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为救你受伤了?”这话是容怀景问的,这个称呼是他第一次叫。
容观山重新煮着茶,眉眼间早已经没有当年凌人的气焰,年少也不复存在了,手心上留下的茧是唯一的时间见证。
斟了三盏茶,容栖没动,容怀景就拿在手心,也不喝。
事情还没有讲完,容观山这俩小辈儿把他当罪人。
以前的他还会质疑,自己真的是罪人吗,后面,他好像懂了一些事,他是罪人。
“腰部中枪的,落下病根,部队虽然没有劝离,留着他在队里先养着,但是他自己清楚,这辈子都回不了战场了。”
容观山后面没说的是,他被云重青推开后,那本直对着他后背射出来的子弹,中在云重青腰部,后面那一发,是他挡在后面,中的他腿上。
云重青养了多久他就养了多久,不喜欢待容家的时候就会去保卫处陪着,后面可能是烦闷得紧,脑子一热去当了两年兵。
出来的时候云重青已经结婚了,但是因为旧疾的问题,一直没有孩子。
云家的亲家是很普通的门户,姑娘是位聋哑有疾之人,长得很可爱,一双杏眼很明亮,见人时总是不敢看人眼睛,她害羞,云重青是她救命恩人。
婚后的两人也是按着寻常夫妻那般相处,没人的时候,姑娘总喜欢待在云重青身边,离不得的那种,云重青笑她黏人。
事情的源头呢,肖域对这个事情自责到性子大变,再也不浑浑噩噩过日子,云家拒绝他的一切帮助,他也不管,将自家另外一个矿直接拨在云重青名下。
云重青站不久,没事的时候都是坐轮椅上,三十岁的年纪在医院躺了一年,倒是养得跟京州的贵公子精致那般,也是,撇开军人身份,他云重青本就是公子爷。
云重青的妻子有身孕的时候,容观山回来了,长高了,也黑了不少,手段多了狠法决断。
当时的他刚站稳容家,旁系的那些什么阴招都使了,也不知道从哪里摸索出容观山对云家的不一样。
云家小女险些没了,出生的时候月份不足,一生都落下了病根。
孩子是保住了,大人没了,云重青没承受打击,卧在床上的时候,是容观山亲口承诺,有求必应。
云重青什么都没有要,眼里死气沉沉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是小女儿的存在,他可能也不想活吧。
在云夫人的葬礼上,云重青强撑着办完丧礼,京州一半的家族都去了,绝大多是都是看在容家乔家肖家这些,有真心实意的,也有看热闹的,总之就是虚伪多者。
“和光同尘,与时舒卷,这是他为你们母亲取的名字。”
与世俗混同,不与世争。
容观山喝完最后一杯茶,坐得有点久了,腿上的老毛病又犯了,他换了个姿势。
不知道何时起,外面的雪下得漫天都是,才刚扫完的过道又铺了厚厚一层,院子里还种了梅花,开得一朵比一朵艳丽,落着白色的霜雪,两种极力的颜色交杂在一起,过分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