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妙恩夜间写完功课后,三尺白绫在房内离开了人世,仅留下一纸遗书。
“此生此恨无关,欲赎其罪不能。”
第二日早起做晨课,没看到她,庙里差人来看,才发现这件惨事。
说起来,妙恩会知道近日欣语和萧炎的事,就源于来寺里之人还会说及此事,恰好是来求子的人。
前一年见过萧炎一次,妙恩对他保持年轻没有想法,毕竟她儿子也是如此。只是心底里很多事翻腾上来,让她始终无法平静。
这次去见过萧炎后,妙恩完全失去了活在世上的勇气,她不忍看那些孩子的遭遇,认为自己帮不到他们。甚至就连置身事外,保持内心宁静,她都不再能做到。
终究走到了绝路上。
这件事很快上了八卦报道,就跟在之前的富豪故事下面。有些冷淡下来的热门,因为这个追加的新事情,再次成为热议的话题。
萧寺在当天稍晚些,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为了赶去送母亲一程,他联系了孟廷伟,让他来帮忙守几天。
孟廷伟带了孟子怡来,跟萧寺碰头后,先向他道了歉。
“萧哥哥,我应该把阿姨送到寺里的,对不起。”孟子怡眼睛红红的,看来知道后没少哭。
萧寺看了孟廷伟一眼,他带他妹妹来是什么意思?
“你若是愿意,就带她一起去,送阿姨最后一程。”孟廷伟咬牙这么回答他。
萧寺看他神情,就知道他不愿意,因为实在没办法说服孟子怡,才让他来做这个选择。
“欣语一个人恰好很闷,麻烦你陪她说说话,不过千万不要说漏嘴。”萧寺没有接受孟廷伟这个艰难的好意,他是个随时准备去送死的人,不想再造更多孽。
孟廷伟说不清是开心还是替妹妹难过,把拐杖交到一边,搂着子怡肩膀拍了拍,对萧寺保证,“我不会让老板进门。”
“萧哥哥,我嘴不严,你还是带我去吧?”孟子怡努力争取了一下。
“那你可以回家陪伯母了,我没心思,好吗?”萧寺干脆果断拍了拍孟廷伟肩膀,就快速离开了。
孟子怡再次红了眼眶,目送他走后,在哥哥怀里哭了一小会。
“你情绪的确不太好,跟去还要少爷照顾你,回家陪陪母亲也好。”孟廷伟也不认为,她现在这两眼红红的状态,适合去看欣语。
“哥哥,我就那么差吗?”孟子怡抽噎着抬头问。
孟廷伟摸着妹妹后脑勺,轻声安慰,“我只能说,他是为你好,我也是为你好,你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不管萧寺说的多难听,孟廷伟对萧寺都只有感谢,他这个妹妹自己送上门好几次了,萧寺一直没收,已经是天大的恩情。
“那…我之后能来看欣语姐姐吗?”孟子怡不知道他们的好意都在哪里,整颗心肝肠寸断。
“等你心情平复了,再说好吗?”
送走妹妹后,孟廷伟才转回去,他自己还是个病人,不过萧寺这么相信他,他必然会替他守好这一关。
在门口站了一会,他才推门进去,欣语靠在床头看书,抬头看到他,一脸淡然。
“少爷跟你说过,他有事要出去几天吗?”
欣语摇头,“是萧爸叫他,还是另有他事?”
“不是老板。”
欣语点点头,视线从他腿上收回来,“还疼吗?”
“不算什么。”
欣语看回了书本没再多言。
晚饭时,孟廷伟去院子里摘了些野花,找了个小瓷瓶洗干净装好,拿去放在了欣语床边柜子上。
欣语恰好吃完饭散步回来,说了句,“你竟是个比萧寺还有情趣的人。”
孟廷伟浅笑着回了句,“不敢比。”
“那跟萧爸比呢,谁比较好?”
孟廷伟看她往这边走过来,有些站不稳朝后退让开去。
欣语稍微前倾拿起了花瓶,伸手摸了摸花瓣,侧转身子坐在床上,看着心慌意乱的男人。她还没逗他呢,怎么这么不经撩拨?
