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
老爷子明知故问。
能不疼吗？
一个大头针，扎进肉里，只要没病，都会觉得疼。
“疼。”
老姜如实道。
“是不是难以忍受的疼？”
老爷子又问。
“是。”
老姜点头，不明所以。
“这就没办法忍受了？”
老爷子冷哼，道：自己扎自己，一秒扎一下，一分钟扎够六十下。”
“啊？”
老姜有点傻眼。
他就是再怎么老爷子言听计从，也不敢这么玩。
“不敢？一分钟就害怕了？”
老爷子冷哼，道：“你看看我，每时每刻都在被如此煎熬，有一点退缩吗？”
“我的一双膝盖，痛楚程度，要比针扎难受一万倍！”
“每时每刻每一秒都不停歇。”
“你觉得我难受吗？”
他倒也没有夸张。
确实，每时每刻都在被痛苦煎熬，而且远比针扎要疼。
“老爷子，没想到，您受这么大的苦楚。”
老姜马上流下泪了。
他知道老爷子很疼，可，万万没想到会这么疼，这么难熬。
刚才被针扎了一下，他真是感同身受。
“没想到？你痛苦哀嚎，你在楼下没有听到？”
老爷子质问。
“听到了。”
老姜点头。
不仅在二楼的他听到了，估计整栋楼的人都听到了。
“听到了，你不知道滚上来看看？”
老爷子继续训斥，道：“难不成让我亲自下去请你？”
“不敢，不敢！”
老姜连连摇头，道：“只是，儿子也没办法帮您，毕竟儿子不是医生，真的无计可施。”
“无计可施？”
老爷子冷哼道：“我这么多儿子，这么多孙子，都是了不起的人物，都有本事。”
“可，现在谁也用不上，反而是你，向来废物的儿子，现在管用，能帮忙！”
“我能帮忙？”
老姜皱眉，道：“您让我去求陈羽？”
这是不言而喻的。
“不错。”
老爷子长叹一声，点头，道：“老三，咱俩终究是父子，血浓于水啊！”
“这……”
老姜皱眉，自然不愿意答应。
他已经跟陈羽说过，再也不会管老爷子的事情，更不会因为老爷子为难陈羽。
他是一个守信用的人，不可能违背自己的诺言。
“老三，这些年，确实委屈你了。”
老爷子终于说了一句人话。
“我确实有点偏心，也确实看不上你，一直让你受气。”
“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我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看到儿子不答应，老爷子索性就打感情牌，给儿子道歉。
要是平常，自然是万万不可能的。
可，今非昔比，他只能低头。
“您在给我道歉？”
老姜愣住了，激动非常。
他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跟他道歉了。
有生之间，终于等到了吗？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我在给你道歉。”
老爷子长叹一声，道：“可是，你也要理解我，我看不上你，不完全怪我。”
“我知道，老爷子，我知道的。”
老姜头如捣蒜，道：“怪我，怪我。”
他的出生，要了老爷子发妻的性命。
老爷子虽然又娶了老婆，可是，对于发妻的死一直耿耿于怀。
这种仇恨，自然就迁移到了老姜的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老爷子一直偏心看不上老姜的根本原因。
每每看到老姜，他就想到自己的发妻，就非常遗憾，非常生气。
“也怪不着你，你就是一个孩子而已。”
老爷子也动情落泪了。
“都是命，是你的命，也是你妈命，更是我的命。”
再坏的人，心中也有温柔的地方。
老爷子也是一样，他最后的温柔，就是自己的妻子。
已经死了很多年的妻子。
“是啊！”
老姜也感叹，道：“都是命。”
“不说这些伤心事。”
老爷子抹了抹眼泪，道：“儿子，能帮帮我吗？”
“去求陈羽？”
老姜还是皱眉，不能答应，道：“我已经承诺过，再也不管您的事情。”
“你的承诺，胜过父亲的性命吗？”
老爷子反问，道：“他不帮我治疗，就是死路一条。”
“而且，不仅是死那么简单，而是最痛苦的死法，活活的疼死！”
“你就没有一点心疼父亲的心吗？”
“哪怕是一个小猫小狗，你也不愿意看到如此受苦吧？”
“何况血肉骨亲？”
这一番话，说得很是动情。
就连老爷子自己都落下几滴眼泪，很是激动。
老姜自然也是一样，有了情绪。
不过，他还是恪守自己的诺言，没有轻易让步。
“老爷子，其实一开始，陈羽已经答应我，救助你，无条件的救助，不要一分钱。”
“可你是怎么干的？”
“竟然反手诬陷人家，要把人家置于死地。”
“这种恩将仇报的手段，任谁都不能忍受。”
“你当然要像现在一样低头感谢，哪怕只是两个字，谢谢。也不至于现在如此狼狈。”
“你说你，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太不应该了。”
老姜狠狠驳斥了老爷子一顿。
这还是他生怕第一次。
“你说这些干嘛？”
老爷子面色一冷，道：“说了半天废话，无非是不想去求陈羽。”
“宁愿看着我活活被疼死，也不愿意帮忙，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你的狗屁原则，比我的命都重要。”
“等我死了，你别天天说自己是大孝子了，你不配。”
三儿子没有爽快答应他，老爷子就非常生气，破口大骂起来。
对于三儿子，他真是没有一点耐心。
方才声泪俱下，已经是他表演的极限了。
真的再也装不下去了。
“老爷子，您别着急，我不是不帮您。”
老姜赶紧解释，道：“更不是为了自己的爷原则不顾您死活的逆子。”
“不是不帮我？那就赶紧去找陈羽。”
老爷子不耐烦，道：“去找你的好女婿过来，给我治病。”
“要是那么简单就好。”
老姜长叹，道：“我可以放弃自己的原则，去劝陈羽，可，您觉得他会帮忙吗？”
闻言，老爷子一愣。
也确实。
陈羽并不一定帮忙。
“我已经求过人家一次，人家也答应了，结果被您打脸了。”
老姜也无奈，道：“现在再去求，人家肯定不答应。”
“不答应？那怎么办？”
老爷子怒道，道：“说了这么多废话，还是让我活活疼死？”
“当然不是。”
老姜拍着胸脯，保证，道：“绝不能让您疼死，一定要救您。”
“那就抓紧时间。”
老爷子怒道。
“没有用。”
老姜叹气，道：“拿钱吧！只有拿出两百万，才有一线生机。”
“两百万？”
老爷子勃然大怒，道：“我要是有两百万，还用得着你？直接去找陈羽就是了。”
“直接去找陈羽？”
老姜反问道：“您去试试看，两百万，陈羽还理您吗？”
“这……”
老爷子一时语塞。
确实，经历了这么多，都撕破脸了，就是真有两百万，估计也没那么容易答应了。
“老爷子，我知道你有几个老朋友，还有不少老物件，凑一下，两百万还是有的。”
老姜淡淡道：“而且很快就能凑到，只要能凑到钱，我可以保证陈羽能来。”
闻言，老爷子不说话了。
是！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可以再找两百万。
可，那可是他最后的一丝积蓄。
要是真拿出来，他可就一穷二白了。
不仅仅是他，整个姜家都是一穷二白，彻底跌落。
“现在是保命。”
老姜劝道，道：“只要命在，钱总是能挣到。”
反之，如果命没了，再多钱也白搭。
“行。”
老爷子一咬牙，道：“我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