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子妤看着屏幕上并不清晰的画面,像是用手机报纸或是杂志的版块,邵和光和芸香的照片放在一起,尽管他们的面孔被故意拍得模糊不清,但赫赫的红字写着:“博来总裁与德川集团神秘继承人饭店亲密用餐,秘传两大集团有意联姻,强强联手。瞬”
岑子妤脸色煞白,问:“这是什么?”
钱小昼说:“其实公寓的摄像头根本不足为患,从韩静出事的那天起,视频资料已经被人动过了,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既然收了你的钱,就得帮你解决根本问题,这是老徐发来的照片,这家报社打算将你先生和德川集团继承人的绯闻当作明日a市的头条散播出去,要不我把那五十万分四十万给老徐,让他想法子把消息压下去?”
吃惊过后,岑子妤渐渐稳住心神,她仔细看了一边文字报道,顿时心生疑惑,邵和光或许还不知道这件事,不然,他会坐视不管?
可是,连报纸都刊印好了,凭邵家在a市的人脉关系,若非事先透出风声,哪家报社敢冒着得罪两大集团的风险,刊登这种新闻!
岑子妤猛地站起,身体晃了晃,钱小昼扶着她,关心的问:“你没事吧。”
“没事。”岑子妤想了想,冷静的说:“务必让老徐先压下消息,这刊报道绝对不能在a市公开,我可以付更多的钱。”
钱小昼见她一副快昏倒的模样,有点担心,说:“这对老徐来说很容易,不过你真的没事吗?”
岑子妤冲他一笑。
钱小昼忍不住好奇的说:“你先生传出这样的绯闻,你还能如此淡定,你对他还真是放心,莫非你们家的女孩子都这么奇特?”
岑子妤愣了一下,这算奇特吗鱿?
她并非不生气,但报道上写得很清楚,德川集团现任总裁突然病逝,芸香按照家族传统,必须先结婚才能继承家业,外界不知道邵和光已经结婚,才会大肆猜测。
邵和光不傻,他要是存心弄出这样的绯闻,一旦他已婚的消息曝光,只会令他自己的形象受损。
岑子妤早就知道芸香的心意,看来,她是想用这种方式帮邵和光解除丑闻危急,同时利用社会舆-论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是这些,都是不足以向外人道也。
岑子妤丢开电话,顿时感觉悲哀至极,邵和光的如意算盘打得太精了,他要自尊,宁愿抛弃心中所爱,非娶岑家的女儿,他习惯掌控一切,芸香有整个德川集团,天纵骄子,还有精明能干的董墨雪把持,邵和光怎么会愿意屈服,他仅用一个张帆茹,就令父亲束手无策,令自己不得不嫁给他。
岑子妤不禁心灰意冷,对邵和光来说,掌控岑子妤,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
尽管到现在才觉得委屈已经太晚了,岑子妤用力将枕头砸出去,砰地一声,枕头砸到门后,软绵绵的滚落到地毯上,诡异的是,房门自己开了,岑子妤一惊,抓紧胸前的被子,只见韩静推着轮椅进来,她左脸上密布的伤疤,在灯光下恐怖得刺眼。
韩静一直走到床前才停下,目光幽幽的望着她,岑子妤定了定神,说:“你没有疯对不对?为什么装疯?”
韩静突然流下两行清泪来,光洁的右脸一如当初的清艳,她伸手捂着左脸,声音粗哑似老妪:“我现在很丑,我不能见他,我不能见他。”
岑子妤怔了怔,冷静的问:“你的声音……还有你的脸,都是周仕崇干的?”
一听到周仕崇这个名字,韩静面露惊恐,她拼命往后退,轮椅勾住地毯的纹路突然间翻到了,她跌倒在地,滚了几圈,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喉咙发出嘶吼般的呜咽。
岑子妤吓了一跳,忙下床去扶她,刚碰到她的身体,她就发了疯一样又推又打,岑子妤的肩膀狠狠撞在梳妆台上,她哼了一声,疼得直冒冷汗,韩静尖叫着爬到角落,躲在窗帘后面。
岑子妤狼狈的站起来,用力盯着她凌乱的眼神,试图安抚她暴躁的情绪:“周仕崇不在这里,韩静,如果你肯听我的话,我能保证你的安全。”
“魔鬼,魔鬼!”韩静厉声嘶吼,她的嗓子全毁了,更因为恐惧,拼命拉扯自己的头发,她现在的样子,离精神失常,其实只有一步之遥。
韩静的牺牲,在岑子妤看来,到底是不值得,因为邵和光不爱她,她处心积虑想回到邵和光身边,也因此受到了周仕崇的处罚,一张照片从她衣服口袋飞出来,岑子妤捡起,照片上的人尽管是不施粉黛,也美得惊人。
岑子妤把照片还给她,沉声说:“韩静,我可以帮你。”
韩静紧紧攥着照片捂在胸口,许久才喃喃的说:“我不要,我不是韩静,我不要做韩静,我是韩小妍,你帮帮我!”
