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他呀,她不接待女客的!”女人笑嘻嘻的道。
我心一惊,只见她手握着支票,浑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着说,“上次,一个女的看上他,在他房间里待到半夜,愣是气呼呼的出来了,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经理差点没打死他。不过,小姐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应该……”
我只觉得面红耳赤,一口酒含在嘴里差点吐出来,我拿过一条手帕擦一下,强自平静打断她道:“不必废话。带我去见他就是。”
她面露为难之色,摇头道:“今天不行,他今天不在大厅里,你改日再来,我一定带你去!”
我又拿出一张支票来,对她道:“你带我去,我不会让你白做的。”
她犹豫了一下:“这……”终于道,“好吧。你跟我来。”
穿过深处的房间,从后面下去到地下,是一个偏僻的藏酒的地方,他打开地下室的一个偏门,现出一条昏暗的长廊,顶上经年未擦的灯泡脏兮兮的泛出昏暗的光,就如煤窑里的通道一般阴森的有些可怖。
她小心翼翼的对我道:“就在房廊最后那间屋子里,你自己去吧,我可不敢去。”
我把支票递给她走进房廊,从小到大经历的太多,心里倒没有害怕。
我放轻脚步,尽量不让高跟鞋发出声音,站在她所指的那个房间外面,铁制的房门关闭着,只从未关严实的门缝里传来里面的声音。
一下一下沉重的击打伴随着铁链摇动的声音传来,随后是低低的声音和急促的喘息。我知道是他,因为很快压低的声音不见了,只有偶尔的喘息,他一定也发现我了。
可不知道对他动手的是谁,我握紧手帕,静静地站在屋外,一动不动听着。
屋子里低沉的击打声还在不停的传来,不知过了多久,屋子深处传来一个粗哑的男声:“你他妈的还没想好吗?说不说……”
哼!
我一脚踹开门进去,对着屋子深处坐在暗红镂花木椅上的人冷冷一笑道:“戴斯先生,好久不见,你可找的我好苦!”
坐在那里的正是那个秃头短胖的分区经理,脸上带着前两天留下来的淤青标记,胳膊上还打着绷带,乍一见到我,褐色的眼睛突然睁得滚圆,一下没坐稳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
周围的一群打手还不认识我,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却也不敢靠近,我不理他们,只蹙眉冷然,口气陡地森立:“还敢出现在我眼前,看来是上次动手太轻,所以没能给你长记性!”
他眼神中现出惊恐的不安:“你是什么人……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微微一笑,冷然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得罪了我,你会变成什么。”
我没有理会他惊恐地神色,抬头看一眼天花板,心不在焉地道:“这个城市,天天都有人因为得罪了人躲着不敢出门,最后还是会被人找到尸体,拉出去扔到荒漠里,暴晒过后只剩下一堆干尸白骨。”我含过一抹盈盈笑意,“只不过大隐隐于市,戴斯先生果然是寻了个好所在,不怪他们找不到。”
他抖着声音:“你……你想怎样?”然后瞧着左右,道:“你们干瞪着眼干什么……还不赶快抓住她!”
周围有人上前了两步,想要冲过来,以异常森冷的眼神扫过他们,道:“不想跟全家跟他陪葬的都滚远点儿。”
声音不大,但足以让他们面面相觑,不敢再动。我轻笑一声道:“戴斯先生就这么想要杀了我么?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么?若没有十足的把我怎肯进来?我若是不能出去,只怕这里人人都得跟我陪葬!”
他也必然瞧见了我微盈笑意中透出的森冷,只是在惶恐中想求出一线生机,终于指着我,看着左右:“大不了就是一死,还能怎样?大家上,怕什么?不过就是个女人,还能翻得了天去……”
此时不能稍纵于他,机会转瞬即逝。
“女人?”我冷笑一声打断他,眼中含了一抹冷冷的笑意:“戴斯先生常年蜷缩在此,必定不知道吧?虽然是同是一死,可这死法却也是千奇百怪。听闻千年之前,故国皇室之中,便有人在得势之时,将仇敌挖眼、去耳、拔舌,砍断四肢,任其日夜嘶鸣,不能就死,后人更是有甚,直接将其扔到酒缸中,听说此法反而活得更长久,发出的嘶鸣之声也更为凄厉,唤作‘骨醉’。”
他的神情先是惊恐异常,然后渐渐凝滞,眼珠一动不动。
我又道:“还听说,有人也会将仇敌带到荒芜野山、乌鸦聚集之地,以铁甲护心,剖开肠胃,钢丝绑于乱石之上,任由乌鸦啄食。因有铁甲相护,心脏最后才被啄尽,所以人通常都直至最后一刻方才咽气。又听闻,这些死法都是女人想出的,可见,女人若狠毒起来,可比男人厉害多了!”
他终于支撑不住,一跤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连磕头都立不稳,只道:“小姐饶命,小姐饶命!”