她还不知道孟廷伟对她有意,把花瓶放回原地后,开口说了旧话。
“初次见面的时候,还要感谢你的不杀之恩。”
孟廷伟摇摇头,“要什么叫我,我就在门外。”
欣语没留他,看他逃也似地出去了,踢掉鞋子没正形地往床上一滚时,不知为何脑子里冒出了一个人的模样。
那个人总是满嘴里自尊自重,动不动就各种教训她,这不对那不对,这不能做那不许做。
可是后来的时候,在床上做的最欢的人也是他,那些不行到了他身上,就全都可以做了。
想着他时,不想后来那些事,欣语还会觉得有趣。哪怕结合她现在的处境,她也不怎么担忧。毕竟不在萧炎身边,哪怕她因为想沈卓发笑,也没人会因为生气去报复。
等她回了萧炎身边,再满脑子想着她的萧爸好了,现在,先让她开开小差。
师家老三觉得事情有些失控,作为师家人,而且是旁支,他觉得萧炎逼死姑姑这个事,实在是对师家的一个羞辱。
因而他没有对已经泛滥的网络传播做任何管控,反而还在后面推波助澜,他觉得借此机会打压下萧炎的气焰,也未为不可。
没料想距此不过一周,师君谧回到了S市,回来第一件事,就问了他们因何和萧家起冲突?
“我这个差事估计要黄了,叶家正在积极活动。”
“这事和萧家有关系?”
师君谧没有作答,他也没料到,二三十年后,师家和萧家还会闹成这样。
“老爷子怎么说,没有回旋余地了吗?”
师君谧摇头,“你应该也记得萧炎的脾性,触犯了他,他势必要打压到我们伤筋动骨才肯罢手,现在即便我们去求和他也不会应。不过还是跟老三他们说,别再拱这个事,我们跟萧炎犯不着鱼死网破。”
“那叶家呢?”
“叶家本家……本来两个儿子,现在就剩一个,和我们情况差不多,这一回就当做白工了。”
师家大伯很是惋惜,他们为了这个位置筹谋已久,付出心血很大,空缺就是他们想办法找补出来的,现在却白白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棋面上有舍才有得,爸会去走叶家那个关系,就当我们把这个位置送出去,换一份好感是现在唯一能得到的。”
再撕破脸,他们也斗不过,又有萧炎在使绊子,再不退,还不知道接下来会被萧炎挖出什么新闻来。
师家自此就算偃旗息鼓,师老三闻听坏了上头的大事,加班加点补救时,只怕上面的人会秋后算账。不过他爸那顿教训,估计是逃不过去了,做给别人看,也是要做的。
不到七月中,此前的报道全部消失,有新的报道称,那个儿媳妇本就不检点,有其他第三者插足。照片不太清楚,但用的是过年时,欣语跟沈卓在机场那一张,不清不楚打了一点遮盖。
舆论导向一下子变了,很快就没人再讨论这个过气的花边故事。
沈卓在此前就已经经由凄月结识叶家的人,正是后来拿到师家那个职位的叶子安,时年才三十出头。叶子安毕业后自己开过公司,跟凄月分开后才回到家里从政,论资历无论如何是争不过师君谧,可是论家世和叶家的关系网,远在S市的师家就没法比了。
叶子安自己对这个职务没什么兴趣,也不在乎沈卓有什么故事,不过凄月希望他家能不跟萧家合作,去跟师家争这个位置,他就回家努力了一下。
可惜他在家里没什么发言权,他父母起初都是属意他哥哥继承家里事业,可是哥哥自小有先天性心脏病,因此才会生了他,想做移植备份。没想到的是他没能帮上忙,哥哥在他高中时离世了,他变成了独子。
他之前经商就是一种叛逆,他不想回到这个家,不想要他很轻松就能拿到的那些东西。可是他在那时认识了凄月,为了她,为了将来能帮到她,或是她的丈夫,他选择了回到家里。
过了几年,他在家里的地位并没有特别好转,表面风光,实际上暗地里掌控的仍旧是他的父亲。
这是个时间问题,沈卓很清楚明白。现在当权的仍旧是上一辈,萧炎的同辈人,他们是无法插手到已经相处多少年的那一层关系中去的。唯一能指望的是,随着时间推进,像叶子安这一辈的人爬上去,他能维持好这层关系,再过十年来,或许有希望,做他想做的事。
凄月还介绍沈卓认识了矢家的人,不过她介绍的是没有从政的矢夕照。而叶子安替他介绍了矢夕照的哥哥,西。
不过,凄月为他介绍的最另类的一个人,是明晖。他是之前走暗线的人,从初中高中就是混黑道的,差不多也是跟叶子安在同样时间回到家里从政,但这里的小道消息他是最灵通的,有些见不得光的事也很有本事处理。
陆续见识过这些人物,沈卓才有些想起来那位林先生的处境,他发现,能追到这位楚小姐,林先生一定吃了比他更多的苦。
凄月感觉到沈卓的想法后,冷淡说了,“下次单独介绍你认识他,其实说起来,你最该感谢的人是他,我本来不想插手这个事。枫说,既然你喜欢的人跟我很像,又怀了孩子,无论如何也想帮你尽尽心。”
沈卓再次道了谢。他发现郁蕴说得不错,凄月和欣语有种骨子里的共通处,不过凄月一身傲气和寒气,相比起来,欣语更多的是古灵精怪和心意坚决,区别也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