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寒地冻,岑子千去开车,初夏陪岑子妤在门口等着,有个人影晃过,岑子妤以为自己眼花,心里到底不安,她借口去洗手间询。
还是那个布满镜子,装修奢华的洗手间,岑子妤走进去,里面静悄悄的,空无一人,她轻声呼喊:“艾达,是你吗?”
“岑小姐。”艾达像幽灵一样从门口闪出来。
岑子妤有些被吓到。
艾达神色焦虑:“岑小姐,请跟我走……”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人冒出来捂住她的嘴,岑子妤瞪大眼睛,也被人从后钳制,突然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时,岑子妤第一眼看到邵和光,她脑子里闪过艾达倒下去时痛苦的表情,胸口一沉,抬手打了男人一耳光。
这巴掌打得很重,邵和光偏着头,脸上浮起红色的印子,他只是目光深邃的看着她,看得岑子妤心里发慌。
“你把艾达怎么样了?”她强作镇定的问。
邵和光重新看着她:“不是我。”
“原来这位就是岑小姐,还真是年轻啊。”柔和舒缓的语调,发音字正腔圆,岑子妤抬头看去,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坐在单人沙发上,穿着雪白的唐装,嘴角露着一抹和气的笑意,他的目光很深,与人对视的时候,锋芒尽敛,十足的好好先生的模样霰。
岑子妤一脸困惑。
男人缓缓的说:“鄙人姓周,是邵先生的朋友。”
“周仕崇。”岑子妤忍不住说出这个名字。
周仕崇微笑:“岑小姐果真是冰雪聪明,难怪邵先生如此紧张你。”
岑子妤却不这么想,她失望地看着邵和光,眼中除了怀疑,就是愤怒,她冷冷的笑:“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邵和光瞪着她:“闭嘴。”
“你把艾达怎么样了?”岑子妤推开他,用力站起身,但身体仍然晕沉沉的,她支撑不住,无力的坐回沙发上。
邵和光用力将她按进怀里,沉声说:“周先生,她即将是我的未婚妻,跟宋景文没有任何关系,我想,我们可以走了。”
他的话,让岑子妤不再挣扎。
周仕崇用那一成不变的柔和语调说:“岑小姐是你的未婚妻?这怎么可能呢,据我的调查,岑小姐可一直跟宋景文在交往,既然是宋景文偷了我的东西,他又死不招供,也许,岑小姐可以告诉我,他把东在哪里了。”
邵和光一笑,语气变得强硬无比:“那周先生的意思,是不相信我们,要拿我们问罪了?”
周仕崇摇摇头说:“言重了。”
邵和光扶着岑子妤的腰站起来,说:“那我们就不打搅了。”
他们刚走动两步,周仕崇轻轻说了句慢着,数名黑衣人走出来拦住他们,周仕崇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温吞的说:“岑小姐人不舒服,不如坐下来多聊几句,邵先生,只是聊天而已,你不会不给面子吧。”
邵和光轻抚着岑子妤的背,只得退回去坐下,那些黑衣人表情狰狞恐怖,将沙发围起来,岑子妤有些发抖,邵和光用力握住她的手。
周仕崇笑着问:“岑小姐现在可以告诉我,你认识宋景文吗?”
岑子妤被迫靠在邵和光怀里,她的手被握得生疼,但周仕崇的温和的目光中隐藏着凌厉的狠毒,她与之对视,根本就是以卵击石。
“认识。”
周仕崇又问:“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邵和光侧身挡住周仕崇的视线,将岑子妤保护在身后,他全身紧绷,岑子妤沉默了许久,说:“朋友。”
邵和光手劲略松。
周仕崇有些诧异,转而一脸愧疚说:“原来只是朋友,看来真是我误会了,岑小姐,对不起,因为我的莽撞,惊扰到你,还有邵先生。”
邵和光问:“我们现在可以走了?”
周仕崇抬了抬手,那些黑衣人迅速闪开,邵和光半抱着岑子妤往门口走,周仕崇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既然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那宋景文是生是死,就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人要为朋友犯的错,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岑子妤僵立,她推开邵和光,脸色惨白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仕崇只是微微一笑,一副儒雅从容之气。
邵和光闭了闭眼,也转过身:“周先生,你想插手洛淮的事,我今天的诚意,你应该看到了,既然有机会合作,我以为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
周仕崇笑着说:“能跟邵先生合作,是我的荣幸,我们自然是在一条战线上。”
邵和光眯起眼睛,瞳眸迸射出锐利的光芒。
周仕崇抬起手,有人递给他一杯红酒,他悠然自在地晃动着杯子,红色的液体几欲泼出来,他眉心有很重的折痕,眼角上扬,就算面无表情,也给人一种微笑的感觉,邵和光却很清楚,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
p>
“放心,我处理宋景文,绝对不会牵连到你们。”
邵和光拉着岑子妤,但她已经冲到男人面前,惨白着脸问:“你抓了宋景文?”
