿姨,他是——”明二娃知道问恐龙估计问不出他想要的结果,所以转问清洁阿姨。
“唉——”阿姨长叹一声,哀怨道:“他是我小儿子,本来长得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村里乡亲都开玩笑喊他幺妹。哪晓得从七岁那年开始就不对头了,脑壳开始不太正常。然后个子又开始疯长,去医院看了说是巨人症,医生说这种病一般都活不过二十岁。”
“啊!”明二娃大吃一惊,看幺妹的样子像有二十好几了。
阿姨似乎看出了明二娃的困惑,说道:“他这种病人容易显老,其实他还没满十岁。”
“啊!”
这次小山东和明二娃同时惊呼。
“医生说他的智力只相当于学龄前的儿童,我和他爸进城来打工,又不敢把他一个人关在家里,所以只有我每天上班的时候把他带起一路。他爸在厂里上班,制度严格得很带不进去,唉,近亲结婚害死人啊!”
“啊!”
“啊~啊!”
这次夹舌子也加入了惊叹之列,明二娃却反手一个提板扇在他头上。夹舌子不解的摸着后脑勺望他,明二娃瞥了他一眼。
“啊一声夹个锤子呀!”
小山东问道:“幺妹,你好生想一下找我们啥事?”
幺妹望天想了半晌,咧嘴笑道:“我想起来了,我是想给你们说今天你们要切罗卜丝。”
“切罗卜丝?”小山东不知何意,厨师班练习切罗卜丝、土豆丝正常得很嘛。
清洁阿姨却有些惊愕的重新打量着三人,“哦,原来你们就是昨天让余世坤下不到台的那三个学员嗦?”
余莽子是明二娃给他起的外号,本名叫余世坤。明二娃觉得切罗卜丝这事背后有文章,上前问道:“阿姨,幺妹说的切罗卜丝是啷个回事?”
清洁阿姨左右望望,然后低声说道:“那余胖子是个捡不到就偷,偷不到就抢的货色,昨天中午回到办公室一个人咬牙切齿嘀咕了好大一阵。”
“阿姨,你啷个晓得的呀?”
“厨师班的教师办公室就是一间三室一厅的住宅,客厅是办公室,我们工班的倒班寝室和教室的倒班寝室都在里面。昨天吃了午饭本打算在寝室眯一下眼睛,外头余胖子一直鬼念鬼念吵死个人,反复说要给你三个人点颜色,今天先切罗卜丝。我们幺妹都差点跟他来起了,这因为这样他才走了的。”
“幺妹啷个晓得是我们三个呀?”
“你有空去办公室看一下就明白了,你三个的光辉形象已经上墙了。我家幺妹虽然脑壳有点问题,但人其实善良得很也乐于助人,昨天下午就到处找你们想提醒你们,但没找到人。余胖子喊你们切罗卜丝倒是小事无非累点,你们正好可以把基本功练扎实。我担心的是他这人心眼极小,你们拿证的时候他会装怪。”
原来如此,明二娃、小山东和夹舌子听完了阿姨的话才恍然大悟,一起向幺妹投去感激的目光。
明二娃走过去拍了一下幺妹的后背,问他:“幺妹,想不想吃零食?”
幺妹闻言大喜,高兴得拍着巴掌又唱又跳。
“想吃啥子,我们请你吃!”
“馒头!”
“啊!”三人一怔,“我们问的是零食。”
“馒头就是他的零食。”阿姨笑道,但笑中带着泪。“他饭量大得惊人,我和他爸两个人的收入加一起也难喂饱他,还有大人两张嘴......我有时候最大的希望其实就是让他吃顿饱饭......”
“幺妹,跟哥哥走!”明二娃一把拖着幺妹蒲扇一样大的手就朝楼下走。
“去哪?”幺妹问。
“吃馒头,不,吃包子,吃肉包子!随便整,整饱作数,整饱了打包回家又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