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力丰富,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何遇反复思量着,那会让自己胆寒的想法:
于亿万人之中,怦然心动选定的人,不会真能中那种世世代代无法逃脱的魔咒吧!--愿天下有情人都是失散多年的好兄妹!
想及此,何遇把芳卿在脑中的记忆调出来,又用四只眼盯着屏幕不舍眨半下地看,其实心里还嫌不过瘾,恨不得把脸贴上屏幕,瞬移到芳卿面前,捭过她的脸仔细端详。
这眉眼、这鼻头、还有那嘴形,嗯!怎么看,怎么看都觉得
……
觉得:
这TMD跟我半点也不像啊!
不对不对,这都隔代了,不像也正常。
要赶快去问问自家的老太爷,他老人家年轻的时候,有没有没管住自己荷尔蒙的时候?
那天爷爷可只说了想当年,同芳卿的奶奶是俩人肩并肩地坐着啊!如若真是一时风流,花田犯错,坑的可是他自己的亲孙子啊!
芳卿无知无觉,全然不晓得何遇的百转千回。
她纠结了一会,就对何遇说:“那个,你上次有留下一张卡,是吗?”
何遇还沉浸在臆想里,一时没听见芳卿的提问。
芳卿再次问到:“阿遇,你给我留的那张卡是干什么用的?”
何遇一听自己名字,抱歉地回神:“啊?卡啊,哦,当然是给你刷卡用的啊,让你日常消费的。”
芳卿听了这个解释,差点惊掉自己的下巴:“那你……记得里面还有多少费用吗?”
何遇被问到愣住,他还真没注意过,那里面到底有多少钱,反正就是出门带着,有人定期储值,至今还没有用光过的时候,但还是问一下比较好:“怎么?没钱了吗?我这就安排?”
芳卿赶忙切段何遇的推断:“不是不是,里面有,而且还很多,很多!”
“只是……只是我还不太适应用别人的钱,今下午我不下心刷了一部分,稍后我会先把那钱还你的。”芳卿说
何遇听到芳卿的解释,就跟孙悟空被念了紧箍咒一样,生生挤压的脑仁疼,心想:
这是什么女人,别人都是把异性当银行提款机,变着法儿的套现,这位小妹妹可好,一直想坚守井水、河水两不侵犯,哼!看我怎么治她!
“好!别人?你当我还是别人,对吗?那我请问,你能不能告诉我,怎样才能不被你划分为‘别人’的行列,嗯?别人以外的另外一部分人,怎样成为?”何遇摆正了神色,带着几分厉色道。
芳卿真没想到何遇反应会如此激烈,这个问题,芳卿一时也没有答案:在她脑中,除去家人,其余的任何人,她都看作是别人。
那现在的何遇呢?他不是常规意义的别人!
对,肯定不是,可他现在也不是我的亲人,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别人和亲人之间,还有什么人呢?
思索着,芳卿心里泛出一个词,那个词是如此的美妙,自带魔性地让她脸颊点绛,朱唇启了又闭,芳卿却依然把词语憋在嗓子眼里,不情愿说出来。
芳卿假咳了两下,给自己壮胆助威:“那个,别人以外的人都是我的亲人,你还不是我亲人,可……你是我的……”芳卿看来很会抓节点,关键时候又卡壳了。
“我是你什么?”何遇故作沉静
“你是我的……嗯……恋人?”芳卿说到最后,几乎羞愧地埋起了头。
终于听到芳卿的承认,何遇当时的感觉,毫不夸张地说是激动的全身颤抖。
“恋人……嘿,恋人!”何遇嘴上反复咀嚼着这个表述。
“恋人,很好!这个别人以外的人我很满意,你是我的宝贝儿,我是你的恋人,好般配啊!”何遇点头道
芳卿听着那声声“恋人、宝贝儿”的魔音入耳,魂儿登时被蛊惑:
哎!这可如何是好啊!
*
挂断了芳卿的电话,何遇紧接着又打了一通出去。
电话呼叫声一下又一下地响,何遇的心神一声紧似一声地不宁……
电话接通,何遇的一颗心差点一张嘴就蹦出来。
问询、沉默、答复……随着通话的继续,何遇适才飙升的血压,终于慢慢得以回稳,直至平静如秋水。
*
风从开着的窗口吹进来,就像上好的绸缎,滑过每一寸肌肤,带着拉丝的触感,将身体舒适地包裹在其中。
何月城放下手中厚厚一叠的照片,摘下老花镜,抬步走出房间。
摊放在台子上的照片,主体人物全是一位银发慈目的年老女性,那老人在家人搀扶下:或是在遛弯,或在阳台上剪花枝,或者和一圈老友围坐品茶……
站在院子里昏黄的灯柱下,又是清风月影的幻夜,此刻,却因为照片和刚刚何遇的电话而变得真实起来。
原想故人已逝,努力遗忘了几十年,可还是耐不住,她仍旧在心里占据有一方的角落,基于那尚存未逝的留恋,努力想要追寻她的讯息;
如今终能得知,她还神奇地存活于世,并且看似幸福地拥有了属于她自己的一家人,心里的浮尘终于可以落定了吧?