周仕崇慈眉善目的说:“这个人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找了他好几年,要不是有机会来a市,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呢。”
岑子妤声音颤抖着:“你到底想做什么?艾达呢,你是不是也抓了艾达?”
周仕崇笑得很温柔,他身上有种很高雅的气质,像是饱读诗书的智者,眼中散发着智慧的光芒,可说出的话,却令人胆战心惊。
“人,都在我手上,可是他们的生死与我无关。岑小姐,如今每天都会出很多意外,有人从高楼摔下来,有人被车撞,还有人莫名其妙就掉到水里,有的时候,在自然面前,人命是很渺小的。”
岑子妤瞪大眼睛,惶恐失措的后退,撞进邵和光的怀里,邵和光抱着她,全身冷气袭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啊?”岑子妤失声尖叫。
周仕崇叹了口气:“有些事说起来已经很久远了,但宋景文是小偷,偷走我最珍的宝物这件事,千真万确,我耗尽心力寻找他多年,也属事实,岑小姐,对待一个我如此痛恨的人,你说,我应该做点什么才能抚平心中的愤怒?你说说看。”
岑子妤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
邵和光横在他们中间,脸色冰冷:“她是我的人,周先生,你不会是想多一个敌人吧?”
周仕崇哂笑:“邵先生,真会开玩笑,你是朋友,在我这儿,你可以随时进出。”
邵和光去拉岑子妤的手,岑子妤不肯走,邵和光失去耐心,强硬的去抱她,岑子妤抓住他的手,用力咬下去。
邵和光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就真那么关心宋景文的事?”
岑子妤喘着气,神色癫狂:“我要见宋景文。”
周仕崇喝着酒,把自己变成旁观者。
“我要见宋景文!”岑子妤双手抓着邵和光的胳膊摇晃。
邵和光怔了怔,眼中的浓墨深得化不开,他笑容苦涩的问:“你想清楚,就算他是张帆茹的哥哥,你也要见他?”
岑子妤呆住:“你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清楚。”邵和光漠然得近乎无情。
岑子妤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她痛苦的捂着头。
邵和光胸口狠狠一疼,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是选择那个人,在这场角逐较量中,他究竟迟到了多久,她竟然会那个人到如此地步。
邵和光冷漠的看着周仕崇:“把人交给我,我把灯还给你。”
周仕崇摇摇头:“灯只是灯,再珍贵也就是盏灯罢了,我这个人什么都好说话,就是别人对不起我,我一定要加倍还回去。你用灯,还不足以交换一个人。”
“那你要什么?”邵和光问。
周仕崇大笑起来,他这样儒雅的人,爽朗的笑容并不适合,显得怪异至极。
“帝国酒店的最大股东,我很欣赏你跟董总裁的计划,可惜我来晚了一步,不过如果邵先生是诚心合作的话,就让我做帝国酒店的最大股东,至于你们遇到的问题,也由我出面解决,如何?”
邵和光动了动嘴角:“周先生的野心,未免太大了。”
周仕崇抬了抬下巴,一杯红酒送到邵和光面前,他微笑:“野心对我来说,就像兴奋剂,没有野心,或许就活不下去了。”
邵和光迟疑了片刻,端起酒杯,周仕崇主动与他碰了一下。
“合作愉快!”
邵和光一口喝光酒,说:“这种酒太甜,不和我的口味。”
周仕崇笑着说:“下次,我会准备邵先生喜欢喝的酒。”
“那就放人。”邵和光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周仕崇打了个响指:“岑小姐放心,人我是一定会放的,但不是现在,忙了一天,我累了,两位自便吧。”
周仕崇走进一个房间,那些黑衣人一排站在房间门口,气势汹涌。
邵和光带着岑子妤离开。
上了车,邵和光一拳打在车窗上,岑子妤一惊,大大的眼眸骇然的瞪着他。
“我救了宋景文,你要怎么谢我?”邵和光冷笑。
岑子妤抱住肩膀,身体冷成一团。
但邵和光的眼神更冷,他用力攫住她的肩膀,狠狠的说:“周仕崇远比你想得可怕,这个人,你最好永远不要再见。”
岑子妤颤抖着说:“那你为什么跟他合作?”
