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踱到番薯摊老伯面前,掏出几块钱买了坨番薯,不得不说,热乎乎香喷喷的确实不错,可惜天天吃就没什么意思了。
“我对你和林语茵之间的事情不太了解,但你这样子打她,未免太不近人情,她毕竟是为你好。”
汪茜伸出的手缓缓放下,鄙夷的看着我:“你算什么玩意,跟你有关系么?”
她说的对,跟我确实没什么关系,我其实是想跑路的。
“我是林语茵的朋友,当然不希望你这么侮辱她。”我硬着头皮说。
林语茵微微睁开眼,她显然没想到我会称呼她为朋友,因为一条浴巾和内裤结缘,算是天下奇观吧,这无所谓,我只是需要一个切入点而已。
“朋友?呵呵,那你可得小心了,指不准哪天她就背叛你了。”
“她也许是有苦衷的,你怎么不听她解释呢?”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从我们的对话里已经大概的能看出故事的轮廓了。
可汪茜一下子就炸毛了:“解释?我一直在听她解释啊,她的解释我已经接受了,我们现在是陌生人而已,她拉着我的衣服算不算无理取闹。”
林语茵神色倏地一黯,很多时候,“陌生人”比“仇人”这个词更要伤人心。
时过境迁,某一天忽然相遇于街头转角,擦身而过的那一秒,朦胧细雨里的两人依稀辨析出对方容貌,往昔悲怨情仇欢颜笑语都沥上心头,却不论原来的感情如何刻骨铭心,都只能寄托于天边云彩,因为连想着对方都已经是一种负担,所以选择视而不见,我们只是苍茫人海里两粒偶遇的鱼苗,七秒过后,一无所有。
汪茜说完的时候,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林语茵小声啜泣,有些哽咽。
人群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这下子连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我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真不应该趟这趟浑水,我现在看起来像是一只剃了毛的猴子,抱紧了身子一筹莫展。
没戏唱了,我抱歉的看着夏姐和林语茵,林语茵一脸的固执,几点泪花划过鼻翼斜阳下隐隐发亮,夏姐拼命地眨着眼,意思我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世界上永远没有所谓的皆大欢喜,有得到就得有失去,高富帅可以失去的是钱,丝则一无所有,烂命一条。
爱要不要吧,活该我是矮矬穷,看着林语茵皱成柿饼的脸蛋就狠不下心。
“做个交易吧,我和你。”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诧万分,夏姐一脸困惑,显然不认为感情的事还能扯上交易,可惜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不是交易,恋人相拥而泣,婚姻就是场交易,队友握手呐喊,是为胜利做出的交易,我和你站在这里,则是被生活逼迫签下了卖身契。人们活着就以为命运始终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怡然自得,殊不知其实一直活在别人的梦境里。
没有什么不是交易,同理,也没有什么东西不是交易所得不到的,包括感情,青涩的少女开始跳脚指着我的鼻子怒骂,呵斥我玷污了她们纯真的希望与感情,感情怎么能和交易混为一谈呢?没有关系,你怎么不去大学门口数数有多少兰博基尼和法拉利?
“你和林语茵重新成为朋友,我可以给你做小弟。”
“你仿佛刻意在逗我笑,你觉得我们现在的样子还能成为挚友?再说,我不缺小弟。”
汪茜摇着手指嘲弄我的无知,人们也都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我,我不怪他们,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丝和丝之间也是,他们是更接近于普通人的一般吊,而我则是大彻大悟的高级吊。
“朋友有很多种,有一言不合就恩断义绝的,也有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的,你愿意和林语茵做哪种我都不介意,哪怕是名义上的朋友都可以,而且,你确定那群动不动就揩你油吃豆腐的混混叫小弟?”
