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柔柔软软地躺在怀里,却只能看不能碰,这种痛苦的处境,大约只会发生在他身上吧。
“你……到底还睡不睡了?”岑子妤不禁气恼。
邵和光郁闷地叹了口气,扳过她的身体,将自己的肩膀给她当枕头,等身体的燥热平息,他沉声说:“你准备一下,我们去趟蒋氏。”
岑子妤神色一僵,问:“什么时候?峻”
“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些年一直是股东们在把持内政,早是结党成派,尽管你才是合法继承人,但难免人心不服,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稳住场面,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怕你,不然,往后公司上下,就难将你放在眼里了。”
岑子妤心中嫌恶,冷声说:“他们都是外公最信任的人,自然值得我相信。”
邵和光在她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岑子妤怒瞪他鲫。
邵和光严肃地说:“按我说的去做,没有谁是省油的灯。”
“睡觉!”岑子妤气闷地闭上眼睛。
许是熏香的作用,她很快就睡着,邵和光低头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何尝不希望她什么都不要管,但是,事情已经到了不允许退缩的地步,只要她吃半分苦,受半点委屈,他的心就会万劫不复!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岑天华会提出那样的要求,而他,不管是为了岑子妤,还是为了自己,都不得不做。
岑子妤睡得很沉,直到恼人的电话铃声孜孜不倦地将她闹醒,她迷迷糊糊地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声音微哑:“喂?”
“还在睡觉?这都什么点了。”那边诧异地说。
岑子妤仰起头看了眼墙上的钟,皱眉:“不是才十点吗?”
那边赔笑:“出来吧,我请你吃饭。”
岑子妤捂着额头说:“我不想吃饭,只想睡觉,四哥,你找别人陪你吃饭吧。”
岑子千担心她挂电话,忙说:“吃饭是次要,我有事找你帮忙,你在哪,我去接你。”
岑子妤有气无力地说:“我能帮你什么?”
岑子千正色说:“初夏的父母和妹妹来a市了,你跟我一起去接机。”
这下,岑子妤的瞌睡全没了,坐起身问:“为什么要我去?”
岑子千笑着说:“你是我妹妹,出现在这种场合不奇怪。”他一顿,语气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而且,我打算趁这次机会,跟初夏提解除婚约的事,顺便跟她父母解释清楚,免得她受到其他不必要的伤害。”
岑子妤一怔,忍不住大叫:“那你伤害她的事又怎么算?”
那边噎住,只剩下浅淡的呼吸。
岑子妤心里难受。
岑子千沉声说:“只要她答应解除婚约,无论什么要求,我都会答应。”
岑子妤苦涩一笑:“四哥,这个世上,钱与权利并不是万能的。”
在机场看见岑子千的时候,岑子妤才发现,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潇洒,至少,曾经不羁的花花公子,眼底见了沧桑,看见她,怔笑着说:“不是不来吗?”
岑子妤盯着他,问:“初夏呢?”