“我不跟他合作,怎么让你知道,宋景文到底是什么人。”
岑子妤拼命摇头:“我不信,那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邵和光怒吼:“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岑子妤吓住。
>
邵和光语气狠诀的说:“跟我结婚,我能拿帝国酒店换他的命,也能要他的命!”
“你疯了!”岑子妤厉声尖叫。
邵和光冷笑:“我疯?我再疯也不会去惹周仕崇,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他会放过宋景文。”
岑子妤抓住他的衣领:“和光哥!”
邵和光一僵:“答应我。”
岑子妤无助的摇头。
邵和光松了手,一团雪球砸落在车顶,巨大的响声在耳边久久回旋,邵和光却误以为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车停在岑家宅子门口,岑子妤低着头,并不下车。
邵和光盯着车窗,上面蒙了一层雾气,他伸手在上头胡乱的画着,静谧的气氛让人心底荒凉,岑子妤鼓足了勇气才问:“张帆茹的事,你早就知道?”
邵和光淡淡嗯了一声。
岑子妤脸色苍白,连嘴唇都失去最后一抹颜色。“既然知道,那你还让她做你的助理?”
邵和光只是轻描淡写:“她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既然威胁到你,把她放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岑子妤愕然的看着他。
邵和光用沾了雾气的手指在她眉心点了点,岑子妤感觉到一股凉意。
“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岑子妤睁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眸子不染纤尘,却沉陷在痛苦里无法自拔:“可我不你。”
邵和光苦笑:“是什么东西?”
岑子妤的心被用力扯了一下,他不相信,他的目的,至始至终都只是蒋氏。而她,被逼到一个不能,不能恨的地步,到底要怎么面对这个男人,岑子妤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除了满满的悲哀,她的生活,到底还剩下什么?
邵和光按着喇叭,突兀的声音很快引来福伯。
“下车。”
岑子妤目光茫然,没有焦距:“我不再见宋景文,那张帆茹的事,你可以不要说出去吗?”
邵和光抚额冷笑,眼底却是寒凉一片:“成交,只要你信守承诺,这个秘密,永远都只是秘密。”
岑子妤走下车,他很快将车开走,福伯看见她,连忙开门。
万妈听到声音走出来,在玄关看到换鞋的岑子妤,既惊又喜的说:“哎呀,回来也不事先打个电-话,也不知道你吃饭没有,我正好在炖汤,你要不要先喝一点,外头那么冷,肯定冻坏了吧。”
岑子妤眼眶一热,这个家对她来说,永远都是温暖的,只可惜屋顶破了一个大洞,永永远远都无法弥补的大洞,每每寒风吹进来,都会令她伤心,愤怒,然后落荒而逃。
“我妈呢?”岑子妤按压下那股心酸,淡淡的问。
“夫人在房间呢。”万妈有些手足无措,见她全身僵立,以为真的冻着了,忙说:“还是先回房泡个热水澡,看你这孩子瘦的,在外面肯定没有好好吃饭。”
岑子妤点点头,顺从的上楼,不管她瘦没瘦,在万妈眼里,只要不在家,在外头都是吃苦了。
她的房间还是丝毫未变,连床褥都是干净温暖的,仿佛她从未离开,她走进浴室,她的牙刷,毛巾,睡衣都整整齐齐的摆放,岑子妤瞪着镜子中的自己,眼中盛满浓浓的哀伤,镜子里面的人让她感觉陌生,以前的岑子妤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浴缸的水放满后,岑子妤躺进去,将头埋入水中,她学过游泳,可以在水中憋气一分半钟,而岑子千只能憋一分钟,为此,岑子千再也不带她一起游泳,作为女孩子,游泳,跳舞,钢琴,骑马,这些她样样擅长,可作为女儿,她却让母亲伤心,她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可以想象孤独的母亲肯定在她房间来回走过无数次,她习惯将牙刷横放在杯子上,这个小动作除了母亲,连一直照顾她的万妈都不知道。
之前的牙刷已经被她带走了,而此刻正躺在玻璃杯子上的牙刷,承载着母亲对她浓浓的思念,就像很久以前,她还是小女孩,想见父母而见不到的时候,也曾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满腹委屈的思念过他们。
那母亲呢,也有觉得委屈的时候吗?
