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尸再次循声扑来,杨子江退到墙角无从躲避,被死死顶在墙壁上,僵尸全身紧覆,双腿没了活动空间,喉间忽地刺疼,又被利齿咬中。
只觉得有干瘪嘴唇吸附皮肤麻痒无比,那僵尸喉间咕嘟咕嘟发出啜饮声音,竟然开始吸食血液,杨子江一瞬间陷入绝望。
“林冬冬只不过一凡间女子,焉有资格入我秘境。”龙烨说道:
“你猜得不错,我的确去过外界,天机志异所载灾劫在即,数日来往返数次,只为洞悉人心百态,防患于未然,偶遇林冬冬实属无意。
数日前我在山外民宿见着她,与同行众人粗鄙言行截然迥异,于峰顶她独自观景时,我心生倾慕,终于冒昧与她交谈相识。
我只道她与凡夫俗子有别,却未想也是个轻浮自贱女子,只消不到半日,她竟自主投怀送抱,如此便了,当是一见钟情。
我只道她重情信义,将秘境如实相告,却遭她视为笑谈,若真是当做玩笑便罢,却欲出书广告天下,谓之《桃源新记》。
果不然人心隔肚皮,世间无可信之人,我假意告知尚有细节可供她撰书补遗完善,约她逗留峰顶单独相会,果然她中计单身前来。
我赌她尚有良善之心,倘若晓以利害,她当有所顾虑放弃出书念想,若仍固执胡为,却怪不得我无情,若她辜负我期望,便推她落崖。
我知道舍生乃破秘境结界方法,但品行不端者难以逾越,林冬冬若有大德大善,自当命不该绝,若是无德无善,则是咎由自取,死不足惜。
然则后来我心生怜悯不忍下手,将她点血制服囚于民宿内,令她不得与外人接触,只盼寻得其他方法化解,却想不到你应劫而来。
那包裹我也曾见她打开,内中物事大半认识,但早在峰顶时包裹被我抛下悬崖,却在你手中,料想是林冬冬用手机告知秘境一事。
更甚者你还持有龙魂令,若不是此事泄露,怎能如此凑巧,你来此绝无好事,应是想亲身验证秘境存在,公诸于世好换得钱财名利。
你着叶姓贼子与兰阿柳合谋,诱我误认林冬冬闯入,我险些失误,兰阿柳与外贼同流合污,念及同族情谊饶她不死,仅割了舌头已是仁至义尽。
我秘境族人大多良善仁慈,即便如实道出,他们也未必会将你极刑处死,似你这等奸邪狡猾之辈,怎有资格入住秘境?
事已至此,若不除掉你与林冬冬,待到你们奸计得逞,出书广告天下,便是我族灭亡之时,待你死了,我再去外界杀了林冬冬。
叶姓贼子已然丧命,我若就这般杀了你,却也不好解释,只得出此下策,彼时你伤我入屋救贼伙,我防你逃脱自保反杀,自然合情合理。
再者那尸鬼已数年未尝人血,你算作废物利用,莫再挣扎了罢,若乖乖就范可保得全尸,若是惹怒了它,说不得大卸八块血肉模糊。”
龙烨自顾自地说着,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得意忘形走到旁边草丛中提起一个塑料壶,但这情形杨子江看不见,那是一壶汽油。
“此油物为外界所得,却比灯油好使。”龙烨说道:“我本有意研究提炼之法,没想今日助我解围,若非此物,倒奈何不得那叶姓贼子。”
龙烨往石屋走近,旋开壶盖,一边沿着石屋四周浇淋汽油,一边还在得意自言自语,大概他很少看电影小说,不知道坏人一般都死于话多。
“你若失血死了便罢,若尚有气息,少不得先遭炼狱火刑。”
屋内情况他一无所知,见杨子江很久没出声,满心以为已遭‘尸鬼’噬血垂死在即,但和他猜想的相反,杨子江是主角,死了就不会有这本小说。
尸鬼的确吸入了几口鲜血,但稍后便低吼着松口,原地抽搐腾跳不已,杨子江体内的混元天罡火是极阳之物,尸鬼极阴之体无法消受。
热血一入腹中,便像铁汁翻滚,顺血脉消化蔓延至四肢百骸,炙热难耐,尸鬼痛苦难忍低声嘶吼挣扎,扬子江也很快猜到了原因。
他按耐住冲破门窗的冲动,把龙烨的话听得完完整整,趁着尸鬼在挣扎,悄悄摸索到了那个登山包,蹲下来反手翻出一面化妆镜。
这是龙烨的大意疏忽,没有把包拿走,给了杨子江可乘之机,镜子一拿到手立刻丢到地上用脚踩碎,拾起一块碎片摸索着割断绑手的腰带。
汽油味透过缝隙传来,龙烨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他想故技重施放火烧屋,知道竹林大火不是叶一所为,杨子江欣慰不少,叶一还不是那么傻。
但随即想到他已经遭毒手,不由伤感来袭怒火中烧,手上割绑动作加快,那尸鬼腾跳缓减,又开始聆听动静,显是忘了血不好喝,准备再袭。
“你可死了么?”
