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一听说书人嘴里喊出世子,下意识就想避开。
主要是前世她见识接触的皇家贵族多了去了,姑且不说表面是多么仁义礼智信,穿上衣裳就装像个人,大多数——她不习惯一竿子打翻一条船的人,这不是她这样爱惜名声的人该做的事,她只能说她遇到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特么满口天下为公,满肚子男盗女娼的货。勾结大臣中饱私囊的有,强抢民女的有,为达私欲谋朝篡位的有,当人命如草芥,肆意杀戮的更是不胜枚举……
各种经验告诉她,珍爱生命,远离皇室。
眼前的所谓秦王世子,长的再漂亮,没准内里就是朵有毒的花,沾上死挨上亡,如果杀伤力大辐射力度强没准闻闻都得熏的人直接去见阎王。即便他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和她也没关系,趋吉避凶,聪明人该如是。
谁知贵妃还只是动动念头,未等她走人呢,眼前的驾着木墩儿一路往饭馆里扯的杭玉清蓦地撒手,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低头几乎插到裤裆里,转身便往外走,一脑袋正好撞到柴榕的肩膀,疼的他呲牙咧嘴,愣是连声儿也没敢发出来。
木墩儿本就是非自愿强迫式地被抬进来,身体心里各种不舒服,也是被那美世子给吸引了注意力,没提防杭玉清会突然松手,蓦地半边身子失了平衡,吧唧就跪在了地上。
卧槽,他的小腿!
木墩儿心里暗骂。
贵妃忽拉一群人进得店来,又闹出这么一了默剧,立马就吸引店里为数不多的人所有的注意力,视线刷刷地就从世子身上拔下来,聚集到了他们身上。
包括秦王世子赵嘉也微微偏头看了过来,然后嘴角扯出一抹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玉清,怎么见到表哥就要跑?”
杭玉清倒抽一口凉气,然后摆出僵硬的笑脸,狗腿地上前几步:“我这不是看表哥正在办——公事?我不想打扰你。所以自动避席嘛。”
赵嘉身后两名随身护卫跟门神一样,他走到哪儿他们就跟到哪儿,穿的是深蓝色暗纹短袍,上到头发丝下到指甲缝全都干干净净纹丝不乱。以前杭玉清见了他们还打声招呼。可是不管赵嘉身后的人换来换去都是一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他也就懒得讲文明懂礼貌,全当他们不存在。
赵嘉挑眉不语,端的是美人风情,眉梢眼角都泛着股子风流。
“要不。你忙——我们就先走了啊。”杭玉清屁股还没挨椅子就立马抬起来要走人,却被身后一个护卫一胳膊给按了下来。
杭玉清就纳了闷了,赵嘉是和他所有的护卫的脑子里都连了个什么看不到摸不着的接发功能吗?
秦王府那些护卫可不是盖的,一个个训练出来都跟只知道服从的无脑人似的,主子没发话,或者没流露出某种意思,他们是绝对不会自发自为有动作。可赵嘉到底是什么时候流露出什么样的暗示,要把他留住,他怎么也看不出来……
“你们?”赵嘉在贵妃一行人身上挨着个儿的扫视一遍,“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杭玉清一哼。“不是。”
“亲戚?”
“……不是!”
赵嘉一看杭玉清不情不愿的脸,正色道:“你是让人欺负了?”
杭玉清沉吟,他是啊。
其实,他一开始就没想过找这位风神俊朗的表哥帮忙,倒不是请不动,主要是一想到他他就直发怵。做事一板一眼,总是走在各项行为规范的框框里,永远挂着一副笑若春风的模样。可私下里他是见过这位表哥发脾气的,吓的他直肝颤,那张脸平时有多漂亮。他发脾气的时候狰狞的脸就有多恐怖。
原来他还逢年过节趁着走亲戚的时候黏着世子表哥,自打那一次他才十岁,做了整整两个月的噩梦之后,他再看到他就一直心有余悸。敬而远之。
赵嘉则仍是一如既往,以前怎么样,以后待他还是怎样,丝毫不因他的疏远而有分别。
杭玉清不知为什么,他的脑子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世子表哥越是这样,他越是心生恐惧。
而且这位世子表哥一向珍爱名声。比他那洁癖的性子更甚,说真的,他真怕到最后让人给卖了换个大义灭亲的名声,毕竟他亲爹都干出这事儿,难保这位表哥不会走他爹的老路——说不准他世子的架子会把那路扩的更宽,更平坦。
他是左右权衡之下,才舍弃了唾手可得的后援,挨了一顿又一顿的胖揍,现如今早已经被他熄灭了的死灰,经表哥一问又有了复燃的迹象。
杭玉清愁眉深锁,再度陷入纠结,却浑然不知这种态度赤果果就是个默认啊。
根本不用明确的信号,赵嘉的左护卫已经行动起来,几步上前就亮出了鹰爪功。
柴榕虽然不通世事,但对功夫行里却是了如指掌,别人迈出步子是个进攻的招式还是防御,他一目了解,基本不等鹰爪上前,他一抬腿就冲那人手腕过去,电光火石间就已经来来回回不下十个回合。
贵妃看得眼花缭乱,柴榕虽然不落下风,毕竟后面是个手上不知仍有多少资源调动的秦王世子大美人,胜与负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玉清,你强拉我进来请你吃饭,还是要设计害我们?”贵妃先发制人。
她何尝不知道这杭玉清也是个怂货,碰见秦王世子第一反应就是逃跑,一看就知不是事先计划好的,况且他还是百般不愿让她强拉到永福衣铺的,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倒打一耙,只愿那秦王世子不是个拎不清的,搅合进他们这芝麻绿豆一样的小事里来。
“我可没啊——”
“没有,那你还不跟世子解释。”贵妃她太清楚他就是个没脑子的二货,指不定他先前没这意思,之后突然又开窍变了打算,所以不等他说完就连忙打断他,一边说一边还时不时拿眼睛溜着柴榕那边。
“这都是误会——”
贵妃话音未落就见柴榕一记连环踢就把那护卫给踢出一丈来远,哐地砸到桌子上,桌子四分五裂,桌边吃饭的人瞠目结舌,瞬间跑了个溜儿干净。
“哎——我的饭钱哪——”掌柜的追出门去。
贵妃只见秦王世子微微正了正身形,凤目微挑,似乎这样的战局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