岑子妤轻轻推开-房门,没有敲门,是担心母亲已经睡了,果然,一向注重养生的母亲会在十点钟入睡,柔和的灯光落在她光洁雪白的皮肤上,没有一丝皱纹,在岑子妤的记忆里,母亲一直美丽优雅,不惊不扰。
她退出来,关上房门,见一旁的书房还亮着雪白的灯光,在这个家里,只有岑天华会在里面,岑子妤走过去,书房的门半关,那人背对着坐在椅子上,斑斑白发令岑子妤失神。
“进来吧。”岑天华沉声说。
岑子妤一愣。
他知道她回来了?
岑子妤走进去,窗帘打开着,院子里有灯,可以看清飞舞的雪花,又下雪了,在a市的冬天,几乎每天都是在雨雪天气中度过,岑子妤也看到他手中的酒杯,神色讶然,以往除了接
待客人,岑天华从来不在家里喝酒,因为母亲常说喝酒对身体不好,就算是公事,他也是能不喝就不喝。
岑天华神色怅惘的看着雪景,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让她坐。
岑子妤发现自己心情很平静,在知道张帆茹母女的存在后,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平静的面对岑天华,这个她从小就敬重的父亲,曾经,她以他为傲。
“要不要喝一点,这是红酒,少喝点,不伤身体。”岑天华问。
岑子妤摇了摇头,她不想喝酒,酒只会麻痹她的神经。
岑天华声音苦涩的叹了口气,缓缓的说:“我记得,你就是在这样一个夜晚出生的,当时我在野外考察,接到医院的紧急电-话,说你妈妈难产,让我尽快赶回来,那夜的雪下得很大,很多路不让走,车只能走山底的小路,司机说小路经常发生雪崩事件,我当时想,如果我不赶回来,你妈妈和你要是有什么好歹,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所以我自己开车,在半路上果然遇上雪崩,好在只是小雪崩,幸亏运气好有当地人经过把我救了出来,然后一起送到医院,等我见到你妈妈时,你已经出生了,小小的,红红的,哭起来的声音像猫咪一样,那些小护士都夸你长得好看,第一次把你抱在怀里的时候,我深深的震撼,这样小的生命,要多么小心呵护才能长大,现在想想,真是一转眼的时间,你已经长大成人。”
他声音柔和,脸色微醺,岑子妤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酒,也许是这个场景太温情了,她把蛰伏在心底的秘密搬出台面。
“那个女人,您她吗?”
岑天华脸上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他时而温暖时而威严的目光,微微停滞了一下,便是那一下,岑子妤心中的信仰,被击得支离破碎。
岑天华说:“那些是过去,小五,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被原谅和重新开始的机会,我没有对不起你妈妈,有些事情,因为无法磨灭,不知道反而更容易幸福。”
他的避而不谈,岑子妤只是冷笑:“借口,妈妈有什么错,要去承担您的过去,如果您真的为她好,早就应该对她坦白,在她还没有嫁给您之前,如果要隐瞒,就应该彻底的隐瞒,为什么还要让她们来a市,为什么要妈妈这样屈辱的活着,说到底,都是您的自私,您所有的辩解,都是您自私的借口,您伤害了那么多的人,却摆出理所当然的面孔,我,不能原谅您。”
岑天华看着岑子妤,眼中有瞬间的怔忡。
岑子妤站起身,用力握紧双手,声音冷漠至极:“如果有一天,我带着妈妈永远离开您,真有那么一天的话,结局都是您一手酿成的。”
岑天华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岑子妤漠然的转身离开,男人的谎言和借口,像尖锐的刀在她胸口上狠狠的刺-穿,这辈子,她都不要再相信男人说的任何话。
蒋温茂第二天才看见岑子妤,喜出望外的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告诉我呢?”
岑子妤温顺的伏在女人的肩膀上,笑着说:“您都睡着了,不想吵醒您。”
蒋温茂摸了摸她的脸,伤感的说:“回来住多好,起码还有人照顾你的饮食,你的胃本来就不好,经常吃外面的东西,迟早要出毛病的。”
岑子妤撒娇的在她身上赖了一会,说:“妈,您可是接受过西方教育的女性,思想开明,我在外面住得挺好的。”
蒋温茂若有所思。
岑子妤觉得不安,说:“我会常回来吃饭的,就是住在外面而已,现在很多女孩都是自己住。”
蒋温茂看着她,心绪不宁:“子千说,你跟和光走得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和光的身世,就像炸弹的引子,只要他的生母在,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爆发。”
岑子妤勉强一笑:“妈,您说到哪里去了,我只当他是哥哥。”
蒋温茂叹了口气:“可是那孩子要真喜欢你,也是麻烦。”
岑子妤握住她的手,坚定的说:“这些事,我都可以解决,您别担心了。”
蒋温茂有些愕然,以前懵懵懂懂的女儿,似乎一下子就长大了,不让她操心,真的可以解决吗?
