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大哥,屋外有个人,说是你让他来的。”一大早,百里柔带着秦有福冲进孟澈的房间。
具体说,是秦有福连门都不敲就直接冲了进去,百里柔为了拉住他,也被带进去了。
“我知道,那是栖阳,我让他来接我们,之后的行程,多一个人也多一份照应。”孟澈已穿戴整齐,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他走到秦有福身边,蹲下身和小孩儿保持齐平:“小福,今日你闯我房间还好,但到了京城你要记住,这不敲门就往里闯的毛病要改一改,明白吗?”
“知道了。”这小孩受了教训,永远都是承认态度良好,可下次说犯还是会犯,别说孟澈,连他娘拿他都一点办法都没有。
按理说一个上了两年学堂,史籍经书倒背如流的小神童,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些规矩,可偏偏就养成了一副野性子。
就他娘俩在陇溪城讨生活的时候,这样没什么,可接下来到了京城,要见的人多了,自然要开始讲讲规矩。
离京还有几日的路程,孟澈相信自己能把孩子给掰正了。连栖阳那种小混混都能给拉回来,对付这个小孩儿,他很有信心。
“你娘呢?”
“柳大夫在房间里给她把脉呢。”
“柳大夫弄了一个担架,说一会儿要把霜降姐姐给抬到马车上去。”百里柔补充了一下。
担架?怎么抬?孟澈皱皱眉,也不管行李了,抬腿就往秦霜降的房间去。
刚进去,他就看见柳慕天师徒二人都在屋里站着。大夫已经给她把过脉了,正指挥着徒弟往担架上铺棉被,像是要移动秦霜降。
“真不用那么麻烦,我伤得是后背,不是腿,我可以自己走。”瞧着这么大阵仗,只为把自己从床上挪到马车上,秦霜降就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儿的让柳慕天不要再忙活。
“没事没事,你躺着,别牵扯到了伤口。”
“我来吧。”实在想不到对方打算怎么抬,孟澈出了声。
因为今天要离开,百里柔一早就帮她把衣服穿好了。走到床边,孟澈俯下身,将女人扶了起来,对她道:“我背你上车,你用手搂着我的脖子。”
“啊?”秦霜降快哭了,怎么又来一个要抱她的,自己只是背后受了伤,又不是变成了个小孩子:“真的不用,两步路我还能走。”
“你搂好。”没给对方挣扎的机会,孟澈直接上手。拽着她的胳膊,轻巧的将人带到自己背上,两只手托住女人的大腿两侧,强迫她趴上来。
太轻了。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背起她,这个念头还是在将人送到背上的瞬间闪过脑海。
以前她也曾跳到过自己背上,还是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虽然不重,却还是让他踉跄了一下。
结果有些狼狈,他恼羞成怒追着女人在山间一通喊打喊杀,尽管有失稳重,可现在回忆起来,当时的场面——还是挺有意思的。
从小到大的记忆中,自己从没那样的失态过。
然而现在的秦霜降,即使从天而降让他接,也能稳稳的接住。
轻,实在太轻了。
孟澈还不清楚此时的心态如果用两个字形容,叫做心疼。
栖阳看着他的孟哥背着当年那个妖女出门时,嘴巴大张,眼珠子都快掉出眼眶了,惊得半晌没动静,直到对方把人给送进车里,在软垫上接着趴好出来,这才回过神。
“哥。”栖阳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她……你也……”
“她为自己儿子挡了一刀,受得起。”
“我不是这个意思。”青年着急忙慌的解释,怕被车里的人听见,将人拉到一边:“她以前那么缠着你,好不容易放手了,你再这么温柔以待,万一她心中对你的情愫死灰复燃,再缠上来,你好日子还过不过了。”
“看来最近很用功啊,温柔以待,死灰复燃这样的词都会用了。”孟澈一点情面也不留的揶揄青年,随机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要是闲的没事儿,就进去帮柳大夫搬东西。”
“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啊。”青年有点不愿意了,他这一片好心,都是向着谁呀到底,结果那个人还不领情。
“谢过栖阳大侠一片好心。”迈开长腿再往医馆里走,孟澈背对着青年,冲他摇摇手。
有栖阳和孟澈两个壮劳力,东西很快就安置完了。
等柳慕天对自己的小徒弟再三叮嘱完,两架马车缓缓朝城门的方向移动。
柳慕天不会赶马车,栖阳和孟澈便一人一辆马车当起了临时车夫。
秦有福小孩儿信心闲不住,早上听说又可以出发后,乐得满院子蹦跶,等出发后,他又开始去撩队伍里新加入来的人。
“哥哥,你也会功夫吗?”没去黏着他娘,秦有福跑到柳慕天的马车上,试图与栖阳搭讪。
“那当然,我也是武林盟的人。”栖阳虽然已经二十有四,不过也是小孩儿心性,与秦有福搭起了话。
“哇……”听他这么说,小豆丁眼睛里又闪起了星光:“孟叔叔打架特别厉害,你呢?”
“我啊。”栖阳想了想,笑道:“我逃跑特别厉害。”
“啊?”小孩脸上明显有些失望。
“怎么,瞧不起会逃跑的啊。”栖阳被这小孩儿逗乐了,反问他。
“大侠不都是死战到底的吗?”这跟他在评书里听到的不一样,书里的大侠从来不会逃跑。
“谁说的。”青年冲着前方翻翻白眼:“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句话你听过吗?只有小命留住,才能有成为大侠的机会,刚上场就跟人死战到底,死了连名字都传不下来,有个屁用啊。”
“你的意思是说,你功夫不好是吗?”不得不说,小豆丁很会抓重点。
“谁说的。”青年更不开心了,这小孩儿到底会不会聊天啊:“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只有快,才有赢的可能,哥哥逃跑厉害,说明哥哥快,明白么。”
“可男人不是不能说自己快吗?”小孩儿又迷糊了。
柳慕天正在清点东西,听到这话,差点没把口水喷出来,他掀开车帘,问他:“这话你都是在哪儿听的。”
“寻芳楼的姐姐们那儿啊。”秦有福一脸迷茫:“她们说,自己最不喜欢快的男人了。”
“你怎么认识寻芳楼的姐姐?”柳大夫循循善诱。
“我娘以前给她们洗过衣服,有时候会带着我去,无意间听见的。”
原来是这样……两个男人提着的心皆是一松。
看来孩子记性太好,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