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
“后来叫到我爸名字的时候,我就跟我爸妈上车了。我记得我们是一辆车对吧?”苏晤广背靠在茶餐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奶茶,嘴里叼着一根吸管,看向坐在旁边的刘妍。
“那肯定,不然我们也不会被分到同一个地方。”刘妍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机回着信息。
“诶这事都说过这么多次了,你怎么还总问呢?”苏晤广看向卷筒粉。
“那都过去十多年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嘛。话说那后来你们还见过罗阿姨吗?”穿一身运动服的卷筒粉双手抱着后脑勺,试图伸展他的身子。毕竟他身高体重都是一百八十多,这个桌子让他的腿曲得太不舒服了。
“没吧。”刘妍印象里是没有。
“见过啊,卷筒粉你忘了吗,后来有次单位搞年会,我们不是看到她了吗?”苏晤广记得倒清楚。
“对对,想起来了,憔悴了不少。哎,如果郁农还在,在路上碰到我们也认不出了吧。”卷筒粉叹了口气。
“……”
苏晤广没有说话,他转头看了看茶餐厅的露台外。“你们说,如果天上那个东西没降下来的话,我们坐在这个地方能不能看到它呢?”
卷筒粉和刘妍都看了出去,没有说话。
他们三个正坐在永兴市的城东,距离那个暑假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十几年间,一座座高楼立了起来,但大多是矗立在城东。过去他们共同生活的那个大院依然卧在城西。曾经生活在大院里的孩子们长大了,而大院天台上的那个“人”仍在挂着,没有丝毫变化。
也因为这个东西的存在,大院周围这一片没有建起更高的高楼。从新闻来看,十几年间,天上的“人”就再没有动过。院子里的楼还是孤零零地立着,但周围却不冷清。
那个年代,人们共享着这个“人”带来的未知和恐惧,瞩目的事件构筑起群体记忆。但时间正在把这种记忆掏空,虽然仍是未知,但一动不动的“人”跟着时间一起麻痹了人们的神经——那年夏天的那种紧张感和忧患意识随着时间逐步消散。新闻里对这个“人”的报道也越来越少,零零星星的研究进展偶尔能引发公众的关注,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在绝大多数公众看来,人类对它的研究几乎为零。
大院周边成了新的商区,甚至专门在这里专门开了一个地铁站,叫天人站。每一天,国内国外慕名而来的游客从这个地铁站里进进出出,网红在站点名字下打卡,游人如织络绎不绝。托天人的福,在天上挂着的十多年,本来是城市的边缘,现在真真正正成为了一个景区,成为永兴市主要的城区之一。
大院内部也开放了部分区域,那个区域在当年单位的大门外不远,站在那里大概可以看到“天人”的一部分,这里也成了类似博物馆的景区。也跟博物馆类似,凭身份证、护照预约入院,在指定人员的陪同下限时参观,且不可拍照。
这片区域立着围栏,阻隔游客再往前走。前边就是当年苏晤广他们住着的7层小楼。楼体是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楼前中间处加装了电梯,方便工作人员上天台。甚至能在一些窗台上看到十几年前就已经摆在那的花盆。
往来的游客也时常会想,当年住在这栋楼里的人,在天人不断下降、最终降到他们头上的那段时间里是怎样一种心情;自己住的地方被全世界瞩目,又是怎样一种体验。
因为视角的缘故,其他能看到天人的角度,距离都比较远。在社交媒体上检索,也能找到几个在大院之外也能看到天人的角度。游客、网红们纷纷到这里打卡,似乎天上这个“人”,在十多年后只剩下娱乐属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