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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在即正是说不完的心里话,后半夜两人几乎都没合眼,最后索性贵妃把蜡烛也点上了,披上衣裳开始收拾行囊。
她是不知道当兵去要带什么,又不让带什么,反正随她的心意,大不了到了西边不让用直接就扔了。
不得不说,花想容金掌柜心思细腻,挑选的正是她需要的,便将早先几件出自花想容的里衣也都一起给他带上了。杭玉清人虽油滑,送的礼却送到正处,也都是必需品,她也都给带上了,然后便是她叫花想容最好的绣娘给的两双冬靴,四双护手。
冬衣也不知让不让穿,反正她也给做了一件。
贵妃收拾收拾就装了鼓鼓囊囊一大包,这还不包括她让钱大姐腌好的腊肉,熏好的牛腱子,煎好的鱼片……
柴榕也从微笑着看贵妃为他忙里忙外变成了瞠目结舌,眼珠子好悬没掉地上。
“阿美……你对我,太好了。”
只是,这是要给他后背上安个壳的节奏吗?
就这负重,会不会让他拖了整个队伍的后腿啊?
不过,这还不算完,将包裹系好了,贵妃披散着头发,身上裹着外衣又到梳妆匣里掏出一个钱袋子,里面装着一百两银票一张,五十两一张,剩下十张都是小面额的五两,另有几两散碎银子,笑吟吟地就递到了柴榕手里。
如果说柴榕之前还不清楚银子的价值,意图用三两银子的月钱买个丫头的话,经此一事他已经明白,二百两无疑算得上巨款了。
“我就是去打仗,你给我带那么多银子做什么?”柴榕直接把钱袋子塞回了贵妃怀里。
“你一个女人在家,还是你多备着些银两为上。我去打仗,朝廷总不会不管饭,饿不死我的!”
那气势那神气,好似说的不是吃饭,而是大有不还我大好河山,我就和你死磕到底的架式。
贵妃闻言便知自己说的那些话竟是半句也没入他的耳。
“我给你带着,可不是叫你逍遥自在的。人生于世,怎能不结交些人?你是去打仗,可是难道除了打仗就没有旁的交往?”
“俗话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倒不是让你乱撒银子,交些狐朋狗友。你到时看着有合眼缘,觉得人品能力不错的,不妨在需要时用些银子。”
柴榕听的似懂非懂,怪道人人都说阿美好,这其中竟也有如此多的关节。
“俗话说,穷家富路,穷人家远行在外还要裹足了盘缠,没的时借钱也要将钱袋子装的鼓鼓,为的就是以防万一。咱家说不上有多富,再怎样也比一般人家要强。我手头还有一千多两,足够周转,你就不用为我考虑了。”
柴榕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自然也不知家底,如今一听贵妃跟他说这个数,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他家阿美……好有钱!
震惊之余,他不禁汗颜。
今夜温存之后——其实不只今夜,自从确定了他要去西边打仗,他不只一次升起不想离开的想法,不论任何办法他都要永远守着阿美,可是就阿美那短短几句话就让他为自己曾有过这样的念头而感到难堪。
他是一个男人,以往傻的时候没办法,只能由阿美一个弱女子挺门立户。
可现在,他恢复正常了!
他是男人!
他要崛起!
他要给阿美撑起一片天,而不是躲在她的羽翼之下吃软饭!
柴榕想着,一把抢过贵妃怀里的钱袋子,气势万钧,颇有股看谁敢抢爷弄死他的架式。雄纠纠气昂昂,一脸的意气风发,好像他抢过去的不是二百两银子,而是敌军主将的项上人头。
贵妃默,这货又是抽的哪门子邪风?
她说不给了吗?
她主动给的,怎么这时却让她有种生生被劫财的错觉……
“阿美,你放心,我会给你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咱可不能去抢啊!
“……算了,随你。”贵妃无力吐槽,总感觉他俩脑频率不在一个频道上,鸡同鸭讲。
不过,未来的路他要一个人去闯,哪怕她现在在他耳边磨破了嘴皮子,人家一旦离开指不定能记住几句——更可怕的是他记住了,理解也容易起偏差,这一向是他俩沟通后的直接后果。
所以,尽人事,听天命,且由着他去横冲直撞,说不准还真让他撞出个大运来。
都知道柴榕今天要走,丁字巷柴家上下统统起了个大早,钱大姐和李嫂子把各种吃食都裹好交到柴榕手上,柴海棠纳了两副鞋垫、柴芳青绣了藏青色装散碎银子的荷包一并给了柴榕、柴双。
杏儿则回了趟娘家,将家里一直奉为传家宝的匕首给取了回来。
这匕首是杏儿爹年轻时结交的打铁师父赠与的,当年说好了当作两家孩子的定亲信物,谁知那铁匠媳妇生孩子时难产死了,铁匠一时苦闷,终日饮酒度日,最后失足也淹死了。
那匕首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真正的削铁如泥。杏儿爹年轻的时候手欠,不信铁匠的吹嘘,偷偷试验过,一试之下果然是好东西,杏儿爹反而再不敢用了,这么多年下来精心保存,看上去倒像是新的一般。
“我爹听说四叔要去西边打仗,便要我将这送与四叔。我爹说战场上刀剑无眼,留一手也是好的,这么小巧的兵器放在靴子里都成。”
杏儿见柴榕一见匕首眼睛就亮了,知道礼物送对了心思,心下松了口气。
“祝四叔早日凯旋……还有阿双,你们都要平安回来。”
倒不是杏儿有心漏掉柴双,主要是他定下来要去的时间太晚,杏儿根本就没收到信儿,直到昨晚上看到柴双来了她才知道,于是匆匆往荷包里塞了二两碎银子塞给了柴双。
他哥哥柴文虽不是东西,柴双作为小叔子还是很好的,性子大咧咧的没得说。
不只杏儿,连柴海棠和柴芳青都知道的不算早,于是只好将给柴榕的东西分了一半给柴双,也是好生匆忙。
见众人该送的礼都送忙完,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贵妃这才掏出一张五两的银票,叠的板板整整的塞到柴双手里,柴双满脸涨的通红,说什么也不要。
都是和柴榕一样的说辞,他们是去打仗,根本用不到钱。
“……我不能要,四婶赚钱不容易。我跟着军队,饿不着。”
别人不知,他却知道,自家爹娘是要向四婶借钱去京城找大哥的,他去打仗怎么还好借人家的银子?
柴双年纪虽不大,力气却大得很,生怕一个不小心把贵妃给推倒,居然背起小包裹跑院子里去了。
贵妃见他不收,便不强求,只这孩子气的举动令她哭笑不得。
木墩儿咳了咳,这回终于到他了吧?
重要的人总要压轴出场。
虽然他爹这些天似乎都忘了有他这么个儿子,眼里心里都只有他媳妇。
“爹,”他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经地走到柴榕面前,正要发表一番临别感言,却见柴榕低头看向他道:
“木墩儿,以后你娘就交给你保护了……每天的功夫练起,不许偷懒,回来我会检查。”
“……”
算了,您走好吧,我没什么说的了。
木墩儿悲愤交加,他就是个贱皮子,往前凑什么,没事儿惹的一身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