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烟从厕所里走出来,被宴冬易一把给拉住了。
他眼睛里都是血丝,想要解释什么,但隐约看见自己的母亲的身影出现在厕所的洗手台旁,然后将接下来的话给咽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搅乱这场订婚宴的吗?我是不会娶你的,你趁早离开。”
池烟扯出一个笑容来,很惨淡,眼眶的泪水转悠,“其实很想骂你一顿的,骂你多么狼心狗肺,但现在想想你对我曾经没有半点不好,很可笑吧。”
宴冬易的脸色惨白,还是忍不住轻轻地唤了一句她的名字,“池烟。”
“恭喜你订婚啊,未婚妻很漂亮。”她举着手,一副乖巧的样子,“我发誓我说的是真心话,别多想啊。”
说完从宴冬易身边经过,直奔着楼梯口。
金都正在远处看着,将两个人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目光冷峻,似乎有上来帮忙的架势。
池烟离开的时候正从他的身边走过,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声音冷凝,“有哥在呢,今天他们的订婚宴绝对成不了。”
池烟抬眼冲他笑了一下,“一起走吧。”
池烟知道,金都和宴冬易是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哥们,今天能站在她这一边,俨然是已经动了真怒了。
他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还是将金都给拖回到了医院。
金都一直观察着她的脸色,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没想到你个冬菇还挺厉害的,也不哭也不闹的。”
池烟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走?”
“懒得坐火车了,想做飞机。”金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给我报销,头等舱。”
池烟哑口无言。
等两个人回到病房的时候,池烟的母亲已经醒了,见金都还没有走,也没好意思问,三个人没事说起了家常。
“哎,刚才的时候,有几个病人家属在一起议论,说急诊那送来了一个整容失败的女人,满身都是血,还没下救护车就死了。”
“妈……”池烟下意识的去看金都。
金都正背对着她们看着窗外,高挺的背影忽然动了一下,却一直没有回头。
“妈,您身上换洗的衣服不多,我一会去给你买几件去,您想吃什么,我给您一并买了。”池烟赶紧转移话题。
“别那么浪费,你坐车回老家给我拿两身就行,咱们家里还有不少吃剩下的水果糕点,你都拿过来,要不就白白坏了。”
“好。”池烟答应着,她现在坐汽车回家,晚上就能回来,“您要有什么事情,叫护士帮忙。”
说着自己就去找护士交代事情去了,金都也找了个理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沉甸甸的礼盒,交给了池烟的母亲。
“阿姨,这是给您买的苹果。”
“哎呀,你这孩子,又白白浪费钱。”池烟母亲一顿的心疼,“你也跟池烟一起回我们老家看看吧,风景特别好。”
…………
大巴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着,周围一座座高山几乎要压下来一般。
金都的目光偶尔落在池烟的脸上,她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
终于。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出了口。
金都愣了一下,忽然笑道,“你担心我是不是怕我报复你妈吧,我真没有那么小心眼。”
池烟见他还有心思来玩笑,心底的愧疚才少了一点。
金都靠在座椅上,大巴上的冷风吹在他的脸上,“我妈以前也是个名门闺秀,嫁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生了一个出众的儿子,应该算是人生赢家了吧。”
池烟没想到他竟然跟自己提起了那些无人知晓的往事。
没想到一切的美好,都在他母亲怀孕的那一刻戛然而止,那时候她身材严重走形,人也没有那么年轻漂亮了,就连金都两三岁的时候,她的身材和容貌还没有恢复回来。
终于金都的父亲满脸厌恶的说了一句,“你怎么这么丑?”
然后金都的母亲大受打击,整日痴迷减肥整容,每年都几乎要换一张脸活着。
然而就在金都跟宴冬易出去游玩回来的前几天,一个司机偷换了她整容用的药品去卖钱,然后她的脸彻彻底底的毁了。
池烟的目光里满是同情,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我这么惨,你是不是心里好受点了?”金都依旧是玩世不恭的声音,说着自己最难熬的日子。
“那天她疼的饭都不能吃,我去给她熬粥,她忽然冲进来,将正锅粥全泼在了我身上。”金都眸底一片平静,“她发现了她老公在她怀孕的时候就出轨了,那个野种只比我小四个月。”
这些事情池烟明明已经听宴冬易说过,此时听着依旧觉得难受。
“你……”池烟想说什么,但此时售票员已经冲着他们两个嚷嚷,“下一站下车了,赶紧拿好自己的东西。”
池烟家门口,金都暴跳如雷,满脸嫌弃。
“这是你家?我就不该跟你回来!”
池烟满脸羞红,“是你自己要来的。”
“人家是家徒四壁,你家连四壁都是破的。要不我过去踹两脚,让你家变成世外桃源,怎么样?”连金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大的气。
池烟小时候就住在这摇摇晃晃的老房子里,墙上砖缝里的土经常掉,每年都会抹点水泥的,但穷是真穷。
“你可以不进去。”池烟脸上有些挂不住。
谁知金都徒手掰开了满是铁锈的门锁,一脚踏进去,“你们家还真是一览无余啊,挺好打扫卫生的吧。”
池烟也进去了,满地的灰尘呛的她打了一个喷嚏。
“你家怎么能穷成这样?”连金都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的心疼,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抠抠搜搜的活着了。
“我爸之前欠了很多的钱,我和我妈一直在还债。”她轻快的说着,“我去收拾东西,你在这等着吧。”
说着转身走去了一间较大的屋子。
金都怎么可能会好好的等着,随意的就进了另外一个房间,然后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