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千想了想,说:“有人在住院,大哥,嫂子,你们是早怎么了?”
“弈帆出车祸,进医院了!”钟弈桐说。
岑子千忙问:“人怎么样?峻”
钟弈桐慌乱的说:“还不知道,我们刚接到通知。”
岑子千忙让开,说:“快去看看吧。”
他们跑进隔壁的房间,岑子千见了,里面跟上去,包成跟木乃伊差不多的钟弈帆躺在床上不省人事,钟弈桐哭得死去活来,青英纵搂住她的肩膀,让她趴在自己怀里哭。
医生走过来,问:“谁是伤者家属?”
钟弈桐忙说:“我是。”
医生说:“真是万幸,虽然受了些皮肉伤,看着凶险,却不严重,脑部没有血块,四肢也没事,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鲫”
钟弈桐愣了一会,问:“医生,不是说车祸吗?车子都翻下石坡,怎么会没事呢?”
医生诧异的说:“没事不好吗?”
青英纵稳重的安抚了妻子,说:“医生,谢谢您。”
医生走出房门。
钟弈桐坐在床边,想伸手碰碰他的脸,但见他睡的睡,生生忍住了。
她颤抖着,青英纵在她肩膀上拍了两下。
岑子千凑上来说:“没事就好。”
钟弈桐极其不安的抬头,问:“子千,你看到小五了吗?”
岑子千摇了摇头。
钟弈桐说:“好像是小五跟弈帆在一起,弈帆的车滚落山崖毁了,但是不知道小五去哪里了?”
岑子千没太听懂,问:“什么意思?”
钟弈桐说不出话来。
青英纵冷静的说:“不知道,他们在一个车上,车撞下护栏的时候,飞到了岩石下的海边,所以,弈帆勉强捡回一条命,至于小五的下落,只能靠弈帆醒来后,再查问了。”
邵和光恢复力惊人,前一天还昏迷不醒,第二天已经出现在钟弈帆的病床前,他还没有醒,而邵和光的出现,小护士们不敢进屋换药,认为那张冷冰冰的脸,十分吓人。
一直到第二天下午,钟弈帆睁开的眼睛,第一眼看到是自己姐姐,然后是眼中喷着火的邵和光。
“小五呢?”他的声音似破裂的寒冰。
钟弈帆茫然了一阵,脑子里迅速浮起几个片段,反应过来说:“有人把她带走了。”
“谁?”邵和光问。
钟弈帆拧起眉头说:“开车撞我们的人,有两辆车。”
他一说完,邵和光冲上来要揍他,岑子千赶过来从后面抱住,厉声说:“现在找到岑子妤才是最重要的事!”
钟弈桐似被吓到了,许久才说:“和光,对不起,这回是弈帆做错了事,我会让他将功折过,你别生气了。”
邵和光想到一件事,转身走出去。
“他疯了?”钟弈帆沉色问。
钟弈桐狠狠瞪了他一眼,说:“你不准说话!”见岑子千追出去,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青英纵亲自来送饭来。
钟弈桐照顾弟弟吃过,清洗了保温盒,拿到病房外给他,说:“你工作那么忙,不用送饭来,太麻烦了,反正医院有食堂。”
青英纵看了她一眼,说:“不麻烦,你吃了吗?盒子太小了,装的不多。”
钟弈桐心中怪异,以前,他是惜字如金的人,怎么弈帆住院,他送饭也就罢了,怎么对自己的态度莫名其妙的好起来。
说实话,钟弈桐觉得不安。
有句话说得没错,只有在外面做了对不起老婆事的男人,才会无事献殷勤。
她瞬间兴致缺缺,说:“我不觉得饿,就不吃了。”
青英纵说:“不吃怎么行,我带你去外面吃点。”
说完,他主动拉她的手,钟弈桐惊了一下,尽管睡都睡了好多次,她这么大惊小怪不免显得矫情,但是,她就是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你回去上班吧,晚上也不用过来接我,我自己打车回去。”
青英纵沉默了一会,说:“那好吧,饿的时候,记得买吃得。”
钟弈桐给他面子,才点了点头。
送走他,她莫名叹了口气,神色怔怔,显得心事重重。