岑子千说:“去洗手间了。”
岑子妤咬了咬牙,说:“四哥,你想跟初夏分手,怎么说都行,但别提钱的事。”
“但她需要这个。”岑子千认真地说。
岑子妤闭了闭眼,一想到他用钱来逼迫初夏,感觉十分伤人,尽管他说的是事实,但岑子妤以为,每个人都想保留最后的尊严。
“小五。”初夏站在他们身后,惊讶地出声。
看向她,岑子千笑了一下,岑子妤是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胡乱说:“我路过这里。”
初夏拉住她的手,说:“我家人今天过来,子千陪我一起接他们。”
子千……岑子妤蓦地想起夕楚姐一直叫四哥岑先生,初夏可以自然地叫他的名字,似乎他们之间,并非没有一点感情。
岑子妤摇了摇头,制止自己胡思乱想。
初夏一双明眸盯着她,神色怅然。
岑子千揽过岑子妤的肩膀,说:“她跟我们一起。”
初夏微诧,心里却是高兴的,她父母来的事,她还未跟其他人提起,父母一辈子都住在乡下,看重规矩礼数,如果只有岑子千一人来,大约他们心里会不高兴,但多个岑家人的效果,就完全不同了。
“还有十几分钟,我们坐着等吧。”初夏说。
他们在休息区坐了一会,岑子千点了三杯饮品和三份蛋糕,岑子妤虽然刚吃过早餐,但肚子却有点饿,于是吃掉自己面前那份,到了时间,岑子千说去出口等,初夏叫来服务员,将两份没有动过的蛋糕打包,抬头见他们兄妹看着自己,她脸上有些尴尬,解释说:“我看那儿写着禁止浪费。”
岑子千笑着说:“我看小五吃得挺香,要不多打包几份给你父母
和妹妹。”
初夏忙说:“不用了,知道他们来,我事先准备了不少,都在家里呢。”
岑子千点点头。
岑子妤瞪了他一眼。
接人很顺利,因为简家人识别度很高,大包小包的麻布袋子,每个人身上起码挂了五六个,简家夫妇都是憨厚朴实的人,看到大城市的繁华,和衣装笔挺,卓尔不凡的岑子千,他们露着不安的笑容,而初夏的妹妹初冬长得高高壮壮,容貌与初夏有五分相似,不过皮肤粗糙黝黑。
这种时候,岑子千的处变不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温和周道地打过招呼,就要上去帮忙拿东西,简父见他身上的西装还泛着光,忙不迭地后退:“我来我来。”
语音别扭,带着口音。
岑子妤上前自我介绍,叫了伯父伯母,简母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笑着说:“这是亲家小姐,长得真好看,像年画里出来的一样。”
她口音更重,岑子妤听不太明白,初夏担心他们兄妹不适应,忙说:“爸,妈,初冬,咱们先出去吧。”
简父简母见大女儿穿得好看,且细皮嫩肉,跟城里的小姐没什么区别,心里别提有多高兴,精神抖擞地应了。
岑子千将麻布袋子全塞进后车厢,初夏红着脸低声说:“爸,妈,跟你们说过多少回了,不要带东西来,这里什么都有,根本用不上。”
简父一见到崭新黑亮的商务车,不安地搓着手说:“以后不带了,不带了,免得弄脏这车。”
简母却小声说:“都是家里的特产,虽说不值什么钱,但给亲家们尝尝鲜,是我们的心意,大城市的人,哪里吃过我们那儿的东西,妈也给你带了好多好吃的。”
初夏再难为情,也不好说什么了。
“伯父,伯母,先去吃饭吧,看二老想吃些什么?”岑子千笑着问。
简母大声说:“不用,不用,带了好些菜,怎么还到外头吃,这么大的地方,吃饭肯定很贵,回家我给你们做。”
初夏脸色刷白。
“妈。”初冬扯了扯母亲的衣袖,不高兴地说:“您就别插嘴了,行不?”
简母神色尴尬。
岑子千格外体贴地说:“没事,我们找便宜点的地方吃,二老初次来,我必须要好好招呼才行。”
简父是传统的男人,讲面子,见未来女婿如此体贴,心里熨帖不已。
嘴上说着找便宜地方,但岑子千何曾去过寻常餐厅,直接将车开到石悦轩,初夏暗松了口气,还真怕他一时兴起,做什么奇怪的事。
简父简母看到奢华的大厅,脚踩在深厚的地毯上,比床铺还舒服,他们大气不敢透,初冬才二十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尽管身上穿着新做的衣服,但她用力扯了扯衣角,觉得寒碜,再看看大姐和亲家小姐,那衣服真是好看极了。
初冬走过去,拉住姐姐的手,羡慕地摸了摸她的袖子,问:“姐,这是什么料子做得,真好看。”
