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后)大雪骑兵临帝国都定远将只身进玄阳
“十五年未见?道友此话可笑。”慕容陆不屑的讥笑了一声:“我那侄儿今年确实十五骨龄,可我与他相见之时,他还是方才满月的襁褓婴孩。道友如此修为,却自降身份冒充我那侄儿,真是怪事一件。”
石念远闻言不由哑然失笑:“慕容将军,男子汉大丈夫俯仰无愧天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关于身份,石念远又何必欺瞒于你?”
“哦?”慕容陆冷笑一声,余光瞥见原本严阵以待的陈貂寺正双手插袖,一副好整以暇旁观看戏的模样,心头更是确定那少年强者与紫禁皇城关系莫逆。
关于鸣雷帝国这一盘布局二十年的棋局,既然已经开始落子,大雪骁骑兵临京都玄阳,亦不必再隐瞒当年秘事,讥嘲道:“我那乘龙快婿,与我女姗儿,可是有一对定情信物的。你既然一口咬定你就是我那女婿,何不将那信物示出一观?”
好……好家伙……
见石念远脸色错愕,慕容陆心中愈发不相信那少年强者就是石念远。
“那半枚龙纹玉佩,碎了。”石念远摊手无奈说道:“慕容姗的那半枚凤纹玉佩也碎了。”
听那少年强者知道自己在十五年前曾将得自北漠熠煌寺的护体灵宝龙凤纹玉佩一分为二,并将龙纹半枚携带到苍云留邺,赠予挚友石勤连新出生方满月的长子,并与石勤连、祝娴兰夫妇定下石念远与自己长女慕容姗的婚约。慕容陆“啧啧”两声道:“蛛网之人?直隶李煜唐的情报组织果然无孔不入,竟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了,道友以如此强绝的仙道境界却不能出任天、地、玄、黄四字第一密探,原来是当真不善说谎。”
“妈的……”石念远爆了一句粗口,不耐道:“老子说了没骗你就是没骗你,你他娘的就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干!”
“哈哈哈——”慕容陆大笑三声,已经不打算继续托下去,夕怜山那一笔账一拖就是二十年,慕容陆已经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过就是突然冒出来一名通黎境仙道修士,二十年的谋划,推演过多少意外情况,事情虽然变得艰难不少,却依然在计划之中。
慕容陆深吸一口气,溢散灵压开始攀升,周遭天地灵力开始共鸣涌动,隐约间,更氤氲生出天谴气意。
慕容陆转头看向陈貂寺,清冷道:“陈枝花,你虽然残缺,却是早已渡过通黎天劫之人,这么多年来,我可是一直羡煞,更十分好奇通黎天劫到底是何种天地威能。”
慕容陆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超凡脱俗的仙道修士,基本上都会知晓,那道名为超凡迷障的天堑,同时伴随的,还有一场威能鬼神莫测的天劫。而天劫此事,一旦劫雷开始酝酿,笼罩范围内的生灵都会同陷天劫之中,并且,天劫威能会以一种可怕的倍率增加,笼罩范围内的生灵数量越多、仙道境界越强、生命层次越高,天劫威能的增长就会越发恐怖。
鸣雷帝国京都玄阳拥有超过两千万百姓,长驻玄阳城之内的,想必其数亦超千万,而且,作为鸣雷帝国京都,紫禁皇城隐藏有多少仙道修士尚未可知,浪迹覆雨大陆的散修也不知为数几何。
如果慕容陆当真已经勘破超凡迷障,拥有了将自身仙道境界推向通黎的资格,在京都玄阳引下通黎天劫,劫雷的酝酿,就代表着一场浩劫的来临。
“慕容陆,我忽然有些看不起你。”石念远皱起眉头,凌空踏虚,缓缓踱步,从慕容陆侧前方走到了正前方,挡在了慕容陆与陈貂寺之间:“身为帝国子民,先是为帝国开疆拓土,再是护帝国安宁太平六大将军,向来是我极为敬重的对象。特别是从来诗剑最风流,何须赋词强说愁的稼轩大将军辛剑诗,更是我自幼崇拜的英杰。”
石念远俯瞰了一眼寒光闪烁的银甲浪潮,目光抬高,望向大雪骁骑的来路,以通黎境仙道修士的目力,被大雪骁勇骑的马蹄贱踏成泥糊状的碎烂肉泥清晰可见。
复抬起头来时,石念远忍住心里的一股恶心,反而勾起唇笑了笑:“你这手笔,算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是无毒不丈夫?鸣雷亿成子民,好不容易拥有几十年不兴战事的安宁和平,这一路上的亡魂,谁能想到,竟然在玄阳城效,横死在了自家军队的马蹄之下。”
石念远的恶心,自然不是因为那些红白碎肉。
慕容陆面色平静,六万大雪骁骑的袭奔冲锋,若是顾虑拦路之人,阵脚一乱,前后相绊,那死的就不止一路上的百来人了:“葬身夕怜山的八千弟兄,谁又能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在本国天子的算计之中?”