蒋温茂不敢打赌,那可是董墨雪的儿子,血缘这种东西是骗不了人的,董墨雪销声匿迹三十年,如今重新回来a市,若说她对邵家不会有任何行动,当年接触过她的人,都不会相信,这个女人,绝对不是好惹的角色。
蒋温茂已经后悔,当时太轻易答应丈夫,让岑子妤跟邵和宜订婚,尽管婚事没成,又牵扯出麻烦的邵和光,还有那个宋景文,老四说已经解决了,岑子妤认清事实,以后就不会再有纠缠,但岑子妤是她的女儿,她心若明镜,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岑子妤回到公司上班,失去乔夕楚,岑子千的工作量大增,连带岑子妤也忙得脚不沾地,午餐前,初夏端着两杯红茶,特地跑来找她聊天,两人惬意的躺在沙发上,享受难得的轻闲时光,仿佛是又回到当初在巡视茶水间闲聊的日子。
初夏不顾形象的踢掉高
跟鞋,将腿抬到沙发上,用力敲打着小腿,痛苦的表情似乎饱受鞋子的折磨。
岑子妤忍不住问:“鞋子不合脚?”
初夏摇了摇头:“是跟太高了,今天跟客户见面,岑先生要送见面礼,我带她们在商城逛了一上午。”
“逛街你还穿这种鞋子!”岑子妤表示惊叹。
初夏叹了叹气:“那两个客户也是女人,年纪比我大,鞋跟比我高,穿得比我漂亮,逛街也比我有力气多了,我现在才知道,女强人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
岑子妤深有感触。
见她神色郁郁,初夏似不经意的问:“你跟邵先生……怎么样了?”
岑子妤一愣。
初夏忙说:“昨晚找不到你,岑先生很着急,后来邵先生来电-话说,你跟他在一起,当时,岑先生的脸色并不好。”
岑子妤拨了拨头发:“我跟他没什么的。”
初夏深深看了她一眼,说:“那张帆茹又是怎么回事呢,我好不容易从巡视出来,怎么到哪儿都能看见她。”
岑子妤淡淡一笑:“她本事不错,不动声色地成了邵和光的助理,到底是我小看她了。”
初夏说:“你就是太善良了。”
岑子妤皱起眉头说:“在你眼里,我不会已经成了被张帆茹欺负得很惨的可怜虫的吧?”
初夏不禁抚额:“原来真是这样!”
岑子妤苦笑:“夏夏,我跟邵和光真没什么。”
初夏顿了顿,说:“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什么啊,邵先生明明对你……”
岑子妤打断她,说:“真是你想多了,我四哥他也不清楚状况,反正是一言难尽。”
初夏伸长胳膊拍了拍她的肩膀,叹道:“不管怎么样,我都站在你这边。”
岑子妤笑起来,人生除死无大事,她的烦恼,在努力生活的人眼里,大约只是庸人自扰罢了,她打起精神来。“一起吃午餐。”
初夏捡起高跟鞋穿上,将头发打散重新盘好,说:“一会有饭局,我其实是在等岑先生,他还在签文件。”
“又要喝酒吗?”岑子妤担心的问。
初夏笑起来,说:“我是海量,难道还害怕喝酒啊。”
岑子妤问:“我四哥没为难你吧。”
初夏悄悄的咬耳朵说:“作为老板,他很完美,但作为情人,他一定很吧。”
岑子妤愣了愣。
初夏伸出五根手指:“我在他身边做事才几天,就见过他还几个女友,不过有一个还没见到真人,但岑先生喝酒之后就会叫那个人的名字。”
“什么名字?”岑子妤不禁愕然。
初夏想了一下:“夕楚,听不太清楚,好像是这个名字。”
岑子妤一怔,不自然地说:“可能是习惯吧,四哥之前的助理叫夕楚,在四哥身边做了八年了。”
初夏恍然大悟,盈盈一笑:“原来是这样。”
岑子妤喝茶沉思,心里又开始纠结,冬冬的事,不告诉四哥,真的可以吗?