龙烨倒完汽油,走到门窗前问话,见杨子江仍不答话,以剑柄敲了一下窗户,尸鬼听声后回以低吼,杨子江则仍然屏气沉默。
尸鬼在屋内动静不安,龙烨忽地念念有词,念了几声咒语后,尸鬼才又平静下来专注寻找生人气息,龙烨则将窗户顶开一条缝隙,想向里张望。
这窗户只能向上打开有限幅度,他有所顾虑不敢破坏锁栓开得太大,仅凭这点缝隙,无法探头深入,只见一道细长光线投在地面,余者仍是黑暗。
尸鬼不敢接触这道光线,大概是畏惧使然,身影在屋内来回挪动,却绕开了有光地方,而在光线处,杨子江的一条腿安静横在地面上不见动弹。
心想大概已经血尽气绝,龙烨又自语道:
“尸鬼啊尸鬼,当日本想救你返生,却无力回天,成今日模样也非我所愿,人不人鬼不鬼苟延残喘数载,今日送你早入轮回,也算造化圆满……”
听着是想把尸鬼也一起焚烧,言辞间却颇有惋惜之意,杨子江不动声色的自救,终于最后一丝束缚被割断,悄悄吁出了一口长气。
尸鬼似乎有所察觉,挪向杨子江位置,龙烨也发觉有些不对,咦了一声,口中快速念起咒语,尸鬼动作忽然加快,怒吼一声向地面疾扑而去。
已经被咬过两次,杨子江当然不想再被那臭嘴得逞,立即飞速爬起大脚踹开尸鬼,顾不得龙烨在窗外持剑而立,大力扯烂竹篾窗棂,顺势向外翻出。
料不到杨子江会死而复生,龙烨听屋内一阵急剧骚动,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条人影破窗而出,本能反应随手挥剑,却没准头,只削下了一片衣角。
杨子江不敢怠慢,连滚带爬迅速跑向仆卧在地的周卓身旁,目标是被他收走的妙笔,唯有妙笔在手,和持武器的敌人相博才有胜算。
周卓中了点血术,不见醒转迹象,也不知生死,不知道龙烨到底下了多重的手,但从他对兰阿柳没有赶尽杀绝看来,还对同族稍有怜悯之心。
这种邪门功夫后来杨子江查过资料才知道,和穴位的经络类似,另有一种“血循环系统”,但又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的“血”。
被点中“血头”者,往往当时并不知情,过了数年突发不治之症,也有会当场瘫痪、吐血、昏迷等症,一般用于报复仇人。
更像是点穴和道术的的结合体,讲究穴道、时辰,如悄悄触碰某人手或者身体,对方毫无意识就中招,所以又称为“抹子手”、“小手”。
只在江西丰城一带民间流传,由于多是暗中下手防不胜防,会此功法者也不想让人知道,以免被孤立成为边缘人。
也因其有损阴德,历来传孙不传子避免断子绝孙。
龙烨点血功和养尸鬼,都是从浔阳真人遗留的秘籍中学到,由此可见,浔阳真人所修的也是歪门邪术,想要得道升仙几无可能。
看来龙妍玉高估了浔阳真人的能量,想借他之手复活胡丽雯已经是奢想,或许是她误解,就算能救回胡丽雯,那也只是行尸走肉的尸鬼而已。
杨子江此时有些悲观,但由不得他细想。
眼看要触及周卓身体,心头窃喜,却听衣袂翻飞破空声,龙烨居然已经追至身后,暴喝声“哪里走”就近在耳后,长剑往背心刺了下来。
慌忙改变方向侧身闪躲,回过神来见龙烨已占据周卓身旁位置持剑而立,再想冲过去则投鼠忌器,心头怒火大炽,骂道:
“你个***********”