“那真是有趣了,既然是李煜唐造的孽,那么你去找李煜唐啊。或者找金甲虎卫,甚至护城士卒也是可以的。穿甲覆胄为卒,脱盔卸甲为民。身为帝国六大将军之一,却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连这最起码的道理都不明白了吗?”石念远叹息一声,续声说道:“大雪骁骑声势浩大的出现,在这一小段时间里,应该已经传遍整座京都玄阳,我猜,在你的计划中,慕容姗来到京都玄阳,应该是有自己的使命,而此时此刻,应该前来跟你会合。”
仔细观察慕容陆神情的微妙变化,石念远笑了笑:“你的北卒,拥有了自己的思想。或许我刚才将你评价得太过不堪了,至少,你是一位尚算及格的父亲,没有将自己的女儿完全当成卒子,而是给了她自行抉择的余地。而你,一来就以通黎天劫作为威胁,而非直接率领大雪骁骑直入西城门,冲向城北,不就是依然存了恻隐吗?”
“噗……”慕容陆一直没有打断石念远的话语,见石念远终于停声,忽然笑了起来:“我现在忽然相信,你就是阿连的独子了。不过,你这多话的性子,跟阿连可真不像呐……你听过夕怜山一役的事情了,对吧?是姗儿跟你说的,还是影杀跟的说的?世子殿下……啧……李煜唐的御下之道,向来用得炉火纯青,不过,既然你已经通黎境大修,想必还得到了其它利益吧?让我猜猜……是掌中神国的气运,还是妃雅?”
石念远丹凤眸子凝了起来。
慕容陆以余光瞥了一眼陈貂寺,见陈貂寺依然双手插袖,眼观鼻、鼻观心,根本没要插嘴打扰的意思。
慕容陆继续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一个尚算合格的父亲,姗儿在加入慕容军大雪骁骑那一天,我就把夕怜山的真相告诉了她。把我和阿连从二十年前就开始的布局告诉了她,我确实没有将她完全当作卒子来利用。”顿了顿,慕容陆不知想到了什么,失笑出声,续声说道:“这一点,我很佩服阿连,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到了连我都觉得残忍的地步。世子殿下,好好看看自己可笑的模样吧。我那挚友,可是完完全全的把你蒙在鼓里,把你当成一枚棋子,更是当成了一枚弃子。你以为你对夕怜山一役的真相了解了几分?你以为你现在就已经超然局外了?你那副信誓旦旦,把自己摆在正义之上的模样,在我看来,实在是可怜且可悲。”
流风雪曾经做过评价,说石念远内心最深处,潜藏着最为凉薄的性情。
石念远对此其实是认同的。
石念远可从来都不认为影杀述说的就是夕怜山一役的真相,毕竟,就算影杀所言非虚,亦已知无不言,影杀看到的,也只是夕怜山一役的一个视角,而非全貌。
石念远向来认为,偏与全的差异,极有可能大到无法想象。
同样的,石念远也并不认为如今慕容陆说的就是真的了。就算从出生那刻起,石念远就对长年镇守帝国西疆那个男人拥有隔阂,十五年来二人说过的话起加起来没有多少句,不过,石念远愿意去相信身体里流淌的血,愿意去相信这一份亲情。
“你仙道境界的增长速度,实在超过了我的想象,想必,同样超过了阿连的想象。通黎境……这实在是……实在是……”慕容陆眸绽精光,灼灼凝视住石念远,畅然大笑道:“这实在是太美妙了!这已经不是雪夜炭火,简直就是熊熊烈焰!”
“石念远。”慕容陆停下已显歇斯底里的笑声,轻声续道:“你的生命,从一出生……不,从在梨落肚里孕育开始,就是整个计划的重要一环。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发现吗?你与常人的不同之处,不要故意装出一副平静至极的表情嘛——”
要是没有若湖,石念远肯定会因为慕容陆意有所指的话语联想到谪仙之事。
这可不得了,老子的前世记忆难不成是人为安排的?还是慕容陆安排的?
这种比极不科学的魂穿还要他娘的不科学到操蛋的事情,九成九会让石念远道心再次崩溃。
不过,经若湖提醒,石念远只觉得,心中对慕容姗父亲的好感已已经降至冰点。
石念远歪起头、眯起眼,幽然道:“你指什么?被你做过手脚的妖血命锁吗?”
慕容陆闻言明显愣了一下。
石念远挠了挠头,笑得有些不明所以:“所以,你不惜把我老爸老妈都算计进去的冗长计划,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掌中神国,还是妃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