初夏盯了她一眼,低声说:“改明我给你买,一会看着爸妈,别让他们乱来。”
初冬用力点头,用崇拜的语气说:“姐,你真厉害,姐夫家一定很有钱是不是?开那种大车,还来这么高级的地方吃饭。”
“别说这种话。”初夏沉脸警告。
初冬赶紧闭上嘴巴。
岑子千本来要包间,但初冬看到一个水晶钢琴,就挪不开脚步,他叫来服务员,在钢琴旁边置放一个长桌。
初夏不安地说:“还是去包间吧。”包间是一早就定好的,她更多的是担心父母的格格不入,会让人看笑话。
“就这儿吧。”岑子千并不放在心上。
初夏脸色微红。
岑子妤看着他们,因为不曾想过四哥能做到这样,多少都感觉诧异。
菜很快上桌,简家人看着食物都不敢动筷子,岑子千热情地让他们多吃点,说:“我去看看,有什么饮料。”
初夏僵硬。
岑子妤瞧着不对劲,先她一步站起来,说:“四哥,我和你一起去。”
他们走到僻静处,回头看去,没有外人在场,简父简母吃得还是很高兴,岑子千叹了口气,岑子妤拉住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岑子千瞥了她一眼,挑起眉头。
岑子妤沉声说:“你要是决定好了,就不该做太多,她父母会受不了的。”
岑子千面色沉郁,说:“我也没想到是这样子。”初夏的父母,他以为就算来自小地方,也该是知书达理,相反,这样朴实的一对夫妻,他倒还真无法开口。
“你跟初夏说了?”岑子妤问。
岑子千皱起眉头:“没有,不过她应该能看出什么。”
从未见他这样心烦,岑子妤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扯了扯他的袖子:“要不先吃饭,以后再说。”
岑子千整了整脸色,正要走出去,突然
,他全身一挺,竟看到了乔夕楚,这个女人,想方设法地躲着他,还不准他亲近儿子,但是,现在,此刻,她正笑靥如花地带着他儿子跟另一个男人吃饭,那感觉,怎么看都像是和睦的一家三口。
岑子千的妒火蹭蹭燃烧了理智,他大步走过去,岑子妤也看见了,吃惊的空当,她没抓住他,胆战心惊地跟上去。
岑子千气势凌人地站在餐桌前,岑子妤往旁边看了一眼,好在有屏风挡着,简家人看不到,她正要拉他走,乔夕楚看到他,却不惊不讶,十分坦然。
“爸爸。”冬冬不咸不淡地叫了一身,目光落在岑子妤脸上,看了几秒,又低下头去对付香蕉船。
岑子千怒气稍缓,阴阳怪气地问:“乔夕楚,你什么意思?”
乔夕楚歉意地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起身介绍:“慎海,这位是岑先生和岑小姐,冬冬的父亲和姑姑,岑先生,岑子妤,慎海是我的未婚夫。”
岑子千一怔。
聂慎海风度翩翩地伸出手:“岑先生,久闻大名,岑小姐,初次见面,幸会。”
岑子妤震惊地望着男人,第一个感觉是优雅,有成熟男人的处变不惊和俊朗斯文的外形,尽管年纪似乎有些大,但应该不超过四十五岁。
而在这个男人面前,岑子千一贯的绅士作风完全崩盘,他目光深冷,没有握手的意思,岑子妤担心他闹起来,赶紧同男人握了手。
聂慎海笑着问:“岑先生和岑小姐,要不要一起用餐,我们也才刚开始。”
岑子千脸色更加难看,他语气一缓,对冬冬说:“爸爸也在这里吃饭,你要不跟我一起?”
冬冬理性地说:“我已经答应跟海爸爸一起吃!”
岑子千愣住,问:“你叫他什么?”
“海爸爸。”想了想,补上一句:“我一直都是这么叫。”
岑子千咬牙切齿地盯着孩子妈,问:“你真要跟别人结婚?”
乔夕楚坦然看着他,反问:“有什么不可以?”
岑子千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想掐死她的冲动:“冬冬是我儿子!”
乔夕楚叹了口气,说:“你只是他生理上的父亲。”
岑子千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她,但目光一沉,落在她挺起的肚子上,问:“你敢发誓,你肚子里面的孩子不是我的?”
乔夕楚微微皱起眉头。
岑子妤忧心地拉住岑子千,再闹下去,只会更难看,何况是公众场合。
乔夕楚没说话,聂慎海突然说:“岑先生,我跟夕楚要结婚了。”
岑子千如遭雷击。
“四哥……啊!”岑子妤被推开,眼见他要冲上去打人,初夏却跑过来拦住他。
“子千,你干什么?”