一连串中洋结合并夹杂方言,最粗鄙不加马赛克的脏话毫不保留的倾泻,龙烨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但明显能猜到是什么意思,冷笑不已。
“姓杨的,居然装死逃过尸噬,如此只好做我剑下亡魂。”
知道逞口头之快解决不了问题,杨子江稍作冷静,喝道:
“姓龙的,你把我兄弟怎样了,他在哪儿?”
“哈哈,死到临头还挂念他人。”龙烨持剑往前逼近,边走边道:“不是说了么,那叶姓贼子被我杀了,我即刻送你与他相会便是。”
忽地听得路上传来急促杂乱脚步声,有人往这边赶来,龙烨脸色微变,身形一掠纵跃而起直奔杨子江,去势极快,意想速战速决。
想不到龙烨竟然会武侠小说中的轻功,大出杨子江意外,想要抽身逃跑,但不及他动作快,白影一晃,一人一剑已然落在身前。
逃是逃不掉了,杨子江心一横,干脆往前冲撞一步,右手顺势照着龙烨面庞一划,之前捏在手里的镜子碎片,锋利无比割出一道长长血口。
龙烨没想到杨子江不怕死,不退反进,匆促间直觉脸上一凉,随后又是一热,用手一摸鲜血淋漓,不禁大怒,叫道:“找死!”
当胸一把擒住杨子江,长剑架在脖颈间,就如擒小鸡仔一般,只待他稍发力,那剑刃立即割破喉咙,杨子江已然绝望,但仍不甘心。
“找死的是你,人在做天在看,你欺师灭祖,只因杞人忧天不惜下毒谋害浔阳真人,无视族规,如果不是你私自出界招惹是非,林冬冬怎么可能知道秘境存在,行为不端,调戏盲女兰阿柳并心狠手毒割了她舌头,妄自尊大,想自立为王破坏秘境几千年来的和睦安定,更旁门左道学邪术养鬼,周大哥曾说有人失踪,看样子也和你脱不了干系,瞒天过海欺骗全族多年,现在又栽赃诬陷,嫁祸给我,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迟早遭天谴。”
“若遭天谴,也因你而起,倘若不是你不请自来,我族依旧安静祥和,何来这许多事端,只待我杀了林冬冬,便了无后患。”
“你个傻*,一直担心触犯天机造化,你在这里杀了我,影响外界轮回,岂不是告诉天神我死在这里,好让他们把原本不该存在的秘境结界毁灭?”
龙烨怔了一下,似乎疏忽了这点,但随即冷笑。
“你也叶姓贼子,蝼蚁之命恐也未必能令上天垂视,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此只好出了秘境再杀你不迟。”
龙烨把手中剑往杨子江咽喉贴得更紧,陷入皮肉几乎要割破,胁迫着不得反抗,左手却伸出三个手指作势,和之前对付周卓时手法一致。
很明显他是想先点血控制住自己,然后再带到结界外。
杨子江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去过外界很多次,我想你很少看电影电视,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坏人死于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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