我这话说的很难听,有些围观的人都偷偷在笑了,汪茜脸色铁青,想反驳我几句,瞟了一眼他那群小弟,有人故作愤怒用眼神威胁我,也有人浑身不自在逃避目光,也有人低着头不言语,这就很尴尬了,汪茜连还嘴的底气都没有,只能睁着红眼颤抖肩膀怒目圆睁。
我继续捅刀:“你以为你那副邋里邋遢不拘小节的女吊样真的是着真情流露自然可爱?你袒胸露乳,和他们勾肩搭背,他们想继续占便宜,便叫你一声老大,那天吃干净玩腻了,你就是洗头房里八十一晚的快餐员,这些道理我不说你总有一天也会明白,到时候终于明白事理了,成熟优雅了,只可惜,青春已经被狗吃了,木耳收拾收拾就能开烧烤摊了。”
这话非常刺耳,林语茵皱着眼觉得我说的太严重了,可是不下狠药就治不好她的吊病。四周一片人议论纷纷,批评我这样骂一个姑娘实在是太过分,而且很没素质没教养,我暗自腹诽,你们有教养有素质,刚刚汪茜打林语茵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伸张正义,还不是是欺软怕硬。
汪茜咬着嘴唇看着她那群小弟,眼神犹豫不决,我掂了掂手里的番薯,径直走到她面前,汪茜神色警惕,我却直接把番薯往她手里一塞,然后拉开林语茵。
“想明白点,同意了就联系我,不同意就此作罢。”
她终于发声,声音里有一丝惆怅一丝嘲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和他们一样只想着占便宜。”
她这句话说出来就代表和混混们彻底决裂了,她又变成了孤家寡人,一如初中被林语茵抛弃时的那样。
我背过身叹了口气,她终究只是个会怕孤单会怕黑的小孩子。
“番薯真的很难吃,我真心不想再吃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直接走回了奶茶店,坐下来低着头不吭声,外面的一群人就作鸟兽散,汪茜也孤零零的一个人走了,夏姐和林语茵回到奶茶店对我大夸特夸,称赞我厉害,几句话就打得对方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我谦虚的笑没什么的,真的没什么,让一个人从一个组织里割裂的最好办法就是给她在这个组织里制造足够多的敌人。
夏姐和林语茵兴奋的说东说西,林语茵一脸的开心像一个终于买到心仪玩具的小孩,夏姐来回摸她的头,两人就咯咯咯咯的笑。
我握着夏姐犒赏给我的布丁奶茶,真好啊,热热的暖暖的,舒舒服服,阳光照的我整个脊背都暖洋洋的,一瞬间就可以忘却全部的寒冷与苦痛。
在故事的最后,所有人们都手舞足蹈普天同庆,每一个努力的人都绽放出温馨笑颜,他们终于得到了自己最想到的回报,而龙套们则前仆后起,继续冲向那片尸骸遍地的疆场。
看着沐浴在斜阳下欢笑作一团的两人,我也心生感慨。
简单吧,谁都没有受伤的世界,就这么达成了。
两人仍沉浸在皆大欢喜的喜悦里情不自己,我微笑着将手里的把奶茶一饮而尽,起身告诉两人,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我得回家刷碗煮饭了,夏姐笑着招呼别忘了有空常来,我在她这喝奶茶可以半价,当然会常来,我笑着挥手,然后走出了奶茶店。
突然身后又是一阵风声大作,我转头看去,林语茵捏着衣角,脸蛋红红的看着我,然后轻言轻语。
“今天的事,谢谢你……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了……你叫什么?”
断断续续的说完这些话,好像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我有点好笑,现在这么羞涩,打我的时候怎么就那么不留情面呢,我们好歹也是一条内裤的缘分交情,简称“一库之交”。
情不自禁的想起小时候看的动漫,动漫的主人公在亮相时都会脸色很拽的向世界宣告自己的名字,我那时天真依旧,长大后才置之一笑,于是我微笑着侧过脸,让阳光斜斜的照亮半边身子,愿我这个龙套也能像主角那样绽放光芒吧。
“你好,我叫董泽,日后请多多关照。”
林语茵腼腆的搓手:“我叫林语茵,请多多关照。”
夏姐哈哈大笑着上来拍了我一肘子:“我叫夏暖风,你们怎么这么矫情啊。”
麻痹的,好端端的气氛都被这鸟人破坏了,我鄙视的看了她一眼,她傻傻看了我一眼,突然一拍脑门,然后拉着林语茵就往里间跑,回头还喊着:“小董董你先别走啊,我问茵茵个事情!”
两人把门一掩就嘀嘀咕咕的说话去了,我站在门口好尴尬啊。
这算什么,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得关起门聊,再说,她们两个认识也没多久啊,哪来这么多话需要聊,还非得背着我?
我抖腿等着,不知不觉的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两人单独”“你等着”“问”这些词堆在一起,卧槽,我尼玛知道她们要说什么了,赶紧跑路,不跑得死。
我撒丫子就跑,后边里间门一下子大开,林语茵一脸怒容,抓起桌子上的奶茶杯猛地甩了过来。
“董泽,你才小三,你全家都小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