气氛僵持到了冰点。
冬冬终于放下勺子,黑幽幽的眸子扫过,问:“爸爸,你也要结婚了吗?”
岑子千心里呕得要死,动作亲密地搂过初夏,说:“没错,冬冬,你马上就有后妈了,开心吗?”
冬冬没什么表情,说:“我想去洗手间。”
聂慎海温柔地说:“我带你去。”
“放开,这是我儿子!”岑子千大吼一声,形象尽毁。
“岑先生,请你自重!”乔夕楚扶着后腰,身形微晃。
冬冬自己离开座位,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岑子妤赶紧追上。
小小人儿气度不凡地从男厕出来,手上滴答着水,岑子妤忙从包里拿出纸巾,蹲下身仔细帮他擦干净。
“我以前见过你。”他煞有介事地说。
岑子妤忍不住捏了捏他白嫩的小脸,说:“没错,原来你还记得。”
他打量她许久,问:“子妤姑姑,我爸爸什么时候结婚?”
岑子妤一愣,顿时心疼不已,面对这样纯真稚气的面孔,她生怕说错哪句话,他湿漉漉的黑眼睛会因受伤而流泪。
岑子妤还没有想到安慰他的话,他叹了口气,小脸浮起困惑之色:“妈妈要跟海爸爸结婚,爸爸要跟别的阿姨结婚,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吵架?”
这个问题岑子妤没办法回答,用力想了想,说:“他们不是吵架,而是……相互关心的一种表现。”
冬冬眼睛黑亮,悟性极高地点了点头。
岑子妤领着他回到大厅,吃惊地看到,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个人竟面对面地坐着喝茶,整个大厅,连个服务员都没有,冬冬好奇地抬头问:“他们是不是打起来过?”
岑子妤表情僵硬:“怎么会呢。”
岑子千抬头看见他们,招了招手,岑子妤硬着头皮走过去,乔夕楚见儿子完好无缺,还冲她浅笑,气氛竟十分和谐。
冬冬孩子气地蹭在乔夕楚身边,四哥殷勤地用点心哄他,岑子妤突然间福至心灵,眼下他们才是一家三口,怪不得其他人都走了,她也不想当电灯
泡,说:“四哥,夕楚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岑子千说:“不是还没吃饭,一起吃。”
这话里明摆着没几分真心,岑子妤忙说:“不吃了,我还不饿。”
岑子千格外体贴地说:“我的车给初夏开走了,你坐计程车可以吗?”
岑子妤用手势示意ok,尽管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夕楚姐风平浪静,而且在冬冬的事情上态度始终很理性,只要四哥用对法子,想必他们做不成情人,也不会轻易撕破脸。
毕竟,以夕楚姐的处事手段,再加上一贯的冷静自持,在千娱的这几年,已经养成了包容四哥的习惯,所以不管任何事,关键的选择还是在四哥身上,在没见初夏家人之前,岑子妤觉得以初夏的个性,就算没有四哥也会过得很好,但今天之后,她才发现,人的心都是经历太多的磨难,才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初夏说过,若不是为了让父母看着她在大城市出人头地,她大约早就离开了。
所以,事情好像变得更复杂了。
刚走出石悦轩,钟亦桐打来电话,说想找人聊天,岑子妤正好没什么事,便打车去她的甜品店。
“同喜”招牌下已挂起打烊的木板,岑子妤推门进去,见钟弈桐坐在靠窗的桌子前,阳光打在她白净的脸上,显得与往日不同,等岑子妤走近,才发现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蓬袖衬衣长裙,腰身束得细细的,还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头发也梳得很端庄。
钟弈桐冲她一笑,说:“店员都下班了,今天没好东西喝,我给你打杯果汁去。”
岑子妤看了眼桌上现成的白开水,说:“不用麻烦,我就喝这个。”
钟弈桐便给她倒了杯茶,眼神暧昧地问:“弈帆昨天是不是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