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昔底德学院,校董会办公室里,理事长正在细细品玩今天刚刚从欧洲空运来的中古茶具。
秘书没来得及敲门就闯进来了。
“理事长!理事长!”
理事长的手抖了一下,骂道:“这可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的海兰德,打碎了你负责啊?”
电梯在进行一周一度的维修,秘书是刚刚从一楼跑上来的,他上气不接下气,道:“我们上热搜了!因为那个,那个风禾。”
理事长一听,喜上眉梢:“我就说吧,趁着那个诗歌大会有热度,赶紧把她请来上课,再配合着一起炒作一下,咱们学院明年的生源不就手到擒来?”
秘书觉得没法解释了:“您看热搜第一。”
“第一啊!”理事长喜滋滋地掏出手机,看到学院的名字后面跟了一个“爆”,兴奋不已,“我先截个图留念一下。”
秘书:……
“您要不看看内容?”
“哦哦,马上就看。”
“您要不先把杯子放下?”
“放什么呀,双喜临门。”
理事长戳开热搜的内容,第一条是个视频,还标注着(完整版)几个字。
女孩儿背对着画面,正在好像在说着些什么,嗯,不错。
不过这个他们花重金聘请的罗格教授,是个什么表情?
他打开功放,女孩儿的声音婉转如鹂,又铿锵有力,居然正在声讨罗格教授?
理事长脸色越听越难看。
“哐当”
号称产自1928年的海兰德跌在地上,碎成两半,把手完美地脱落下来。
“我的海兰德!”双喜临门变双重打击,理事长一阵哀嚎。
秘书见势不对,马上蹲下去捡。避免自己这位上司情绪继续失控,出言安慰道:
“其实这个应该可以金缮的……咦?”
秘书有着多年帮领导淘货的经验,他拿起杯身,细细观察着底部,道:“其实您也可以不用难过。”
“什么意思?”
“这个是假的。”
理事长:!!!!
……
东岸艺术中心。
乔贞贞正在拍摄大唐遗宝展的宣传片。
几近尾声,白安带了团队在一旁瞧着,帮她拿着手机。
突然就来了几个扣款信息,他瞄了一眼。
“千方数据库?”
“HXKI?”
抬头看过去,那宫装美人隔着有机玻璃与文物们来着千年对视,旁边还有人在一旁喊:“多来几张啊,咱们这次不能用反光板不能用闪光灯,一定要保证片子的质量昂。”
呃,她哪有那个时间去上华夏知网?
被盗刷了?哦,不对。
他犹豫着给白宁去了个信息:【所以风小姐在做什么?】
白宁回得很快:【小禾在查资料。】
哦,原来如此。
小禾?叫得这么亲热?
他这个妹妹不是一向看不惯老板出去拈花惹草,对乔贞贞和这个风禾都有点儿意见的么?
白安没来得及多想,有人在那边喊:
“经纪人也过来一下。”
“诶,来了来了。”
……
风禾扫完了那书,又开始去网上查找资料。
为了数据更详实些,她去各大学校的图书馆找了一圈,还花钱买了些论文,又在地方文献资料库研究了一会儿史料。
这一应工作进行完毕,风禾觉得自己都快能出本书专门驳斥这人了,不过,怎么还没到?
她抬头,明显地感觉到,这回这车开得有些久。
就是与她从西蜀山中到城市里的时间比,也不遑多让。
“累了么?”白宁一直在默默关注着她,扭头问道。
“没有,不过我们这是要去哪?”风禾不解。
“去瀛洲岛,城里太堵了,刚才一路遇到两个车祸,上了跨海大桥就好了。”白宁解释道。
瀛洲岛!
风禾有些激动。
对,马上就是八月十五了,刚好可以去找找无忘涯究竟是哪里。
白宁从后视镜里读出了少女的神情。
立时想到风禾和乔贞贞一样,都是从西蜀来的,大概对海还是陌生的吧?她笑道:“可以眯一会儿,等到了跨海大桥我叫你。”
“没事,不用。”风禾摇摇头,从侧面的窗户向外看去,这景致果然变了很多。
两侧的高楼都消失不见,路旁低矮楼群也有红色的屋顶,却挤在一起,与贞贞所住区域的那些房屋并不相似。
天空是澄净的蓝色,宽阔笔直的道路像是在无限往前延伸。
似是要通到天的尽头。
然后拐了几个弯,车子又钻入地下。
她皱起眉头。
“这个是跨海隧道,出去再往前一点就可以看到海了。”白宁当起了导游。
风禾不怎么喜欢这里。
像是那方无天无地的世界,时间也被拉得无限漫长。
但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有绿色的路牌一闪而逝。
“到了到了。”白宁欣喜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天空,如洗的湛蓝又重新出现在眼前,白色的栏杆在两侧飞速后退,引得风禾向后望去。
根本看不到对岸。
她这位四千来岁的妖精再次叹为观止。
这究竟是什么上天入海的工程?
……
瀛洲岛上也有座不大不小的城市。
白宁介绍说这是新海市的一个区。
进了岛,车速放缓,驶入地处东滩的小型别墅区里,停在一个小院前面。
尚未停稳,里面就走出个浑身湿透的人,骂骂咧咧地过来,对着车窗里吼道:“不是,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换洗衣服都不给我带!”
风禾透过黑漆漆的车窗看出去,这人好像是……
祁安仙君?
白宁赶紧下了车,让风禾坐着别动,急急忙忙地把他拖走了。
于是五分钟后,她看到了穿着一身运动服的祁安。
那表情……说不出的奇怪。
白宁一脸尴尬地将她请下车,无奈地捂住脸,看来老板又要开始表演了。
“你叫小禾是吧?是贞贞的妹妹?”祁安一脸谄媚。
但他谄媚的神情中又带着一丝犹疑,贞贞是兔子精他知道,可这又是哪儿冒出来的人类妹妹?
“嗯嗯。”
“我是你姐姐的朋友。”有点想不到别的什么方法来介绍自己。
“哦……”
祁安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只能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风禾。
她那表情的意思好像是——
行,你说是就是吧。
攻略妹子就要先攻略她的亲朋好友,这是又失败了?
他不知道,风禾只是在思考,怎么能从这位社神的口中套路,出“无忘涯”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行……吧。
祁安终于鼓起勇气,背出偶像剧里男方见家长的台词:
“我叫祁安,新海市本地人,独生子,无父无母,家里有点儿钱,还有几千平方公里的地,婚房可以只写贞贞一个人的名字!”
祁安语毕,发现眼前这女孩儿的眼眸里,终于流露出一丝光彩。
咦,有戏?
风禾有一种瞌睡就有人递枕头的感觉,“新海本地人?那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对,正经八百的本地人,在这儿一百多年了。”
祁安觉得很奇怪。
难道正常人不是该关心一下这个“有点儿钱”是多少钱或者婚房多大吗?这姑娘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不能给个装逼的机会?
但未来老婆家属的话就是圣旨!
他只得点头:“你问。”
风禾沉吟两秒,道:“这无忘涯,是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