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杭州,傍晚,两路大军大胜归来,战果震惊了张翰,两面出击都击溃了所在地区的匪军主力,匪军落荒而逃,上午的大战之后,由于有了上次的教训,所以马文才也听取了张翰的建议,保持一个大致的阵型,用十几支战术小队配合弓弩从各条小路平行推进,留下轻骑兵和大部队作为后备兵力集中歼灭战术小队发现的大股敌军,即将日落之时,马文才便提前半个小时收兵回杭州,他们上午的击溃战两边总计歼灭了一千多匪军俘虏了一千多人,但是之后,三三两两的战绩积累起来,最后一算竟然歼灭了匪军四千多人,俘虏两万多人,收拢残部五千多人,能取得这么大战果的主要原因是,敌军似乎习惯了游击战争,准备以小股部队对官军蚕食官军,因为之前的那次大规模会战之后,官军匪军三三两两的搅在一起,到处都是人,在这种大范围的
“单挑”中,官军的优势----沉重的铠甲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的麻烦,不但需要消耗更大的体力,战胜之后无法追击逃窜的匪军,战败之后逃命的速度也远远落后于部分已经赤膊上阵的匪军,比如一个布衣的匪军落败而逃,身披铠甲的官军追击,道路前方有一条四米宽的稻田或者灌木丛,匪军可以轻易跳过去,但是身穿铠甲的官军只能蹚过去或者停止追击,连日的混战,官军大多数已经脱下了碍事的铠甲跟匪军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反正匪军的建制也被打乱了,想要从这个混乱的战场上轻易识别出匪军,官军,和平民,简直难于登天,今天,匪军们没有得到上级特殊的指示,也和往常一样三五成群的躲在各处准备伏击落单的官军,但是他们完全没有料到官军这次竟然悄悄从各条小路上摸过来了,即便有成建制的匪军消灭了突进的官军小分队,但是很快也被官军后面的大部队包抄歼灭,这个时候骑兵的机动性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张翰对于这样的战果苦思良久但是始终想不通其中的奥妙,第二天大清早他去军营视察战俘的时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首先,昨天收拢的五千残部今天早上一觉醒来就跑了两千多人,审问战俘的时候,竟然有不少战俘自称是官军,剩下的也都自称是平民,只有极少数的几十人承认自己是匪军,张翰之前有见过冒充友军的敌军奸细,或者逃兵,但是这种
“大场面”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看来,昨天歼灭的那四千多匪军恐怕也有很大的冤情,而且现在的局势还不是最恼火的事情,最恼火的事情是昨晚的捷报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建康了,估计要不了一个小时,这封捷报就会递到皇帝面前,这下怎么收场?
早上的庆功宴上,张翰默不作声,王坦之和马文才等人都十分得意,昨天的傲人战绩被他们拿出来翻来覆去的吹嘘了几十遍,说得自己犹如兵仙转世,战无不胜,宴后张翰在后堂的秘密会议上说出了自己在战俘营里的见闻,从张翰话音落地之后,连续十多分钟,大堂里都鸦雀无声,王坦之几度从椅子上站起来欲对张翰质问一二,但是最终都没有开口,最后还是马敏正打破了平静:“主管兵部的是王丞相,以王丞相的惠眼,定能察觉捷报中的端倪,我们先将实情禀报给王丞相,之后等王丞相回信再从长计议”,张翰并没有就这件事继续纠缠,而是指出了当前的战局态势:“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即便有很多疑点需要进一步彻查,但是昨天的战役还是打清了战场的态势,左右两翼的威胁均已被消除,明天我整军出城去会一会孙恩”,马敏正焦虑的说道:“孙恩退兵的速度如此缓慢,前方必定有无数机关埋伏,张将军还是慎重一点吧”,张翰:“我知道,但是眼见大军压境,昨日南北两线的外援又均已失守,孙恩还不快速退去,我想着其中必然有诈,所以明天务必要去查探查探虚实”,马敏正:“张将军,你从未跟孙恩交手,不知此贼的凶悍狡诈,但前些时日我已有领教,现在我杭州城内的兵马不过两万,还有留下一半守城,能出动的兵马只有不到一万,反观匪军,据昨天王凝之的快报,孙恩在武夷山内还有至少七千守军昨日逃回两千,在加上之前在杭州肆虐的匪徒,起码有两万之数,现在王凝之已经无法从会稽方向施加压力,光凭我们一军之力,恐怕难以与之抗衡”,张翰闻言沉默不语,马文才起身拱手道:“张将军可是有别的顾虑?