岑子妤愕然了一秒,说:“你不想恢复容貌?”
韩静惊恐的瞪着眼睛:“他要杀我,他要杀我,差一点点,他就杀死我了。”
岑子妤一怔,猛地明白过来,周仕崇要韩静死,因为韩静知道了他的
秘密,还试图告诉邵和光,但韩静没死成,被送去医院的时候,肯定有人动了手脚,所以韩静变成了韩小妍,邵和光救走的人是假的。
能在周仕崇身边动手脚的,是艾米!
“报警,杀人是犯法的,这件事交给警察来处理,你是受害人,可是指控他,单凭故意伤害罪和蓄意谋杀罪,就能让他受到法律的制裁!”岑子妤激动的说。
韩静颤抖个不停,她拼命尖叫:“不,不能报警,报警是没用的,他不用亲自动手,愿意为他死的人太多了,倘若激怒了他,我是绝对是活不成了,岑小姐,我不报警,你救我,只要我不是韩静,我就不用死了。”
岑子妤困惑地看着她:“你的意思……”
韩静紧紧抓住她的手,低声说:“你帮我,我就告诉你那个人的秘密,但不是现在,这里有人,我什么都不会说。”
岑子妤回头盯向房门,果然,钱小昼穿着紧身背心和运动裤走进来,看上去清瘦的他也有一副结实的好身材,他睡眼惺忪的问:“你没事吧。”
岑子妤摇了摇头。
钱小昼摊开手心的镇定剂,看了韩静一眼,说:“她还挺狡猾,给玛莎注射了这个,我看,还是趁早送她去小镇,跟她住在一个房子里,太不安全了。”
岑子妤心里头乱极了,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说:“先带她回房。”
有钱小昼在,韩静恢复呆呆的神情,一言不发,钱小昼把她抱上轮椅,推出房间,岑子妤疲倦的坐在床上,睡意全无。
第二天,刚吃过早餐,玛莎怯怯的告诉岑子妤,韩静想见她,钱小昼听到了,挑了下眉头,淡淡的说:“你们昨天的对话我听到了,只想告诫你一句,她说的话,你也不必全信,经历过跳楼,毁容,还能隐藏得这么深,这样的女人要么是心存不轨,要么是城府太深,只要她不是真疯,还有其他的法子让她说出你想知道的。”
岑子妤沉吟片刻,说:“我先听听她要说什么。”
钱小昼也站起身:“我陪你。”
岑子妤对他笑了一下:“不用了,她现在行动不便,对我不构成威胁,倘若有事,我再叫你也不迟。”
钱小昼耸了耸肩。
岑子妤去了韩静的房间,她坐在窗前,披着海藻一样的长发,穿一身洁白的长裙,裙摆拖在地上,有种飘逸的柔美,岑子妤看了眼自己,正巧,也是一条拖地长裙。
韩静的表情很平和,说:“我要整容,之前的韩静已经死了,我要重新开始生活,昨天那个医生我很满意,岑小姐,当我重见天日之时,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你也绝对不会后悔救了我。”
岑子妤看着她,心中起了波澜,下意识的有些抵触知道周仕崇的秘密,好似那会给自己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只不过这一切像是注定好的,她救了韩静,就必须知道那个秘密,已经不允许后退。
玛莎再一次故伎重演,用抹布遮住摄像头,钱小昼将韩静抱上事先准备的车,由医生开车,玛莎也跟着过去,岑子妤坐钱小昼的车,一起去了小镇,在那里租下一套公寓,专门给韩静养病。
整容有风险,在谈妥价钱后,医生拿出协议书让韩静签字,她没有一丝犹豫,在协议书上签下韩小妍三个字,她用中文对岑子妤说:“我需要美国绿卡和一笔钱。”
岑子妤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韩静突然对她笑了一下,说:“岑子妤,其实我是喜欢你的。”
岑子妤面容严肃的说:“我没有特殊嗜好。”
钱小昼扑哧的笑出声,岑子妤看了他一眼,他轻咳,勉强自持住,岑子妤交代了医生几句,他们走的时候,玛莎一边打扫屋子,一边做饭,岑子妤心疼她年纪小,把她叫到面前,给了她一张美国支票。
玛莎瞪着支票,黝黑的脸上写满了吃惊和无措,钱小昼揉了揉她稀疏的头发,说:“姐姐给你的,你就拿着,这是对你认真工作的奖励。”
玛莎诚惶诚恐,黑漆漆的眸子闪着泪花,她小心翼翼的将支票放进口袋,对岑子妤深深鞠了一躬,又赶紧干活去了。
走出公寓的时候,岑子妤脸色灰白。
钱小昼笑着问:“后悔吗?”