青英纵上了车,正闭目养神,司机轻唤了一声,将手机递给他,他看了一眼,急着要说话,不给对方任何机会。
“定个时间,我想找你谈谈。”
那边声音拖得长长的:“这样啊……”显得有些不安。
青英纵挂掉电话,想起几天来女人的态度,和自己的水深火热,以前起码还会给晚归的他留盏灯,水壶里一直有温热的开水,每天要穿的衣服、鞋子、甚至袜子,都有人准备得妥妥当当的,可是这几天,又恢复了单身汉的生活。
他很不适应。
而这些都
是因为什么,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由得按了按太阳,事情解释起来太复杂,也不晓得她愿不愿意听解释。
毕竟,在他的字典里,跟老婆道歉,还属于超后代生活。
审讯室里,一身痞气的陶默然将脚搁在桌子上,悠闲的修着指甲,旁边气势汹汹做记录的同事,在对犯人审讯三个小时候,得到的永远是一句,有什么事,等我的律师来了再说。
耐心不怎么够的陶默然,尽管平日里倜傥不羁,一旦穿上这身衣服,他的脾气就变得一等一的坏,局里的同事给他起过一个外号,叫扫风暴,只要是落入他手里的犯人,没有哪个没经历狂风骤雨的轰炸,眼下,他十个指头都剪干净了,记录本上空空如也。
小警察也生气了,第一次见识到又硬又倔的老头,总露出一脸和气的面孔,却毫无破绽可言,无论他问什么,他都含笑沉默,要么就是那句万年不变的台词。
“去,把摄像头关了。”陶默然吩咐一声。
以往,小警察还有点迟疑,这回跑得极快。
陶默然做了几个热身动作,一边做一边说:“我练过泰拳,和光也练过,其实他比我打得重,但考虑到他的身份不合适,就由我代劳,周先生,要是受不了了,千万要叫一声。”
周仕崇面不改色的说:“乱用私刑,说出来,你的乌纱帽就丢了。”
陶默然试着挥了一拳,虎虎生风。
周仕崇避开,皱起眉头。
陶默然盯着他,说:“咱们做明白人,就不绕圈子了,这回你落到我手里,就得按照我的规矩办事,没错,你有本事,能请到把死说成活的好律师,伤人罪估计定不了你,但吃点苦头就再所难免,周先生,咱们试试吧。”
周仕崇淡淡一笑,说:“问吧,想知道什么?”
“小五在哪?”陶默然一双凤眸微眯,透出凌厉的气势。
周仕崇摊摊手,说:“奇怪,我与岑小姐,算不得很熟。”
陶默然阴森森一笑,说:“我不管这些,不要一个答案,既然你做不到,就比怪我不客气了,咱们署难得能抓你这样的大人物,我就先过一瘾。”
半个小时候,陶默然甩着手走出来,对小警察说:“进去看着。”
邵和光盯着他,问:“在哪?”
陶默然诧了一下,说:“那是根嚼不动的老骨头,你如何确定我问出来了。”
邵和光冷声反问:“这不是你的专长?”
陶默然知道他着急,也不卖关子了,说:“那老头被打狠了,才说了一个地名,我猜不准是什么……”
“什么?”邵和光立问。
陶默然报了名字,还没说话,他人已经大步走了出去,陶默然摇了摇头,手腕疼得厉害,他得去找红花油揉揉。
周仕崇的老,对外是某科技公司,实际上,是他的洗钱窝。
昏暗的房间里,一道纤细的身影偷偷走进去,关上门以后,她打开墙上的按钮,灯光骤亮,她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等适应后,她看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女人。
“都是因为你,我的生活才变成这样,你所拥有的一切,原本是应该属于我的,不管千金小姐的身份,还是和光的爱,这些都是属于我的,你如果通通要抢走,我不会让你好过,这辈子,都会像噩梦一样缠着你。”
说完,她哈哈大笑,梳妆镜露出她狰狞的面孔,她突然捧着双脸,深深的怀疑起来,那个人不喜欢自己,是因为不够漂亮的缘故吗?