手机响了,初夏呀了一声:“估计是岑先生。”她四处找手机都找不到,岑子妤指着她的大衣说:“好像在你口袋里。”
初夏一摸,果然在身上,她掏手机时,一块手表被带出来掉在沙发上,岑子妤捡起看了一眼,她很快挂了电-话,说:“我该走了。”
岑子妤把手表给她。
初夏自嘲的说:“我真是马虎,洗手的时候取下来就忘记戴了。”
目送她离开,岑子妤心中浮起一丝不安。
手表不是初夏以前戴的那块,初夏一向不关注奢侈品,而这种牌子的手表,岑子妤只偶尔见四哥的那些女朋友戴过。
岑子妤和安妮一起吃工作餐,安妮突然提起:“岑小姐,您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岑子妤算了一下日子,还真是快到了。
“打算怎么过?”安妮眼神亮亮的问。
岑子妤轻笑:“回家吃长寿面。”
安妮愣住:“不举办party吗?”
岑子妤摇了摇头,爷爷过世后,她的生日就没再大办过,反正她也不看重这些,以前觉得一家人在一起吃碗面就很满足了。
安妮有些遗憾,笑着说:“还以为能有幸参加您的生日宴会呢。”
回到办公室,岑子妤关上-门正打算午睡,安妮在外头说:“岑小姐,有东西要给您。”
岑子妤把门打开,安妮递上一个信封。
“这是什么?”岑子妤诧异的问。
安妮笑着说:“是工资,不打搅您休息。”
岑子妤回到沙发上,她钱包里早就没钱了,突然看到沉甸甸的信封,就像农民伯伯大丰收,抑制住心头的喜悦,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数钞票,整整五千元,不多不少,可问题是,这是她一个月还是
两个月的工资呢?
岑子妤心里痒痒的,不搞清楚这个问题连午觉都没法睡了,她给岑子千打了个电-话,对方在酒局酣战,一阵喧闹过后,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声音才清晰起来。
“四哥,我领到工资了。”
岑子千笑起来,呵呵的说:“怎么,还满意吗?”
岑子妤问:“一个月五千啊,你身边的助理都是这个数吗?”
岑子千惬意的说:“那当然不是,对你,我肯定特殊照顾些。”
“什么意思?”岑子妤不懂。
岑子千哼了一声:“你的工作比她们要轻松多了,如果拿跟她们一样高的工资,这不是打击我员工的自信心么。”
岑子妤忍不住嚷道:“那你还说特殊照顾我!”
有人叫他,岑子千应了一声,说:“安妮刚来公司的那三个月,也是拿这么点工资,你就知足吧。”
说完,他挂了电-话。
岑子妤有气无处撒,只好用力捶打身下的沙发,她本想自食其力的生活,可拿这五千块,吃饭、车费和电水费,掰着手指头花,也不够用啊。
岑子妤沉沉叹了口气。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快,岑子妤走出公司,突然间没了暖气,她感觉风直往脖子里灌,眼睛都冷得睁不开,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礼貌的说:“岑小姐,我是以后接送您上下班的司机。”
岑子妤眯眼看着他,莫非这就是四哥口中的特殊照顾,她不禁有些感动,还有什么比不用拦计程车更幸福的事呢。
岑子妤心满意足的上车,胳膊突然被拉住,她以为是司机,一回头,却是丝毫不畏寒冷的邵和光,他穿着大衣,连围巾都没有,面不改色的说:“我送你。”
“不用,我有司机。”
邵和光神色一缓,说:“你要直接回家吗?那回大宅还是中山区?”
“中山区。”岑子妤语气淡淡。
邵和光一笑,说:“都没吃饭,难道回家自己做啊,你又不会做饭。”
岑子妤沉下脸,他直指核心问题,家里确实什么都没有,不过她泡方便面还是不成问题,会烧开水就行了。
邵和光似乎看穿她的念头,皱眉说:“吃泡面不好,我带你去吃私房菜。”
岑子妤没兴趣,畏冷的抱着胳膊:“我还是回家吃泡面好了。”
邵和光的好耐性告罄,直接拖着她上了自己的车,司机追上来,被邵和光凌厉的目光击退,岑子妤暗忖,这么没骨气,明天就让四哥炒他鱿鱼。
岑子妤揉着手腕看着车窗,这一天她已经笑脸迎人,表现得毫无破绽了,难道就不能早点回家,独自一个,不需要伪装的待着吗?
从头到尾,没人把她的失恋放在心上,母亲,四哥,还有邵和光,他们都一厢情愿的以为,她跟宋景文分开,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她根本没有难过的必要,他们都以为很了解她,恰恰这种了解,令她的坏情绪肆意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