岑子妤迷惑地看着他。
钱小昼耸耸肩,说:“你在韩静身上花了这么多钱,这个女人不一定是真心感激你,反正我是感觉她不怎么善良,不是有蛇蝎美人这种说法么,她以前是美人,现在说不定是蛇蝎。”
岑子妤淡笑:“按你这么说,世上的美人都不怎么善良,都是蛇蝎。”
钱小昼一脸谄媚:“也有例外,比方你,还有你姐姐,岑小姐,咱们交情都这么深了,你就发发善心,告诉我她的电话,你看我都三十岁了,这还是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一见倾心,科学的说,这种概率是少之又少的,你不为我的痴心感动,也得看在我优良的基因上,帮你姐姐牵根线,其实我一眼就看出来,你姐姐肯定也没交过男
朋友,她眼界那么高,除非是像我这么优质的男人,才有资格去追求她。”
岑子妤实在搞不清楚,他的自信心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死皮赖脸,软磨硬泡,使出了浑身解数,最后岑子妤被他弄烦了,说:“我三姐并非是眼界高,而是她根本看不上男人。”
钱小昼愣了一下,震惊的说:“她喜欢女人!”
岑子妤叹了口气,报了一串电话号码给他:“别说我没警告你,要是惹恼了我三姐,她会让你死得很难堪。”
钱小昼如获至宝,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可以告诉我她的名字吗?”
岑子妤忍了忍,说:“岑子煊。”
“英文名字呢?”他问。
岑子妤摇了摇头:“没有英文名字。”
钱小昼眼冒红心:“果然是我的女神,连名字都这么好听。”
岑子妤受不了的别过眼去,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一串陌生的数字,这个手机是邵和光为她准备的,外人不可能知道号码,岑子妤想了想,神色一怔,心里隐隐猜到是谁。
“喂。”她接起。
“到咖啡店来。”男人用命令的口吻,透出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正要按掉,他压抑克制的声音又传来:“小五,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你必须来见我,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岑子妤慌忙挂掉了电话,微微茫然。
钱小昼开车回塔山,抽空撇了她一眼,问:“怎么了?”
岑子妤咬了咬下嘴唇:“去曼陀罗。”
钱小昼眨了眨眼,说:“我叫你小五怎么样?”
岑子妤瞪着他:“为什么?”
钱小昼一脸温柔的说:“从现在我,我把你当成妹妹一样疼爱,说不定子煊会更快投入我爱的怀抱。”
岑子妤无语的看着他:“你别做梦了。”
钱小昼摆摆手,丝毫不受刺激,说:“鉴于我有可能成为你的姐夫,我透漏个不收费的消息给你,你将要去见的那个人,是跟我坐同班飞机来美国的。”
岑子妤一惊,问:“你确定?”
钱小昼勾唇一笑,说:“但凡是我见过一次的人,他的模样就会像电脑储存资料一样存入我的脑袋里面。”
岑子妤不禁心慌,原来,宋景文一直都在a市,就连父亲和邵和光都以为他在美国,他却藏在a市的某处,可他从未出现在自己面前,这又是为什么?
钱小昼问:“你还要去见他吗?”
岑子妤苦涩一笑,说:“去,为什么不去呢。”他能躲着她,行踪无迹,她却一直在他的掌握之中。
岑子妤越来越讨厌这种被控制的感觉。
在曼陀罗的门口,钱小昼倒是真表现出关心她的模样:“要不要我陪你一起进去。”
岑子妤说:“不用了,我很快就出来。”
钱小昼摇了摇手机,又说:“有事,大叫一声也行。”
岑子妤被逗乐,笑了一笑,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她推开咖啡店的门走进去,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柜台上摆放着一台老式的留音机,正播放一首钢琴曲子,音色并不清晰,像是录音,还有断断续续的杂音,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仿佛在哪里听过。
宋景文坐在昨天那张椅子上,阳光透过透明玻璃笼罩着他,淡淡的金色温柔了他的眼角,他正在泡茶,红茶的清香覆盖了店里咖啡的香浓,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小小的焦叶杯,那场景美得就像一幅画,岑子妤走过去坐下,不可否认,他的皮相,很难令人不心动。