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杀人,你凭什么说我杀人,你没有证据!”
钱永斌还在狡辩,江练微微点头。
“好,那还是我来帮你吧。”
“9月27日下午1点至2点,你诱骗王虎、熊天霸、刘星宇等人前往你们经常光顾聚餐的艾莎酒店,用提前布置好的燃汽漏洞,伪装成一桩因燃起管道爆炸,而烧死人的意外事故,来杀死你恨之入骨的,朋友?”
钱永斌的手抖起来,他像中邪了一样细细颤抖,眼神抖动得像坐在颠簸的碰碰车上。
“我没有,不是我,你没有证据,对,你没有证据。”
江练:“所有可能遗落的证据都会被烧得一干二净对吗?钱永斌,也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蠢,最大的证据,就在你自己身上。”
江练一伸手,杨雨贺把一份书面资料和一只装在密封袋中的手机递过来,那只手机,就是钱永斌自己的。
“从通讯公司调取的记录来看,钱永斌,你的手机号在事发当日一共呼出和接收二十二个电话,早上9点至12点两个,下午3点左右一个,下午5点左右一个,其余的18个,全部集中在1点到2点之间,呼出10个,呼入8个,而且这些手机号码,竟然全部都是死者的。”
“你如此执着得将他们赶去艾莎酒店,而无论他们怎么催促,你自己却始终没有出现,是想送他们一份,要命的大礼。”
钱永斌像只疯狗。
“你放狗屁!他们怎么吃吃喝喝我管得着吗?你都说了,我不在场,我不在!他们吃饱喝足了不会出去玩?会乖乖呆在那地方等着被炸死烧死?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叫他们出来搓一顿,叫他们一起聚聚,我根本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不知道!”
江练:“不,你知道,你知道你的布置一定会奏效,你只是不能确定时间点,但是你知道,一定会成功。”
“因为,他们都是烟鬼。”
“你从酒店负责人那里得知,酒店餐厅即将翻新,暂时不营业,后厨全部清空。但作为老朋友,你们要借用场地吃吃喝喝这点小要求依然没有问题。你便在前一天动了手脚,让燃汽管道泄漏,天然气本身无色无味,但出于安全考虑,投入使用时添加了臭味剂,你为了掩盖味道,提前做了功课,网购了大量双氧水,也就是强氧化剂过氧化氢,用来稀释消除天然气中的臭味剂成分硫醇。”
“但是你怕这还不够,干脆把下水管道也做了手脚,意图以臭盖臭,让泄漏的燃汽察觉不到,只要等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犯了烟瘾,顺其自然得点烟,就能达到你的目的。”
钱永斌一口一口倒吸着气,终于颓败下来。
“我都以为我失败了,我以为……他们发现了。”
江练拿出一份复印的病历,丢到钱永斌的手里。
“你一直等到了下午,都没有听到爆炸火灾的消息,你以为你失败了,他们发现了你的诡计。”
“可是直到下午5点,你的计划还是奏效了,他们还是被活活烧死在里面。”
钱永斌翻开那份病历本,虽然医生的字眉飞色舞得看不懂,但是打印出的病症还是很清晰明了。
“慢性支气管炎,肺部疑似肿瘤。”
江练:“这是裘大伟的病历,他刚检查出了早期肺癌。裘大伟确实是本地拆迁户,但是风评不好,认识他的人评价都是霸道、不讲理、不好相处这一类的。所以,你口中的大伟哥,在发现自己得了这种绝症之后,一定是强迫着所有人不准抽烟。”
“一帮酒囊饭袋,闲来无事,又被迫戒烟,就只好拿酒来消遣,从现场提取的残留来看,铝元素超过其他金属元素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除非他们端了个早就被淘汰的铝锅来吃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现场有大量易拉罐存在。”
“灌装的啤酒,玻璃瓶装的白酒、黄酒,抽不了烟,就拼命得灌,灌到个个都不省人事,往桌上一趴,往沙发上一躺。”
“这一躺,就躺成了灰。”
钱永斌捂着头,颤抖得说道。
“我有不在场证明,我提前一天回老家了,我不在现场,我不是杀人犯,我没有杀人……”
说着说着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声音越来越小,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江练双手交叠在自己腿上,“你就不想知道,已经喝的不省人事的他们,和被裘大伟禁烟的现场,是怎么爆炸,烧起来的吗?”
钱永斌白色的眼球爬上了红色的网状血丝,他亲手布置的现场,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爆炸燃烧的。
江练亮出一张照片,是闫欢欢的。
“就这个小姑娘,才19岁就出来打工,像平常一样,准备吃晚饭交接酒店晚班。她很省钱,中午没吃完的,热一热还能继续吃,一口粮食都不会浪费,她不过就是热个饭,就被炸出了窗外,浑身都是火。”
“一个正值花季的姑娘,全身重度烧伤,几近毁容,二十四根肋骨断了二十根,肺泡脾脏破裂,中度脑震荡,至今躺在医院里不肯见人。”
“钱永斌,若是你有女儿,你会不会有一点愧疚。”
钱永斌缓缓抽泣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害了无辜的人。
“我……我……真的不知道……”
江练温柔得放下闫欢欢的照片。
“钱永斌,现在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杀他们。”
钱永斌如开闸泄洪的大坝,不开的时候死死咬住,这一旦开闸,什么苦水脏水都往外倒。
“是他们欺人太甚!是他们自找的!”
江练没有逼他,待到他自己哭了个够,发泄完情绪,自己开口。
“我和裘大伟他们认识两年,这两年里,他们是有带我挣到点钱,但也没把我当兄弟看,甚至有些时候,裘大伟这个自认为了不起的家伙,拿人当狗看,不仅是我,刘星宇他们都是,只不过他们窝囊,他们不敢吭声。”
“我没他们能忍,我脾气大,情商低,老有自己的想法,就不爱看裘大伟的脸色。我跟着他们干的混账事越来越多,好处拿的越来越少,然后我就越发觉得没意思,不想再待下去了,我就提出来了,我不想干了。”
“这帮狗仗人势的家伙,背地里还跟我说过裘大伟的坏话,转头就帮着裘大伟揍了我一顿。裘大伟还警告我说,说他手里有我的把柄,要是再有乱七八糟的想法,就送我进局子。”
“我能有什么把柄,不过就是帮他办的那些事,他威胁我,要把脏水往我头上泼,以为这样我就怕了,我就不敢了。”
“我学乖了,我知道我这么样跑不掉,我装成舔狗的样子哄他们开心。那天,我无意间听到那个酒店的管理员说要翻新,张罗着清空酒店的二层厨房和餐厅,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就如江练所说,提前布置好燃起泄漏的现场,买了车票制造不在场证明,等着他们一点烟,自己送自己上黄泉路。
一把火,所有仇恨和痕迹都会被抹灭,他钱永斌以为换来了一条改过自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