她咬牙切齿的发抖,用力扯下女人脸上的纱布,上面有不少细小的伤痕都开始结痂,额角的伤尤其明显,但就算如此,这张脸依旧好看,皮肤晶莹胜雪。
所以,只有不留余地的摧毁,才能彻底消除她的心头恨,张帆如脸上冒出阴冷的寒气,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用指头试了试呼吸,然后拿起一个枕头,捂住女人的脸,拼命开始用力。
死吧,死吧,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得到一切。
张帆如发出狂笑,表情凌乱恐惧着,明显感觉到枕头下轻微的挣扎,她更用了两分力气,直到慢慢的,那挣扎变得微乎其微,门突然被撞开,一人大吼:“你在干什么?”
张帆如被掀倒在地,邵和光抱起床上的女人,对她做人工呼吸。
张帆如惊恐的看着他,渐渐的,她扑上来拼命撕扯,男人胳膊一抡,她狠狠的摔在墙上,疼痛令她许久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邵和光捂着女人的胸口,她身上的伤太多,他根本不敢碰触,直到掌心下的跳动变得清晰而有规律,他松了口气,抱起她往外走。
“邵和光!”
张帆如嘶着嗓子大喊。
他停住,留给她一个背影,厉声警告:“绝没有下一次。”
张帆如咯咯笑起来,癫狂的说:“邵和光,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不然,我会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诉她,倘若她知道自己爱上的是同
父异母的哥哥,你猜她会怎么样?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就算我不动她,很多人都不会放过她,有时候,看着她备受煎熬的凄惨模样,真是件有趣的事。”
“疯子!”邵和光的声音没有温度。
张帆如强忍着疼痛站起身,冷笑着说:“我是疯子,那你也是疯子,疯子配疯子,不是正好么,邵和光,我容忍你利用我,但不允许你抛弃我,你听着,我要你离婚,如果办不到,我会让你尝过苦果!”
“就凭你?”
张帆如怔了一下,笑得前俯后仰,直到眼泪都流出来,幽幽的说:“我办不到的事,有人会帮我,你以为,我为什么留在周仕崇身边,他是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人,但也是最无所不能的人,他不仅会帮我得到你,还可以让我过荣华富贵的生活,这下你认为,我会把岑子妤怎么样?”
邵和光径直走开,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仇恨侵蚀了张帆如的心,她瞪大眼睛,咬牙切齿的发誓,她一定会令那个女人好看。
邵和光,无视我的你,践踏我一片真心的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追悔莫及。
所以,她要好好活着,等那一天的到来!
上车后,邵和光拉上挡板,检查怀中人的身体,但他刚刚解开她的上衣扣子,她伸出手,胳膊紧紧缠上他的脖子,整个人往他怀里钻去。
蔡医生从房间出来,顺便带上房门,邵和光逆光站在门口,嗓音因嘶哑而显得沉闷:“她怎么样?”
蔡医生表情有些奇怪,想了一会才说:“脸部和身体表面的伤,都是擦伤,没什么大碍,主要是小腿骨,伤得比较重,因为人还在昏睡中,我不好判断是否伤及到骨头,二少爷,我能问问,少夫人是怎么受的伤吗?”
邵和光顿了顿,冷声说:“车祸。”
蔡医生吃了一惊,说:“二少爷,我建议还是去医院做详细的检查,身体受到剧烈撞击,极有可能伤到内脏和脑部……”
邵和光打断他,说:“蔡医生,这件事你知道就好。”
蔡医生微怔了一下,说:“那我回去准备药箱,等少夫人醒来后再包扎小腿上的伤,现在只是用支架固定着,防止是骨折,尽量不要挪动她。”
邵和光漠然的点头。
蔡医生离开。
岑子千满是担心的走过来,问:“为什么不去医院?”
邵和光沉声说:“是小五的意思,她似乎吓坏了。”
“是周仕崇做的?针对你?”岑子千问。
邵和光眸光聚了聚,神色晦暗:“我会让他付出代价。”
岑子千极不赞同,告诫的说:“别冲动,陶子虽然抓了周仕崇,却连累自己被上面停了职,你应该想到,周仕崇不是普通人,他的人脉关系远比我们想得复杂,不然他也不会冒险跟青家恶交,毕竟他在a市的投资,都需要青家帮助配合的,他敢肆无忌惮的挑衅,甚至差点要了钟家小舅子的命,说明他不顾忌青家,同样,岑家和邵家,他一样不放在眼里,对付这种无视法纪的危险人物,还是先弄清楚他的背景和目的再说,不然,我们在明他在暗,他想做什么,实在太容易了。”
邵和光看了他一眼,神色迷惑:“那小五呢?”
