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里躺着的,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婴儿,粉白的皮肤,微蜷的胎发,低沉的呼吸声,是个婴儿,不足周岁的婴儿!
脑中一片空白,手中的尖刀一弯,撬开手边另外一个铁皮箱。
还是婴儿!
这么说,这一车拉送的全是婴儿,每次蓝色卡车里装的全是婴儿了!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猛然一个冷战,弯刀几乎脱手,这时一声巨雷从黑暗的天空传来,面前的婴儿沉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发出低沉压抑的哭声,和刚才狸猫的叫声一模一样。
一时六神无主,慌乱之中只想逃窜,转过人群躲到黑暗中撒腿就跑,大滴的雨点从天空中飘洒下来,整个后山阴冷诡异,逃到岗哨口的时候,师父的车正好进到前院。
拿婴儿犯罪,这不是一件小事。
他回来了,怎么办?我的那点儿诡计不可能瞒得过他,即便师娘拦着,他也一定会找机会灭口的。怎么办?我一定得逃出去!
师娘?对,师娘!
到师娘房间的路上,我内心剧烈挣扎,师娘知道近藤野做出了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只怕不会苟活于世了,我此举无异杀了她,她人很好,善良,又救过我一命,我是应该利用她,还是保护她?
维修轮胎的人似乎已经察觉了,师父的车也进了后山,我再不犹豫,一把推开门进了师娘的房间。
她正提着毛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写着什么,左手上还戴了一条红色手链——我听她说过,那是她和近藤野结婚时戴的手链,她一直小心地收起来,不知为何今天拿出来戴上了。
“你回来了?”她收起宣纸。
“嗯。”我点点头,极力装作平静,“一辆蓝色卡车坏在了后山东边,我去看师兄们修车呢,那车上的铁皮箱里也不知道装的什么,里面东西叫起来就跟婴儿哭一样,太渗人了。我有点儿害怕,就回来了。”
“婴儿哭?”她脸色倏变,“你没有听错吗?”
我点点头:“没有啊,铁皮箱里的声音确实像婴儿哭,师兄们也说婴儿哭真难听呢!听那叫声,里面装的该不会是狸猫吧?运这么多狸猫回来干什么呀?”
她眼睛一瞬间变得空洞无物,充满了绝望,怔了一下,突然猛地推开门,迎着雨幕跑了出去。
我紧随她出屋,远处,已经有人带着人向这边冲了过来。我再不及多想,转身扎进大雨中,向西边的野山拼命跑去。
不知道师娘能拖住近藤野多久,但这里离野山不远,我只要冲进去,黑夜伴随着大雨,在野山里搜捕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刚过了后山边哨,就听到后边有人追喊:“在那儿,在那儿……”十几只手电筒齐刷刷的照过来,后面十几个人顿时炸开了锅,离我只有不足百米的距离了。我仔细一看,他们身后,还有几个人正向这儿追来,为首的竟是近藤野!
那一瞬,我心脏似乎都要跳了出来,提起一口气拼命向野山跑去,只看着电灯光线离我越来越近,一颗心似乎跳到了嗓子眼,慌忙抓住山坡山的野灌木滚进草丛里,向野林深处跑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光线没有了,声音也小了很多,漆黑中谨慎地注意着四周,冒雨摸索着往野林深处钻。很快,再也听不到人声了,整个野山静的诡异,除了偶尔的虫鸣外,只有暴雨和风吹树叶的声音。
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得勘探一下地形,如果天亮前逃不出去的话,明天就会很危险了,黑暗中向四周看了一下,前面不远处有一块高坡,爬山去能大概看清地形,知道了附近什么状况,再往前走就有方向了。
磅礴大雨刷刷地冲着树叶,伴着闪电和轰鸣的雷声,我猫着腰扎进野丛里往高坡爬去,雨水从大树叶上浇下来冲得全身湿透,簌簌的往下流着水,身上野灌木拉的口子混合着不知名虫咬的疙瘩,真是又痒又疼。
站在高坡上扒开野树苗,雨水刷刷地冲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双手遮在眼睛上方,借着闪电极目看去,四周都是绵延的低矮野山,雨幕太大,再远就看不清楚了。
心里正焦灼,一道闪电划过,突然看见左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圆周形轮廓,似乎是一个谷地,平坦的谷地底部植物十分稀疏,连灌木都没长多少。
我正暗自纳闷,要知道,谷地平坦湿润,一般都是植物最密集的地方,这里怎么会……
我一拍脑门,他娘的,这不是老子刚到日本时在野山丘山遇到的那个圆形谷地吗?还一股腐臭味!我还在那儿睡了一觉!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从那里沿着原来那条路走下去,不到三个小时都能回到东京城郊!
我看了看地形,左前方植物太高太密,容易失去方向,转身从右边下去,准备绕过去。从高坡下来,植物很稀疏,林子中树与树相隔得也很宽,绕了一会儿,甚至还发现一条小野路!
腐臭味越来越重,重的让人发呕,我却越来越高兴,腐味越重,离圆形谷地就越近!
心中喜悦,这一路电闪雷鸣也不觉得可怕了,正忍着胃中的翻腾快步走着,野林间突然响起一声诡异凶猛的叫声。
这一声叫得我全身寒毛都炸开了,也就在这时,前面突然出现两双深绿色的眼睛,足有青枣那么大,绿得发亮,闪着光在黑暗中移动着。
我吓得连忙后退一步,紧紧靠在树上,目光掠过,四下竟全是这样阴森诡异的绿眼睛,我被包围在其中。
这时,猛的一声嚎叫,其中一双眼睛伴着巨大的四肢一跃而起,在大雨中朝我扑来,我忙向旁边躲闪,刚闪两步,左肩一阵生疼,突然一步踏空,摔了下去,跌落在一团软塌塌、黏腻腻、又掺着石头的一摊东西上,硌得后背一阵生疼。
没容我喊出来,十几双绿色的眼睛从上面跳下来,朝我猛扑过来,那是狼!是变异的狼!绿色的眼睛,身体比平常的狼大了足有一倍,一口锋利的獠牙十分尖锐,没等我看清楚,其中一只张开獠牙向我的脖子上咬了下来!
我一闭眼,明知闪不过,求生的还是按捺住极度恐惧的心情向后闪去。谁知,那狼竟然在我肩膀处停了下来,这一口竟然没咬下去,我按捺着不动,又有两只狼走过来在我身上吻了吻,走开了,随即,所有的狼也都散了。
我惊魂未定,搞不清状况。漆黑的雨幕中,模糊的看到这是一个四方形的像谷地一样的大坑,几匹狼跟我一样处在坑里,不知道在啃食着什么。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一股不可忍耐的腐臭味紧紧地包围过来,味道之重,似乎所有的腐臭味都是从这个坑里散发出来的似的,瓢泼的大雨不能冲淡分毫气息,还有刚才那狼的嘴里,更是恶心,我忍不住一阵呕吐,将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
手边摸到一个表面软软的东西,我拿起来看去。
“啊——”的一声凄厉大叫,我慌忙把它丢开,这是一个断成半截的孩子的胳膊,三根手指已经被不知什么东西啃食掉了,只剩两根手指,已经腐烂了一半儿,暴雨下黏腻腻的,一抓泛出水,是人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