不妨说出来与我们听听,或许我们也能分担一二”,张翰点头道:“我现在有几个疑点想不通,第一是孙恩的匪军从一开始究竟有多少人?第二是他们是怎么用了仅仅三天的时间把杭州的五十万石粮食运回武夷山的,第三点,也是最可疑的一点,如今杭州城内的钱财已经被孙恩洗劫一空,按理来说他应该马上退回武夷山才是,但是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留在平原上跟我们相持”,王坦之不屑的说道:“难道他还妄图打赢我们,张翰你的部队虽然只有少部分来了杭州,但是我手下的三千铁骑可是我们王家的精锐,就凭他手下那帮乌合之众,若我不是想伤亡过大,一口气就能全歼他的四堂精锐”,王坦之这么说让马敏正和马文才觉得很没有面子,虽然他们清楚自己手下的兵马远不及王坦之带来的三千铁骑,但是王坦之这样的语气几乎就是在明说他们手下的兵马是废物一流,连几个土匪读打不过,而且在战役前期,他们并没有感觉孙恩方面的兵力比己方多,客观原因就是孙恩要在武夷山留下兵力防守,而自己是主场作战,不用分兵防守,但是实际上,孙恩的兵力究竟有多少,究竟是不是比官军多,至少现在还不得而知,最后马文才挺身而出,跟张翰站在了同一阵线,会议最后的结论是,明天张翰跟马文才一起出城去试探试探孙恩,但是介于王坦之和马敏正的意见,他们这次出去只能带走步兵三千,骑兵两百,如他们商议的一样,孙恩已经将杭州的钱粮劫走,再出去跟他作战毫无意义,在加上之前的一系列事情,虽然王坦之昨天吼得很凶,但是他心里非常清楚虽然自己手下的三千铁骑比孙恩的主力四堂战斗力强,但是论统帅能力,他们别说孙恩,跟张翰都有很大的差距,要是出去跟孙恩再战,三千铁骑全送的话,自己身败名裂是小事,王家在这乱世损失三千精锐才是不能承受的代价,长江以南虽然是鱼米之乡,但是没有大的天然牧场,这就导致了东晋的战马无论是品种还是后天的训练,都跟北方的战马差距很大,自古就是如此,即便同样品种的战马,在北方的草原长大之后可以日行千里,在南方长大之后只能日行八百里或者更短,无论是速度和耐力,都远远跟不上北方的战马,在这个条件下,骑兵在南方就显得格外娇贵,需要百里挑一的重骑兵就更不必说了,在和平时期培养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部队需要花费的财力,物力即便是作为顶级门阀的王家都感到吃力,还有一个条件更要命,那就是时间,一匹马成年需要十年,培养一个合格的骑士需要二十年,像林青山这种以战车作为主力的军队在现在的世俗眼光中就是个怪胎,因为战车对骑兵唯一的优势是运载,在两个关键指标作战范围和速度上,战车要落后骑兵很多,速度就不用说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作战范围这个定义指的不是距离,而是作战单位能到达的区域,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就是人那里都能去,无论是高山还是大河,骑兵能在小路上以超越人类两倍的速度行进,灌木丛林也能来去自如,有些训练良好的战马还能涉水过河,但是战车就尴尬了,只能在修建好的道路上行驶,而且畜力马车对于道路的质量非常敏感,坡度和平整度可以直接影响战车的各项性能,所以使用战车有很多禁忌,如果统帅对所在战区的道路了解不够深入,撤退时,路上的一个大坑就能使整支战车部队全送,这个年代能供战车通行的道路少得可怜,基本上都是连接乡镇之间的大路,这种道路或许在几十公里的长度上都没有岔路,阴雨,泥泞,小桥,,太窄,太陡这都是战车最不想听到的噩耗,谢安他们一直都不明白林青山是如何把这么差的兵种玩的出神入化,近乎无敌,即便长期在他身边的张翰也一样没能领悟战车作战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