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青山的话说得有些狠,因为背后隐含着太多的深意。
于秀兰听出来的,但她没理会这些,故意给两个儿子解释道:农村嘛,以种地为主。当然有养羊的,没有大群,一般的人家就十几只二十几只的,自己家可舍不得杀了吃肉。你姥姥家就是农村,春州县太和乡河兴村,你俩跟着去过,是不是发现全村都没有几只羊……
“噢——那阿尔斯楞可亏大发了——”鲍锁链不阴不阳地说。
鲍青山向空中使劲儿甩了一下鞭子,说:吃亏的地方多啦。你妈说,吃亏是福,我真闹不明白这“福”都在哪儿呢?是不是像孔雀屏草原的百灵鸟一样,长着翅膀飞走了?
于秀兰:不会的。只要我们齐心努力,幸福就会像孔雀一样,早晚会飞到我们身边的。有一首歌唱得好嘛,叫——《劳动最光荣》。
“妈,这首歌我爱听,你给我们唱一下呗。”鲍锁柱忽地坐了起来,央求着妈妈。
“对,妈,求你了,给我们唱一个吧——”鲍锁链附和道。
“行!你妈我今天心里高兴,就给你们唱一个。但是,我有个要求——”
“啥要求啊?”兄弟俩问。
“就是吧,你们哥俩以后要好好学习,多帮家里干活儿,就是多劳动。因为啊,好日子,是靠我们自己的双手获得的!”
鲍青山赞同于秀兰的话,回头补充道:你妈说得对。“勇敢,事情必成。勤劳,幸福必到。”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兄弟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于秀兰对鲍青山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太阳光金亮亮
雄鸡唱三唱
花儿醒来了
鸟儿忙梳妆
小喜鹊造新房
小蜜蜂采蜜糖
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
要靠劳动来创造
于秀兰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是那种哼唱,唱着唱着就提高了音调儿——
青青的叶儿红红的花儿
小蝴蝶贪玩耍
不爱劳动不学习
我们大家不学它
要学喜鹊造新房
要学蜜蜂采蜜糖
劳动的快乐说不尽
劳动的创造最光荣
…………
阿来夫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听姐姐讲信不着自己,就开始质问。
其其格多少有些尴尬。
袁振富笑过之后就说:阿来夫,你姐是想求你一件事儿。
阿来夫:啥事儿?
“带月亮去红楼市,去孟大哥家,然后把铃铃一同接来。大家都想那孩子了。”
“我也想了。”安辛氏不失时机地插话说。
阿来夫笑了,说:就这事儿啊?我可不去。上次因为月亮一个人自己跑了,这家伙,你们差点儿没埋怨死我。这回——俩个小丫头片子,一个比一个能作,我能整了?惹要再有啥闪失,你们还不得把我吃喽啊?就算你们信着了我,我还信不着自己呢。
袁振富一听,更乐了,说:真是你姐的亲弟弟。她刚才就说信不着你,看来,她没说错,你自己都承认了。
“姐——”阿来夫指了指其其格,欲言又止。是啊,自己可以这么说,有“谦虚”的成分在,如果姐姐在背后如此讲,那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其其格瞪着眼睛问:姐啥姐?我说得不对吗?
阿来夫苦笑了一下,说:对,咋说咋有理。谁让我有短处和话把儿落在你们手里了呢?我自认——倒霉。
阿来夫说完就脱鞋上炕了,躺在奶奶的行李卷上,随手从被褥底下掏出一本看了起来。
安辛氏拍了阿来夫大腿一下,说:啥时候把书塞我褥子底下的?我说怎么那么硌得慌呢。
阿来夫赶紧坐起来,比比划划地说:姐、姐夫,你俩可都听着了,咱奶得多刁啊?我把书放在边儿上藏起来,就是怕月亮、袁野给撕喽,咋就能硌着她老人家了呢?这不是成心找茬儿呢吗?
其其格:你还不服气?谁让你不去接铃铃,奶奶可想那孩子了。
袁振富:就是。你要是去了,月亮就不会老磨着我了,我啥活儿都干不了。
安辛氏:找你茬儿?这都是轻的,我打你两巴掌的心都有!看你给懒的,一天天的就知道养你那身儿懒膘儿!
阿来夫:啊?你们都看不上我?是不是提前商量好了,要不咋都冲我来了啊?
袁月亮来了精神,说:舅舅,我从来没撕过你的书。你还赖我撕你的书,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我——我也不跟你好了,我就——就撕你的书。”
小袁野说完,真像小红胡子似的蹦到炕上,就去抢阿来夫手中的书。
袁月亮一见特别高兴,冲上去帮弟弟的忙。
阿来夫躲闪着,喊:姐,你还管不管你家的孩子啦?
其其格哈哈大笑,说:我啊,是管不了喽。
阿来夫:好,其其格——你可真狠心啊。等将来我有孩子,我也让他们欺负你,我不但不管,还在一边儿“加钢儿”呢……
其其格:这我相信,你背后瞎鼓捣的能耐可不小。但是,你倒给我们领回个对象来啊?别藏着掖着的,有啥见不得人的?
…………
一首《劳动最光荣》唱完了,因为这首歌曲属于儿歌,生动活泼、旋律欢快。听得鲍锁柱如醉如痴,双手拄着下巴,嘻嘻地傻笑。
“妈,你唱得真好。可惜,我老弟阿尔斯楞没有听着。他肯定特别爱听……”鲍锁链说完,伸脚踢了踢大哥。
鲍锁柱明白了,忙问:爸、妈,咱们能不能把阿尔斯楞要回来?
鲍青山和于秀兰都是一惊。
鲍锁柱继续说:都给我大姑家好几年了,该还我们了。咱们不要,她就不还!
于秀兰脸上立即阴沉了下来,说:怎么要?
鲍锁柱见妈妈有了回应,便来了精神,说:你们就和我大姑说,现在咱家过得好了,得把阿尔斯楞还给我们了。你要想儿子,那就自己生一个呗,抢我们家的干啥……
鲍青山:放屁!
鲍锁柱吓了一跳,小嘴儿嘟囔着不敢大声儿说。
“有话就说,别像嘴里塞个臭鞋垫子似的,呜噜呜噜听不清说啥!”鲍青山又训斥了大儿子一句。
“那——那——”鲍锁柱干嘎巴嘴,“那”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