叹息着绕园一周,昔日精心妆点修整的花木,此刻入得眼中,却全是黑灰的块状和线条,没有丝毫差别。
本是经年夙愿一朝得偿的好事,可为何胸口的某处,更空了呢?
那是遗憾吗?遗憾没有能及时寻到她;
还是惋惜?惋惜她过往的岁月里没有自己的参与。
何月城眯缝着湿润的眼,望向北方墨蓝色的天,默念:
菱啊!知道你好,就好!放心……你的生活,我不会去打扰的,就让我通过别的途径,来补偿这些年来,对你的缺憾吧!
何月城刚看过的照片从何而来?这事要回到那晚,何遇回老宅的那晚。
当何遇前脚刚从老宅离开,桂婶后脚就安排专人,循着线索找到了芳卿的老家,并取得了芳卿奶奶的影像资料。
历来无巧不成书,芳奶奶恰是何爷爷苦寻多年的昔日伊人。
谁也未曾想到,旧日错过彼此的有情人,能在了无音讯几十载之后,最终却因隔代人的情缘,而因缘际会地觅得了对方的踪迹。
*
卫市今夜月明星亮,位于北城郊边的一处棚户区,低矮的砖房内,阴郁的房间,靠窗边接地处的墙皮已经脱落,透出里面斑斑的黑霉点,灰白色的石灰粉碎末,密密落了一层在水泥地上。
屋内墙角结满了蛛网,巨肚的蜘蛛正围着自己的狩猎场,优雅地跳着孤单芭蕾,周围四处疯飞的蝇蛾,明白答复着蜘蛛:稍安勿躁,不一会儿,你就不会孤单了!
小屋内陈列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简陋,没有半件像样的家具。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时而还夹杂着卫生间里透出的阵阵骚臭味。
在这种地方,一位跟环境格格不入的女人,正面对着厚重的窗帘而站,那窗帘被拉上个大半,遮挡严实,中间只留有几厘米长的缝隙。
帘子上落满了浮灰,本应明黄色的花纹,已经暗淡成了土黄色。
窗帘虽旧,但遮光效果还算好,屋内没有开大灯,此时,窗帘将屋外巷口唯一的路灯光源也大部分阻挡在外,那仅有的,通过狭长缝隙溜进窗口的亮光,悉数打在了窗畔女人的脸上。
“好,人随便你们怎样处理,我要的,只是她赶快消失。”女人正讲着电话,窗外光线涂在女人唇上,那原本调配成朱色的唇,现在看来不禁如此刺目,带着某种刚刚嗜过血的惊心。
电话里的人在喋喋不休,似乎对于女人的要求津津乐道,听着的女人:
“嗯、嗯!”不住地应允点头,许久,才像完成了一件重重心事一样,欣慰地挂断电话。
女人还仔细品咂着电话内容给自己所带来的无限愉悦,半扯着嘴角肌肉转身时,余光蓦地瞟见:
门口廊间阴影里,有两点反射的光亮,顺着光亮定睛,那是一个男人的一双眼睛,正在四周黑洞洞的暗影里,瞪着愤懑的瞳,发出愤恨的火。
“你什么时候来的?”女人只是稍顿了一下,接着表情自然地问。
“你在和谁通电话?”阴影里的人问
“这不用你费心,管好你自己就行。”女人丝毫未理睬,也不做解释。
“是不是以前的那帮人?你说过,不再联系他们的?”埋在黑暗里的人,再次质问。
“是又怎样?联系了又怎样?”女人变相地给予了肯定回答
“那些人,可都不是好人啊!你让他们对付的谁?”男人呐喊
“好人?坏人!哼!这年月谁会在乎,谁又在意?成王败寇,不惜一切代价登顶才是王道。”讲完,女人有些声颤,抽出桌边一张老式条等,无力地坐下。
“我在意,我在乎!她……她也在乎!”男人从暗影里闯出,奔到桌前,用手指着里间的房门说道
“你是在咒我,咒我将来像她一样吗?她在乎,我不稀罕她在乎!”女人近乎尖叫
“不许你这样说她!”男人也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