我这时才转身,看着双手被吊着的许连强,刚才的一番话,他也听到了。虽然在纽约就已经见识过我的狠毒,但还没想到能狠毒如斯吧。我虽不愿,却也不以为意,我是怎样一步步走到这种地步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刚才那番话,比起我当时在日本那晚所见的场景,实在万不及其一。
他头发被汗水染得腻湿,有些无力的眼神一直看着我,说不清是什么神情。看到紧闭的双唇上满是牙齿咬得血痕,我把手帕放在他唇下,道:“吐了吧。”
他微张开嘴,将口中含的一口血尽数吐在了、手帕上,我将手中的酒杯放过去,看他喝一口香槟轻声道:“吐了。“
那香槟混着血水,吐出的也尽是红色的,整条手帕都被染得浸湿,鲜艳的颜色极为刺目。刚才流了那么多汗,必定渴急了,就是从不喝酒的他,此时的半杯香槟也是如获甘霖。
跪在地上的戴斯,刚才的他还是威风凛凛,我再不瞅他,只道:“说吧,是谁指使?”
他跪在地上,嗫嚅道:“这……这……”
我将手中的空酒杯照准他打着绷带的胳膊处毫不留情地摔过去,清脆的响声后,玻璃“哗啦”落了一地,我不说话,他捂着满是血的胳膊,再不敢迟疑,连声道:“是……是唐日宏,唐老板。”
“原因。”
“他看小姐您对这姓许的,不……许先生照顾有加,又看小姐貌美,所以想……”
“他人呢!”我打断道。
“在……在楼上……”
我看一眼许连强,不等他说什么,对周围道:“把他放下来。”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绕上楼过去,在偏厅看见了他,唐日宏,他不识得我,我可认得他。虽是个头天答应了父亲见客户,第二天就酒醉拉不起床的纨绔子弟,骨子里也不比许家的那两兄弟好到哪里去,见风使舵,背叛贝尔转投摩根的主意,十有就是他出的。
只不过许连强的那招棋,的确是把他逼到了天涯绝路,当年的纨绔风流被家破人亡后的人情冷暖消靡殆尽后,更像是黑暗之地磨练出的恶兽,带着一股黑社会邪恶的气息。
我嘱咐服务员换出筹码坐在他对面,我虽然玩牌没多久,但在这种斗计谋、拼智力的游戏上,他玩再久也不是我的对手。我的筹码下得很大,跟我预想的一样,没过几局,他就输了个精光,只不过整个过程中他旁边的那个下巴如鹰钩似的精瘦老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我,让我很不舒服。
我把最后一个筹码从他身边拿走的时候,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见势回他一个眼神嫣然一笑:“唐先生若是想重新拿回这些筹码也不是不可以,我说一个条件你若是肯,我便答应跟你再来一局。”
他一拽桌布往前趴过来:“什么条件?”
我笑道:“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要紧的,只要你能押上许连强当初在华尔道夫被扣住的身份证,我就跟你再赌一局,赢了你就可以拿回你所有的筹码。”
他见我提的是许连强,先是一愣,旋即明白先前我是设饵诱他上钩。他对许连强的深切恨意让他此时头脑清醒了过来,双手交叉往椅背上一靠,反是笑道:“杨小姐怎么能确定他的身份证在我这里?”
我内心轻笑:“此时醒悟已然晚了,上了贼船还想下来么?”嘴上却道:“如果唐先生没有那就算了。”说着,便收拾桌上的筹码。
他起身按住我的手,笑道:“那姓许的身份证还真在我这里。不过杨小姐那这点儿筹码就想要走么?他好歹曾经也是贝尔集团的堂堂大公子,虽然现在沦落得猪狗不如、尊严尽失,像个男妓一样!”
虽然知道这时他故意挑衅的话,可心里还是听不得,只是面色压着一如既往的平静,注视着他道:“我给唐先生押上双倍的筹码,可够么?”说着用力推开的他的手。
谁知他猛地一用力又将我拽了回去,我力道不如他只能暂且忍着,他对着我的笑意带着三分邪魅,道:“既然是要赌人,杨小姐押的赌注也不应该只是钱吧?”
人群之中有人喊了一声:“音儿!”我回头一看,竟然是他,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到了偏厅,竟站在相隔不远处看着我。
我没有理他。到底是气盛,甩开他的手,揉了揉手腕,对那唐日宏笑道:“那便赌我,怎样?”
话是这么说,心里可不是这样想,就凭他,也想赢我?退一万步,就算赌输了,大不了赔些钱就是了,他还能留得住我不成,打量着我和许连强一样呢?
话音刚落,他拍手笑道:“好!杨小姐好胆量,那我们就再赌一回!”
也是这时,突然有人拽着我的手腕把我从座椅上拉了下来,我定睛一看,竟是许连强,他竟排开唐日宏包围着的人手闯了进来,他不由分说先把我拉到一旁,力气之大,我半点也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