岑子千拍了拍他的肩膀,冷静的说:“我知道你不好过,但你我并非亡命之徒,不能因为周仕崇用了卑劣的手段,你就用同样的法子还回去,至于小五,你多用时间陪陪她,现在有必要跟她说清楚,这样她自己也会注意些,很多事情,在你看来完全没有任何解释的必要,反而会造成更多的误会。”
邵和光心思略动,僵硬得像石头一样的肩膀骤然松懈,眉宇间写满不堪的疲倦,他揉了揉眉心,嘴角浮起荒芜的苦笑,如果解释,就能换取原谅吗?
岑子千看了眼时间,说:“我走了,陶子吃了亏,他的头不敢担责任,把状告到他家老爷子那里去了,我去跑一趟。”
邵和光沉声说:“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岑子千点点头,说:“那我不进去看小五了,等她把身体养好,我再来看她,车祸的事,既然闹得这么大,伯父那边肯定是瞒不住了,你想想怎么跟他们说吧。”
邵和光看了他一眼,问:“夕楚要结婚,这事是真的吗?”
岑子千愣了愣,说:“真的。”
邵和光心知肚明,却没再问下去。
岑子千离开后,他在门口站了许久,才推门进去,房间全是银灰的色调,黑色大床微微隆起,昏暗灯光下,明明熟悉的面孔显得有些陌生,他不由得恍惚。
这栋位于海边的房子是邵家的度假别墅,一开始他想着清静,能免受人打搅,才会带她来这里,可她一直昏睡着,在车上紧紧抱着他的时候,也没有睁开过眼睛,邵和光心头浮上一丝不安。
“小五。”邵和光坐在床边,俯身低唤。
眼睫轻轻颤抖着,她的手抓了一下床单,邵和光
看得很清楚,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手心全是冷汗。
怎么会这样?
邵和光心中困惑至极,面上却不露分毫,沉声说:“小五,我知道你醒了,你在怪我对不对?但你相信我,我不会再让周仕崇伤害到你,我需要时间。”
苍白的手颤抖得更厉害,邵和光皱起眉头,抚触着她脸上的纱布,当摸到她额头的疤,她整个人抖若筛糠,分明是害怕至极。
“睁开眼睛!”邵和光握住她的肩膀,沉声命令。
她突然间双手捂着脸,十分抗拒地蜷缩起身子,喉咙发出嘶哑的。
邵和光心一沉,将她抱进怀里。
感受到他的体温,她僵硬了一下就安静下来,双臂牢牢抱住他的腰。
邵和光趁机解开她脸上的纱布,她闭着眼,呼吸浅淡,像睡着了一样,邵和光将她放回床上,用被子盖好,久久的凝视,他眼前出现一片模糊的幻影,头开始隐隐作痛,他着眉心,想起医生说的话,因为脖子上的伤失血过多,要是出现晕眩心慌,那就势必要好好休息,尽管心里总像是缺失了什么,但沉重的疲倦袭来,他掀起被子的一角,在她身边躺下去。
夜静得失了真,远远海浪激烈拍打着岩石的声音,像野兽的嘶吼,在惶惶的沉寂中显得格外惊悚。
床上的人骤然惊醒,眼神因为过度的惊恐而失焦,很长一段时间后,她似濒死之人一样,发出急促的呼吸声,一只胳膊横过来放在她身上,他低低唤了一声。
女人死死瞪大眼睛。
许久,他都没有任何动静,她缓慢的扭头看去,深刻的轮廓,紧抿的薄唇,这张脸……她的心剧烈颤抖起来,手指落在他的唇上,他的英俊,他的温度,他的气息,鲜明得令她僵硬着,一动不敢动。
为了这一天,她所受的折磨,非常人能想象,但到底,她还是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